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沉默地穿梭在一地的尸首间,直到将所有尸首全都补刀完毕,才用力甩了下剑,还剑入鞘。
    他的眸色比墨还深,负手立于天地间,目光投向的,是城门的方向。
    “回府。”他说,“我不放心娆娆一人在家。”
    他没有时间去思索为何才一出城便遇到这么多伏击,也没有空闲去思忖这是否是敌军的阴谋诡计,若是非要挑选一件最紧急的事,那就是回家去。
    去看看明娆可还安好。
    虞砚披着那身被血迹染透的衣裳到府外时,望着紧闭的大门,突然觉得好疲惫。
    他一步一步走向府门,手伸向腰间。
    踏进家门,行在游廊间,外袍被解下,随手扔在地上。
    夜风依旧是冷的,吹得人身子都麻木了。
    虞砚心不在焉地往回走,没留神走到了明娆就寝的院子外。
    “怎么到这来了……”虞砚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他明明应该先去书房沐浴。
    收到了他的口信,她应当睡熟了吧,此刻进去,一定会吵醒她。
    他应该离开,可是他的脚始终停在月门外,没有挪动。
    只是静静伫立,盯着紧闭的门板看着,不言不语。
    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似乎也并没有多久,他看到那扇门打开了。
    然后,明娆裹着他厚实的披风,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
    虞砚僵在原地,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眼前的光景有些模糊不清,真假难辨。
    那团光晕裹着他的心上人,慢慢朝他而来,就像梦一样。
    不对,梦里也不会有这般美好的画面。
    直到那团光撞进了自己的怀里,直到被冷风吹透的胸膛贴上了一具温暖又柔软的身躯,虞砚才恍然回神。
    他的身体总是先于他的理智,等他怔怔地低头看去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臂早已在她抱过来时,便下意识地环了上去。
    怀里的温暖是真实存在的,他听到她笑着叫他的名字。
    “虞砚,你回来得好晚,我都快睡着了。”
    虞砚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忘了自己的洁癖,更忘了推开她。
    他将人抱得更紧,哑声道:“不是说不回来了,别等我?”
    “是啊,但我还是想等你,万一你回来了呢?”
    “若是等不到怎么办?”
    明娆想了想,笑道:“等不到就等不到嘛,白天也是一样可以睡觉的。”
    虞砚的喉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梗得他嗓音发颤。
    “为何非要等我?”
    “我只是觉得,若你回来了能看到有人等着你,你肯定会很开心。”明娆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好奇道,“所以,你开心吗?”
    “开心。”
    可是明娆分明看到了他眼角泛起了湿意。
    虞砚弓下了身,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用力把人箍进了怀里,力道很大,勒得她生疼。
    明娆把脸埋进他怀里,用力吸了一口气。
    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可是更多的,是男人身上熟悉的安神香味。
    “夫君,我现在也不干净啦,我陪你一起去沐浴好吗?”
    “好。”
    “咱家的大池子还没修好,今晚也只能委屈一下啦。”
    “好。”
    “除了好你还会说什么?”
    虞砚直起身,低头吻了下去。
    还会说——
    我好爱你。
    谢谢。
    第70章 .夜又难眠是你记起了什么?
    明娆第二天迷迷糊糊将醒未醒时,便觉得膝盖疼痛难忍。
    除了疼,还有种凉丝丝的感觉。
    她艰难地睁开眼,恰好看到身前跪着的男人。
    他只披了件薄衫,敞着胸膛,面带愧疚与自责地看着她。
    明娆低头看向他指尖那抹乳白色的膏体,疑惑道:“作甚?”
    虞砚小心翼翼地落下手,将白色的膏泥轻轻抹在她的膝盖骨上。
    “涂抹些药,能尽快消肿,”他懊恼道:“都怪我,还很疼吗?”
    明娆的脸颊慢慢染红,轻轻嗯了声,沉默地将被子盖到了头顶,脸埋了进去。
    昨晚他心绪起伏,情绪波动大,她心疼得不行,只想着安抚,一时放纵,闹得太过火了些。
    “是我们的浴桶太小了,不然怎么会撞到。”明娆委屈地抱怨道。
    男人只差以头抢地来谢罪,“怪我,今日多叫些人,让他们快些将浴池完工。”
    昨夜她坐在上头,小腿抵在桶底,她闹着要动,虞砚便顺着她。
    他背靠着桶壁,承受着她一次比一次还要浓烈的热情。
    桶内逼仄,空间狭小,她每次向前时,膝盖便会撞到木壁上。
    铃铛声都淹没在水声里,膝盖碰到木桶的声音就更听不到了。
    一下两下她没留神,后来得趣了,快..感总能淹没其他感知。她自己都没往心中去,虞砚便也无从得知她有何处不舒服。
    男人的掌心微微内扣,合拢住膝盖那块骨头,轻柔地缓缓地按揉,他叹道:“昨晚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他就算是不能停下,也一定会强迫着停下的,她都受了伤,他怎么可能还由着她闹腾。
    明娆心中委屈,把被子拉下去一些,露出一双无辜又单纯的眼睛。
    她为自己辩解:“我当时没有觉得痛。”
    虞砚抿唇,无奈道:“怎会不疼,你看看,都红成什么样了?”
    明娆轻轻扁起红唇,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她那双勾人的眸子里涔着水雾,含着被冤枉过后的不满。
    “是真的,那个的时候就是感觉不到痛嘛,”她一本正经地辩解道,“痛感也会叫人愉悦,不是吗?”
    “我咬你肩膀,你觉得痛吗?”还不是更兴奋了。
    “我拧你的胳膊叫停下,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啊。”不见得停下,倒是更卖力许多。
    “我只感觉到了快乐,难道你不是一样的吗?”
    “还是说每次咬你,那副沉醉其中又陶醉的模样是装出来故意骗我的?”
    虞砚:“……”
    他呼吸一滞,无话可说。
    狼狈地低下头,继续给她涂药。
    只是这一次再碰上骨头时,手微微颤抖,再也没办法平心静气,就连心里盘旋了许久的心疼与自责都被明娆这一番不动声色的撩拨给扫荡干净了。
    明娆突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手指抵在男人的下巴上,微微一抬,让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明娆这才看清楚他眼底不知何时又冒出来的浓黑欲..色。
    “你瞧瞧,现在也是,我明明没有说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到底是谁的问题?
    虞砚一时语塞。
    他有些无奈,“你还没有说什么吗?你就快把我的命给夺去了。”
    没有意识的撩拨才最致命,她总是无辜地说着那些拱人欲火的话,叫他又该如何是好。
    虞砚不指望自己能在这事上辩出什么理来,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谁叫他一时不察,没有发觉她受伤呢。
    明娆嘴上说着自己的腿没什么大碍,作势要下床走给他看,虞砚也不拦着,从容地抱着肩在一边瞧着。
    她的脚踩在地面上,刚一站起来,膝盖骨上传来一阵酸痛,腿一软,身子就往一侧倒,正好倒进了男人的怀里。
    可真是渔翁得利。
    虞砚笑着垂眸,“如何?还要逞强?”
    明娆自以为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实则那双眼睛是媚眼如丝,分毫威慑力皆无。
    她行动不便,虞砚便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回军营。
    他不走,孟久知就只能把议事的地点换在侯府,再次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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