姜安最后说了一句: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矛盾的弱者,我是其一。我的女儿好好念书就够了,不用纠结父亲的事,这是每个人的必然选择,就像你长大后也会选择自己的人生。
    —
    “你敢泼我?”
    苏青青不可置信的语气将姜暖的思绪扯回到了眼下对峙中,姜暖冷着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泼你,再不滚,你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话音落地,她手中紧握的空杯用力砸在了苏青青脚边。
    玻璃四分五裂,溅起的碎渣到处乱飞,苏青青吓得往旁边一躲,生怕碎片割破了她漂亮的双腿。
    “怎么,你死老爸说不成?行啊,死者为大,我一个晚辈尊重他老人家。”苏青青刻意在‘老人家’三个字上下足了功夫,谁不知道姜安死的时候正值壮年。
    “你妈连夜改嫁,水性杨花还用我说吗?你自己跟了顾绝两年多,被人捉奸时扒光了衣服,该不会都忘了?”
    板上钉钉的事实许多年没被人当面提了,姜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暴躁地揪住苏青青的领脖子,将人往门口方向推着走。
    “少拿你的脏手碰我!”苏青青挣脱开,“你觉得就你们家那种情况,哪一点配得上顾淮左,哪一点是能正眼看的?还是说差点当了顾淮左婶婶的你,辈分看起来比较亲近?”
    姜暖早就没了自尊这种东西,被苏青青点名指性的骂,她当然也会羞愤难堪,都是事实怎么去辩驳。
    抿紧了没有血色的唇瓣,明知道苏青青就想看自己出丑,姜暖非要露出笑容,偏不如她的意。
    “高二那年你在文科班,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她缓缓开口。
    苏青青瞳孔一缩,目露恨意。就是高中三年,顾淮左被姜暖不择手段的抢走了,她还敢提!
    “那时候顾淮左跟十八班的人攀比手机型号,花了五万块定制了一台,整个一中就他一人有,倍有面子。”姜暖以一副聊家常的语气说起了顾淮用来羞辱自己的故事。
    “你也知道,顾淮左高中时候没少跟人打架,有次被一群人围着揍,打着打着手机掉在厕所里了。”
    姜暖说到这,刻意停顿了下,樱唇带笑,水眸含光,她以一种优胜的姿态打量着脸色不好看的女人,“苏青青,你不是很了解顾淮左吗,那你不妨猜猜,顾淮左最后有没有弯腰脏手?”
    “没有。”顾淮左的洁癖是个人都知道,喜净成疾。高贵如他要是弯腰……苏青青想想画面都觉得恶心。
    虽然不知道姜暖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些话的,就为了突显她和顾淮左一个班,知道这些半真半假的事?
    听到苏青青的回答,姜暖垂眸轻笑了声,睫毛挡住了眼底灰白落寞的情绪,心中一痛,脸上笑意不减,敛去刺痛后眸光流转,再度朝苏青青说道,“你看,你多不了解他。”
    姜暖哪晓得顾淮左那晚讲沈逢的故事,话里是否还有其他意思。
    她和苏青青想的一样,觉得清贵如斯的顾淮左怎么可能会弯腰?不过是一只手机,脏了就换,多简单的事啊。
    捡回来还得脏手,顾淮左犯不着恶心自己。
    但是,姜暖偏要曲解意思来恶心恶心苏青青。
    四目相对,姜暖眼中盈盈得意的笑容,苏青青表情渐渐发白。
    她站在姜暖的对立面,半晌不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从这个故事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就算姜暖跟顾绝有一腿,顾淮左也不在乎,不会嫌什么。
    “你不要脸,贱人!”苏青青心底光火,直接撕破脸,朝姜暖冲了过去。
    第12章 .成为顾太太的第十二天顾淮左?不好看……
    012.
    苏青青优雅的黑长直此刻已经乱如稻草,脸颊上挂着红肿的巴掌印,看起来狼狈极了。她一边尖叫一边恶毒斥骂,把客厅砸了一通后气急败坏的走了,气势上不见颓然,活像是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抖着浑身的羽毛。
    满室狼藉,姜暖目送苏青青滚蛋,她长吁了口气,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胳膊上被抓破出了几道血痕。
    她也没手下留情,该打该揍的都朝苏青青身上招呼上了,连着旧账一起。
    小时候在顾家,跟苏青青吵架她从来都没输过,回回都把苏青青气得哭鼻子,打又打不过自己。
    姜暖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放松的愉悦,空洞的眼神被名为哀伤的情绪填满。
    低垂雪白的脖颈,将头埋在膝盖间,她好想顾淮左啊,哪怕他冷着脸也好,至少可以依靠。
    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跟他三叔睡过,他怎么可能不嫌弃,娶自己的婶婶会很光彩吗……姜暖心中涌上一股难忍的恶心,胃里紧缩作呕,一阵一阵冷汗随着呕吐感犯怵。
    脑子里全是苏青青嘲弄的语气,说着刻薄扎心的话。
    这三年,她和顾淮左都是分房睡呢,肢体上少有亲密的接触。
    视线顺着膝盖落在脚边,被打碎的茶几压着几张散落的离婚协议书,姜暖极力压制在眼眶里的水光也跟着打碎,泪珠滚了下来。
    她想不明白,也害怕追根究底,苏青青说的都对,那顾淮左为什么要娶自己。
    姜暖不知道。
    但是她为什么会答应顾淮左。
    姜暖很清楚,因为少年是她遥不可及的温柔美梦,成了真。
    —
    夜半,月西沉,濯华山上的别墅群都沉浸在静谧的梦里,落月湖边一处白墙青瓦的民国样式的别墅响起了开门声。
    不多时,人影走入院子里。
    “咚咚咚”
    “咚咚咚”
    沉沉的敲门声在耳边炸开,姜暖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这急促的敲门声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一声声似拳头砸在耳膜上,分不清是梦里的,还是现实的。
    门外是顾淮左吗?
