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起无人机的图案,聊着檀溟的加班生活,剧组的卧龙凤雏,话题不知怎么又扯回到了顾淮左身上。
    付嫣问,“你们昨天去爬山,是黎山?”
    姜暖嗯了声,继续吃玉米。这玉米是附近山民种的,粒粒饱满,软糯多汁,她牙齿生得整齐,啃的玉米也齐齐的。
    付嫣随口就要问,他们是不是也去黎华寺了?但怕惹姜暖想起伤心事,便改口问:“还去双雲塔了?”
    姜暖一听,“你不都在微博看到图了吗?”
    “那他是不是在双雲塔上跟你告白了?”付嫣促狭的打趣,掩藏不住笑意。
    “咳咳,”玉米粒差点呛死她,忙将玉米从嘴边拿开,好半天才缓过气,“咳,你怎么知道?”
    网上都说,星河缆车,萤火告白,浪漫的跟童话故事一样。
    其实不是。
    顾淮左是在双雲塔上,说的。
    也不知是被玉米呛的脸色涨红,还是想到了什么,姜暖雪白的脖子都漫上了绯红,“付嫣?”
    付嫣叹了口气,无奈轻笑,“傻念念,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以前约好的毕业旅行呀?”
    姜暖一想是有这回事,眨眨眼,“毕业旅行有说要来檀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手机里传来女人清脆的笑声,遥远又亲切,好半天才说话。
    付嫣说,“不是你听人把黎山吹的神乎其神,成天跟在顾淮左屁股后面说,还吐槽沈逢提议的露营看星星的计划很土,这事都忘了?”
    姜暖一脸懵,实在没有印象,“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几年发生的事太多,她想不起来也正常。关于她为什么对十万八千里外的黎山感兴趣,归根结底是转校生一直鼓吹黎华寺有多灵,姜暖想替姜安祈福许愿。
    没想到同一年,姜安上诉维持原判,死刑。之后又陆续上诉了两回,短短两年,姜安人就没了。付嫣抿唇,止住了呼之欲出的叹息。
    她理了理情绪,语调轻快的回复姜暖,“大概是没跟你说吧,当时毕业旅行好几处地点,我也不是全知道。”
    姜暖用力咬了口玉米,有些懊恼,“是啊,顾淮左和沈逢瞒着我俩,怎么问就是不肯开口!”
    “我也一时没想起来,”付嫣随口说道,美眸一淡,没由来的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姜暖回想起早晨沈逢在电话中问起双雲塔的语气,她略显犹豫地在电话里开口,“付嫣,说心里话,你和沈逢打算怎么办?”
    沈逢明里暗里都表现的很明显了,朔津上流圈子里随便找个人问,沈老板喜欢什么?回答都只会是:付嫣。
    付嫣只说,“我上班要迟到了,先出门了。”
    明显的回避,姜暖也不好多说什么,挂了电话,望向车窗外的群山,满目风景清幽。
    这年大家也才二十五岁,都还年轻,如果有缘的话。
    —
    周一,剧组例会。
    新来的导演杜新和一群人坐在腾出来当作会议室的房间里。
    姜暖过来时,发现里面几乎都到齐了,她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了五分钟。
    田欣欣坐在杜新右手下方,率先看向走进来的女人,打趣道:“姜大美女,一大伙人就等你了,可算是来了。”
    姜暖神色淡然地嗯了声,找了空位坐下,旁边坐着美工组的老大陈薇。
    杜新四十五岁左右,浓眉大眼,眉骨极高,鹰钩鼻,长相极具攻击性,比不上韩平的斯文周正。他抬眼打量着新进来的女人,宽下巴一抬,“这位是?”
    姜暖看向他,目光平平:“我是鸿歌老师的助理,目前在剧组负责编剧的工作。”
    杜新没接话,只问道,“之前湘湘面对师尊惨死万魔窟的戏,是你修改的?”
