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邺眉眼含笑,英俊硬朗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他蜷了蜷手中的一缕青丝,慢条斯理道:“你现在是既怕我,又不怕我。”
    扶玉瞄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心道,你也知道啊。
    她很难以说清自己对萧邺是什么感觉,有时候讨厌死这个人,只要一回想起这人打破了自己的心理平衡,让“哥哥”化为乌有,扶玉便一刻都不想见到他,但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对她还蛮好的,比如此刻。
    她承认自己或许有些自私,只考虑到自己的喜怒哀乐,但人活一世不是为了憋屈一生,她虽身份低微,但却异想天开,想无拘无束地自在生活。
    况且,自己一直伏低做小,萧邺从她身上收获了不少“欢愉”,也算两不亏欠了。
    萧邺见扶玉一直发呆,又想起她小日子还在,便想探一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解了几粒纽扣,温热的手掌贴上温度适中的肌肤,他正打算向下一点点移动手掌,却被扶玉的声音止住了。
    一察觉到萧邺的动作,扶玉心知他想探查自己小日子的情况,但她的小日子几日前便没了,若是让他一摸,那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她不就完蛋了。
    “不行。”
    扶玉惊呼出声。
    因着突如其来的打断声,萧邺的手虽然没有继续下移,但还停留在扶玉的小肚子上。
    萧邺问:“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扶玉干笑了两声,她试着移开这人的手掌,但她哪里撼动得了萧邺,不说没有动了萧邺一寸半分,这人眼见她专心致志和自己对着干,手一动便要往下移。
    “世子。”
    扶玉真的要被他气坏了,真觉得这人又坏又幼稚。
    “怎么?”
    萧邺回答。
    扶玉呼了一口气才,颇为神神叨叨,夸张地道:“世子光风霁月,还是不要去看那见血之处,听说会招来鬼魅,于你无益。”
    萧邺轻笑一声,见惯了刀光血影,他从来不在意鬼神之说,他便是令人忌惮者,又有何惧。
    他的手继续往下,话带笑意,“无事。”
    扶玉气呼呼瞪眼道:“我有事。好了,世子不要闹了,我们快睡吧,你明日还有公务,我也要去医局。”
    和扶玉一晚上你来我往,萧邺的心情不知不觉便好了,他戳了戳扶玉的酒窝,语气温柔,“睡吧。”
    扶玉警惕看他,“不许再动我了。”
    萧邺不说话。
    扶玉用脑袋碰了两下萧邺的肩头,鼓着腮帮子,语调娇蛮极了。
    “你保证。”
    萧邺的心底被她弄得有些柔柔了,他忍不住揉了两下扶玉的脸蛋,触感很好,软软的,很舒服。
    他道:“天地可鉴。”
    扶玉看他一眼,道:“那倒没必要这么严肃。”
    一说完,扶玉打算背着萧邺而眠。
    她才转过去,又想到自己要是睡仪不好,把衣裳弄得七倒八歪,岂不是很容易就让萧邺看到背后的荆棘花?
    如此一想,扶玉便想转回去,但她还没有自己动,腰肢上一热,就被一股力道翻转了身子。
    眼睛一睁一闭,下一瞬间,一张俊然大脸出现在了扶玉的面前,扶玉有些不知所措,且萧邺搂着她的姿势很是暧|昧,两人几乎是贴在一处了。
    扶玉不舒服地动了两下。
    萧邺“啧”了一声,而后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前,低声道:“你要是再动,我保证今晚离入睡还早着。”
    明了萧邺话中的意思,扶玉原本就有些红晕的面容更是红通通了,她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半晌,被窝里传出来极低的声音,“我睡着了。”
    听到这话,萧邺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容。
    他拍了拍被窝里突出来的那块,声音清润无比,“我也睡着了。”
    “骗人。”
    “小骗子。”
    也不知是谁骗了谁。
    *
    翌日扶玉醒来之时,萧邺依旧如往日一样,一大早便去了公衙。
    扶玉乘着轿撵,在轻絮的陪同下,第二次走出了问辞阁。
    上一次从问辞阁离开,是去萧老夫人处学规矩,那时候的心情是复杂,惴惴不安的;这一次从问辞阁离开,是去寻找心中的疑惑,揭开谜底,这时候的心情是欣喜,喜出望外的。
    平阳侯府的医局设在整个侯府的西侧,而问辞阁刚好在东侧,若是想去医局便要跨越一整个侯府,是以去往医局的这一路上,扶玉无形之中接受了不少信息。
    半个时辰后,轿撵停在一片空地上。
    因膝盖骨处的伤口还未完全好,扶玉尚且不能行动自如,她在轻絮的搀扶帮助下,小心翼翼落轿,两人站在一块题为“医术高明”的牌匾前。
    医馆门口不时有丫鬟婆子,还有小厮往往来来。
    扶玉一入侯府,除了萧老夫人处,便从未出过问辞阁,因萧老夫人居处偏僻,是以这些人是第一次见到扶玉的真容。
    几个丫鬟三两成群,她们正从医局里头出来,手中要么端着汤药,要么拿着用纸皮包好的药材,一见到扶玉,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虽然她们不曾说出一句话,但轻絮从这些人的言语中,轻而易举看出来三个字——她好美。
    扶玉被这么多人观赏打量,她面色稍稍有些红,于是对身边的轻絮道:“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正要迈步进去,这时,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扶玉眸光一变,脚步不再移动,人顿在了原地。
    “和轻絮走在一起的便是世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罢,上次被世子包得严严实实,今日一见,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不可多得的美人便是如此罢。”
    “长得好又有什么用?无名无分,等到世子妃一进门,她的日子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我听说,老夫人相中的是六公主,那六公主虽然不得圣宠,但好歹是皇上的女儿,身份尊贵着呢。”
    “我这也有个小道消息,就是苏晴好,那个侯爷妾室的侄女,她请求老夫人,说是想给世子当妾,再不济,通房也成。”
    ……
    竹溪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于是多看了扶玉两眼,她也听到那几个小丫头的窃窃私语,这些话对她来说无甚关系,就是不知道,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扶玉是何心情。
    “姑娘——”
    竹溪呼唤了一声,扶玉这才回过神来。
    扶玉抿了抿唇,脸上的一点不自然慢慢散去,她朝竹溪温柔一笑,道:“我们走吧。”
    这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侯爷——”
    萧邺的父亲,平阳候萧承平?