    在坚持不懈的‘咚咚’声里,姜暖浑浊的思绪渐渐清醒。
    她原本穿着件及膝的睡裙,又随手拿了件薄衫套身上,将裸.露在外的奶白色肩颈与长臂包裹其中,这才快步朝门口走去。
    这个点来敲门的绝对是顾淮左没错,两把钥匙,一把在顾淮左那,一把在她这。
    他终于回来了。
    姜暖揉了揉脸,深吸了口气,鬼使神差般将薄衫领子朝香肩处拉了拉,落出一小节欲语还休的雪白,既不显出睡裙的庸俗性感,又不经意露出少女的娇美慵懒。
    姜暖将头发打开,撩的蓬松自然,这才按下把手,将门打开。
    待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她脸上拿捏好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反手将衣领扯上,一颗颗扣好了。
    门口男人明亮的桃花眼上下一挑,发现姜暖表情与动作的变化,不屑的切了声。
    姜暖扣完扣子,掀开眼皮又看了眼身长玉立的年轻人。
    她身体朝门框上一靠,俏丽的下巴望走廊反方向一指,“敲错门了,顾淮左住那边。”
    “是你没睡醒,还是跟我说笑呢?”沈逢俊脸扯起了笑,语气凉凉:“他要是在家,我犯得着在这敲门?”
    “……”姜暖被他怼的一时没回过神,撇嘴敷衍了声,“行。”
    沈逢将姜暖从头到脚看了遍,没见她身上没什么伤口,便朝楼下走去。
    不是来找顾淮左的,那就是来找自己的。姜暖跟着他下楼,问了一句:“喝水吗?”
    “不用,”沈逢站在客厅里,把玩着墙上的开关,发现客厅吊着的水晶灯坏了,进屋后就开不了,只能开壁灯。
    姜暖休息前将客厅收拾过,先前乱成一团没法看,碎玻璃到处都是,连顾淮左喜欢的杯子都碎成了片。
    “这灯怎么不亮?”沈逢疑惑。
    姜暖声音平淡:“坏了。”
    “我怎么觉得是给人打碎的?”沈逢歪着脑袋瞧,别有深意地看向姜暖,“该不会是你闲的吧?”
    姜暖白了眼他,语气也变了,“你大晚上过来,着急着给顾淮左当管家吗?”
    “说什么屁话,”沈逢甩手,将客厅检查了遍,紧绷的下巴朝沙发中间的空地扫去,“这儿的茶几呢?该不会还没买吧。”
    “嗯,”姜暖面不改色道,“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买。”
    “行,赶明儿送你们一个。”沈逢说完,转身面朝姜暖,话锋一转,“上周顾老病危住院,淮左人在医院,手机被他家给没收了,这两天老爷子病情稳定了些,估计他很快就会回来。”
    姜暖手抓着裙摆,捏出了一道不明显的褶子,眼中露出紧张担忧的神色,“顾爷爷人没事吧?”
    “没事,年纪大了。”
    姜暖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不过这事情沈逢可以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大晚上跑过来也太兴师动众了。
    “苏青青来过了?”沈逢又问。
    姜暖点头。
    沈逢想到晚上在顾家见到苏青青的时候,女人吊着缠绕绷带的细胳膊,印着巴掌的小脸,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还被顾淮左嫌弃。
    他不厚道的笑了笑,顾淮左的一妻一妾怕是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候。
    沈逢不敢在姜暖面前打趣,指不定这女的转身就在付嫣面前吐槽自己。
    看在顾淮左和付嫣的面子上,沈逢多问了一句:“你人没事吧,要去医院吗,给你挂个专家号?”
    姜暖受宠若惊,语气平静:“不用,我没事。”
    沈逢围着她饶了隔圈,将她仔细检查了遍,最后视线停在了姜暖脸上。
    他实在忍不住憋心里的话,多嘴嘀咕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变丑了很多?奇怪。”
    姜暖瞬间冷下昳丽漂亮的脸蛋,冷漠嘲讽了回去:“先管好你自己眼角的皱纹,你还年轻吗?”
    “……姜暖!你这脾气都是顾淮左给惯得,”沈逢俊脸一沉。
    前几年跟着顾绝的时候不是老实的很吗?
    任务完成,沈逢也懒得再待下去,朝外边走边道:“行,我去回话了。”
    姜暖礼貌地将人送出去,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摆钟,三点多了,回谁的话?
    如果是顾阿姨、顾叔叔,他们一通电话自己就会老老实实的交待清楚,根本就不用劳烦脾气不好的沈老板。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沈逢是去回顾淮左消息了,他手机被没收了。
    姜暖心思一动,眼中余光掠过落月湖上的温柔清辉,想起早些年读书时的趣事。
    她慢步跟在沈逢身后,脸上浮起怀念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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