    姜暖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杜新和田欣欣打量,这幕戏是前天拍的,杜新手脚倒是快。她差不多能猜到,田欣欣上赶着献殷勤的效率,估计没少挤兑自己。
    在男人阴鸷深邃的目光中,姜暖缓缓说道,“这一幕没做改动,当时和韩导、刘导还有田欣欣老师一起讨论后,是按照鸿歌老师的本子拍的。”
    田欣欣嘴角微翘,鼻息轻哼,憋了一肚子要发作的话,被姜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回去。
    刘导见风向不对,率先开口,“是这么回事,我们商量之后一致觉得鸿歌老师这一幕戏就设计的很巧妙了。”
    “哟呵?”杜新咂舌,看向替姜暖说话的男人,手指敲打桌面,意味深长道:“早就听说姜编剧和剧组的关系打得好,这一看看还真是的。”
    说完,还特地看了眼李智崖。
    李智崖顺势接话,“姜编人美心善,我就很喜欢她啊。”
    姜暖不作理会。
    杜新闻言笑了声,拍拍手,“我们李智崖演员还是个真诚实在的好男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哈!”
    在周围笑笑闹闹的打趣声里,李智崖眼神越发暧昧地看向姜暖,脸上摆着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姜暖冷清着一张明艳的脸庞,该说的都说了,在座或多或少都知道她已婚,是以她也懒得理会李智崖的无理取闹。
    杜新也顺着李智崖的视线望过去,这就是苏青青口中‘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小三’?
    他锋利的眼神扫向姜暖的同时,语气突然就严肃起来。
    “姜编剧,不管怎么说来剧组没有亏待你,一些有争议需要改动的情节,我希望你多听取演员们的意见,不要一味的怕麻烦、怕改动,导致所有剧集全按照原剧本去拍,这样是没办法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你还年轻,不要光想着吃前辈的老本,我看你喊鸿歌也是喊老师的,希望你对得起你老师!”
    办公室里原本轻松和谐的气氛骤然转冷,连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看着姜暖,有人看着李智崖,也有人看着新来的导演——杜新。
    一段义正言辞的批评,轻而易举地否定了姜暖这半个月来的努力,定义为敷衍、不负责任。
    旁人不开口可以,但是刘导作为片场的负责人之一,他是有资格去跟杜新去理论的。更何况韩平走的时候特地交代了他们,姜编上面有人。
    那时候刘导和陈薇他们并不清楚姜暖背后的人是谁,只知道她老公挺有钱的,豪车一辆一辆的。
    直到昨晚上的热搜和韩平凌晨的电话,就差直接说——姜暖背后的人是朔津太子爷,顾淮左。
    这,谁能想得到呢?
    再细思,还真有些端倪。姜暖确实是从朔津请来的,吃穿用度都不一般,以前几个剧组管理在私下讨论,姜编手腕上的表要是真品的话能在檀溟换大别墅了。虽然她在待人上客气礼貌,但绝不是一味地容忍,很多时候都愿意一个人待着,仿佛剧组的人和她不是一个圈层的。
    原以为的清高,还真他妈不是装的,压根就是出来工作玩的。
    刘导怕杜新得罪人,笑呵呵的缓和了办公室里的僵直气氛,“杜导你刚来可能不清楚,姜编对《灵剑归墟》的剧本修缮方面做出了很大贡献。”
    说着,他皱眉瞥了眼喜欢颠倒是非的某一线女明星,移开目光的瞬间又笑了笑,“鸿歌老师病倒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编剧能胜任这个剧本,还是她亲自推荐了自己的学生姜暖。这不,昨天老韩去曲南参加电影节遇到了安导,这才听说,姜编自己也有本子压在安导手里等开拍呢,但一知道鸿歌老师住院,她还是选择来我们剧组救场,光凭这一点,不管怎么说我们全组都是很感激她的。”
    刘导平日里满脸喜气不得罪人,跟谁都不生气,话不多,喜欢办实事。但现在这一番话下来,愣是将姜暖的地位摆的明明白白。
    一来,姜暖作为救场的编剧,本就就对剧组有恩在前;
    二来,姜暖有没有扎实的功底,这一点毋庸置疑,鸿歌的学生,在安导手里有本子等开拍;
    三来,姜暖值得我老刘亲自下场和你杜新掰头,里面的分量,自己掂量去吧。
    杜新却觉得姓刘的再给自己下马威,他初来乍到,点评两句一个编剧助理怎么了?莫不是这小编剧真跟苏青青说得一样,靠身体缠男人,把剧组这些人迷得团团转?