    这府中,只有这么一位侯爷,扶玉在心中寻思之际,站在她身侧的竹溪转身向平阳候行礼。
    扶玉侧了侧身子,并未说话,只是顺着竹溪的视线,在平阳侯急匆匆路过时,掀起眼帘瞧了他一眼。
    平阳侯看上去是而立之年的模样,一身深紫色的常服,双眼炯炯有神,眼尾眉梢泛着柔和,气质是很斯文儒雅的,扶玉很难想象出这样的人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将。
    平阳侯今日突然得了急诏进宫,一路上急色匆匆,是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他走得很急,恍惚之中看到了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只匆匆一撇,等到再想要寻那身影时,那人却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终。
    他只暗下眸子,半是嘲笑半是呢喃道,我真的是年纪大了,竟也会出现幻影了。
    瞧着平阳侯终于从面前消失,且半点风波都没有搅弄出来,竹溪拍着胸口呼了一口气,而后拉起扶玉的小手往里头走,声如蚊蝇,“以后出门真的应该看黄历,今天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见到了。姑娘,见完师父我就送你回问辞阁。”
    扶玉只以为竹溪话中说的是那些嚼舌根的小丫头,于是微笑着道:“那些人说的话我不在意,没关系的。”
    竹溪的眉头紧紧地拢在了一处,她的脸色一点也不轻松,把扶玉看得一愣一愣的。
    扶玉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答,只见竹溪神经兮兮地瞄向不远处的廊道,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扶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廊道上只有刚刚见过的平阳侯,和一个脸生的中年男子。
    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扶玉的眼眸如小鹿一般清亮灵动,这双眼干净澄澈,只一眼便能涤荡心灵,让躁动烦闷的心平静下来。
    看着这双好看的眼睛,竹溪肯定地说道:“你以前没见过平阳侯罢?”
    若是萧承平从前便见过扶玉,这府上不可能这么安静。
    扶玉不知竹溪为何提出这个问题,只是依言回答,“今日是第一次见。”
    竹溪无声点头。
    扶玉听到了她低声呢喃的两个字“幸好”,而后又听得她说:“这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在离开这府宅之前,你还是和他少打交道为妙。”
    虽然扶玉对平阳侯此人无甚了解,不知平阳侯哪里惹了竹溪的眼,让竹溪说出这般嫌弃之语,但她也晓得竹溪的提醒是为了自己好。
    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将这话听进心里头去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站在医局门口的台阶上,身边不时有人匆忙路过,扶玉以竹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在这府宅里头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和侯爷更是从不相识,不会有打交道的可能,你多虑了。”
    “希望只是我想太多。”
    竹溪话音一落,两人已在医局的庭院中了。
    露天的院子里晾晒了不少中药材和其它药物,大夫和学徒们忙忙碌碌地进出室内室外。
    在这样的场景中,一个白发苍苍且悠闲躺在摇椅上,看起来无所事事的老头很是惹眼。
    扶玉一下子就被这个特立独行的小老头吸引了目光,她问向身侧的竹溪,道:“那是何人?怎么那么优哉游哉的。”
    竹溪看了摇椅上的小老头一眼,朝扶玉一笑,道:“那是我的师父,在这府上,你叫他虞大夫就好了。不巧,今日世子安排与你的大夫是他,所以他现在得了空子在休息,不然的话,他每日都是不得闲的。”
    扶玉跟着竹溪走到摇椅前,她朝竹溪递了一个眼神,然后竹溪开口道:“虞大夫,你的新学徒来了。”
    白发老头猛地拿掉遮在脸上的蒲扇,又白又长的眉毛抖了两下,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坐在摇椅上,一瞬不瞬地朝扶玉看过去。
    扶玉柔和一笑,道:“虞大夫,我有些医术上的问题想向你请教。”
    白发老头摸了摸胡子,兀自呢喃,“像,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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