    说都说不得了,啧!杜新冷嗤一笑,只是对姜暖越发轻视鄙夷,却也没再剧本的话题上延伸展开。
    上午在山上,因为赶进度,所以刘导去了2号片场补拍配角的一些戏份。姜暖和杜新他们去了1号,两个片场离了几百米,中间一片茂盛的树木,隔着溪水。
    拿出十分认真,姜暖和杜新配合起来,却是一言难尽。
    她觉得要改的地方,他一致认为原作就很好,姜暖稍有提出意见,便是她不尊重鸿歌老师的作品,年轻人自以为是。
    她觉得不需要改进的戏,他非说衔接不自然、剧情不流畅,姜暖稍有解释,便是嫌麻烦不愿意修改,想吃ip红利。
    总结下来就是:姜编连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都不会!
    被杜新在片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上午,这不对那不对,恨不得让她把剧本重写重拍!
    她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气得吃不下饭。
    下午六点,她抱着保温杯喝水,润了润沙哑干涩的喉咙,思考着杜新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
    不就是拍了几部叫座的片子吗,论资历不如安导,论才华不如韩平,论为人处世比不上刘导,靠着无厘头的尬笑片传递着他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就算没今天这事儿,姜暖也不爱看他的片子。
    发泄完心中的负能量,姜暖想着之后十来天要怎么协调,天天跟他讨论的口干舌燥?思前想后也没个头绪,恰好此时,接到了顾淮左的电话。
    阴霾的心情,才稍稍放晴。
    她抿了抿唇,“你到了?”
    “嗯,刚到柏林。”他声音惯有的低沉冷清,说完便侧身朝人群说出一串流利的德语。
    手里传来他陌生又冷漠的声音,姜暖善解人意道:“你在忙吧,先忙,我晚上回去跟你打电话好了。”
    “他们安排了人接机,”顾淮左简单的解释了句,再应付了几句德语后,他那边清净了许多。
    见她不开口,估计她是怕自己打扰到自己,他便主动询问,“今天工作顺利吗?”
    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金属般清脆而沉重的声响,啪嗒啪嗒的节奏,姜暖甚至可以脑补出他走路带风的优雅帅气的步伐。
    莞尔一笑,她嗯了声,“挺好的。”
    商界、政府官员中突然冲出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细高跟款款走来,怀中捧着一束娇艳的花朵,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顾淮左眼底柔和的情绪一沉,寡淡平静的眸子朝女人看了眼,便换了只手接听电话,左手朝穿着绿裙子的金发碧眼的女人摆手拒绝。
    女人脚步一顿,在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时,浮夸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哇了声。
    顾淮左朝女人点头致意,岑莫礼貌地接过女人手里的花束。
    他继续跟姜暖打电话,“不顺利?”
    姜暖语调轻松,“还好,托你的福,片场没人敢跟我叫板。”
    听出她故作轻松的笑声,他挑眉道,“回朔津吧,我的念念这么优秀,可以拍更好的。”
    “……哪有。”姜暖脸一红,揉了揉发烫的耳垂,“我是因为喜欢这个剧本,才想帮老师监督拍完,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我可以安排人接替你,一样能拍。”
    “跟你说个秘密吧,”姜暖左顾右盼,发现四周没人,却还是压低了嗓音:“这本子以前是我代笔写的,所以,有些感情了。”
    难怪,顾淮左低笑,越发觉得他的念念真是有本事,“经过了周南水宴会上的绯闻,李智崖和田欣欣还在折腾吗?”
    她道,“没以前那么能来事儿了。”
    末了,她想到什么,不确定的问:“是不是你做的?”
    拍了田欣欣和李智崖在周南水宴会上的照片,然后散播到网上,让田欣欣和李智崖提心吊胆了好些天。
    “不是。”顾淮左淡声。照片确实不是他拍的,但这种和zz有关的热搜,也不是一般人能发出去的,包括最后将舆论引导为g官宴会上的权.色交易。
    田欣欣和李智崖这两人演艺生涯是否因此断送,他不在意,如果不是姜暖想让《灵剑归墟》拍完,这俩早得罪周南水滚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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