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娆被颈间的气息撩得心痒,她有些情动地抬了抬脚。
    叮铃,叮铃——
    虞砚看也没看,手臂向下一捞,准确地扣住腿,然后往自己的腰间一勾。
    明娆有一瞬间蹙了下眉,而后眉间舒展,羞赧地看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今日不想。”
    虞砚轻笑,又去吻她的唇,哑声道:“我哪日不想。”
    明娆小声嘀咕了一句,又继续道:“所以昨日你问我,并非真的无计可施,是早就有思路了吗?”
    不然哪可能昨天才来问她的想法,今日就告诉她有眉目了。
    虞砚果然嗯了声。
    明娆勉强维持着涣散的精神,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思考。
    所以昨天她所想的与虞砚的想法不谋而合。
    明娆并不是很关心陆云缈的身份,她所惦念的也就只有伏..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
    “我只是胡乱揣测,因为闲书看多了,”明娆喘了声,扬起微红的眼尾,轻声问,“你呢?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虞砚没有说话,身子下沉时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他轻喘道:“因为我自己便是那样的人。”
    因为他记起了一些过去,所以才平白有了那些念头。
    他讨厌梦到那些遗忘的过去,可是梦醒的那一刻又无比庆幸,又觉得自己幸亏想起来了,不然还不知要等上多久才能将明娆身边那些危险排除。
    男人的嗓音很轻,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明娆一怔,从巨大的愉悦浪潮中抽身,她心尖像是被人用力拧了一下,疼得她浑身颤了颤。
    那样的人?哪样?
    她昨天说什么来着……
    “要么是血脉出自异族,或者她图谋不轨,要做损人利己的事,所以主动隐藏身份。”
    “要么是父母的身份有异,或是家逢变故,叫人不得不舍弃真正的身份,苟且偷生。”
    陆云缈是哪种?
    你又是哪种?
    虞砚低声道:“我怀疑陆云缈是西戎人。”
    “可是她的长相……不太像。”
    明娆见过陆云缈,她的样貌是很明显的中原人长相。
    但他这样的结论也是合理的,毕竟一个投靠了西戎王庭的江湖帮派,想要得到靠山的信任也是很难的。除非领头人就是他们的自己人。
    “老可汗的十个女人里,有一个是中原的女子。”
    “那个中原女子有一个孩子,排行第三。”
    所以西戎王庭里是有一位和其他兄弟都不一样的。
    出身不一样,长相不一样。
    虞砚突然低笑了声,“我怀疑三王子是越灵山庄上一任庄主与老可汗的女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不,或许是三王女也说不定。”
    若是如此,那么也能解释得通为何三殿下从不在众人面前露脸。
    在老可汗的眼里,这个有着一半的异族血脉的孩子更加适合藏在暗中,做击溃敌人的那颗致命的棋子。
    明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想起男人方才说的——
    因为我便是那样的人。
    明娆怔怔望着上方的男人,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看着他满是执拗的阴郁的眸。
    她心中巨恸,突然哭了出来。
    虞砚没有停下,他紧紧抿着唇,一下一下,带着绝望,抵死缠绵。
    他望着她满眼的泪水,终于卸下了伪装,眼眶慢慢变红。
    男人的嗓音十分轻柔:
    “我这几日总在做一个梦。”
    “我父亲他……他问那个女人,他问……”
    虞父问:“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虞砚很想自欺欺人,或许他还有别的弟弟妹妹遗落在外,是哪个可怜的孩子曾被那个女人抛弃了,然后被虞父发现。
    一定是这样。
    然而下一个画面便是他趴在门口,听到虞父更加苍白无力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阿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虞砚哽咽了一声,声音抖得厉害,颤得明娆的五脏六腑都搅拧般的痛。她的脸上突然落了一滴不属于她的泪水,她努力眨清眼里的水雾,想要看得更清楚。
    明娆抬手抹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她清晰地看到,虞砚哭了。
    她看清了。
    然后他突然加快了速度,释..放了自己。
    虞砚颤抖着,把人抱了起来,搂进怀里。
    “我是不是他的孩子?”
    “我不知道,娆娆,我不知道。”
    “梦就断在这里,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他教我练剑,教我做人的道理,鼓励我相信自己。他跟那个女人吵架,他明明那么爱她,却为了我跟她吵架。若我不是他的孩子,他得多难过?”
    “娆娆,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这个梦是假的吗?我希望这梦是用药过后的后遗症,那些画面都是幻象,那样该有多好。”
    “我记不起来了。他说了什么,那个又女人说了什么,我统统记不得。为什么叫我梦到这些呢?我明明都已经忘记了啊。”
    “我好难受。”他说,“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世上。”
    明娆的心,碎了。
    第72章 .胡思乱想你说,她会不会被我杀了?……
    明娆不想叫他再回忆起那么可怕的梦,她抬头堵住了他的唇,不叫他开口。
    可是虞砚却捞过她深吻后,轻喘着偏过头,执着地要都说与她听。
    “娆娆,你会许会觉得我自私吧。”他说,“我想与你分享我的全部,那些过去不论真假,它都是我的一部分,我想要说给你听。”
    只要他能记起来的,都想告诉她,毫无保留。
    明娆看到了男人眼里的挣扎,心上像是很锐利的东西狠狠扎了一刀。
    虞砚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不希望她为那些不相干的事劳心劳神,分走注意力。
    就比如有人跟踪她,虞砚不会叫她知道,暗中隐藏的无数危机都被他默默拦下,尽力给了她一个安全又愉悦的环境。
    比如虞砚不喜欢她想别的事,他只恨不得明娆脑子里想的眼里看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比如虞砚看到明娆关心家人,他心里难以抑制地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甚至有时闪过一种念头,为什么明娆还有其他的亲人呢?
    他又是自私、不讲道理的。
    虞砚既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不愿意见到她眉头紧锁或是潸然落泪的样子。可是他又想要明娆也占有他的全部,包括曾经、此刻、甚至是未来。
    好的坏的,都是他的,是他的就想给她。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受,虞砚都自私地想要双手奉上。
    手足无措、不得其法又莽撞地去讨好,坦诚到宁愿亲手执刀,剖开心腹,将全部的自己都拱手奉上。
    “或许你会难过,可我还是想要无耻又自私把那些难过的事情告诉你,”男人哽咽了声,“看着你为我落泪,我的心里竟然舒服了一些,娆娆,我是不是特别卑鄙、令人厌烦?”
    明娆摇头,被他的泪糊了满脸,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此刻不需要说太多,只要听着他静静发泄就好。
    虞砚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他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又梦到了父亲,还有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梦里那女人背对着门口,她面前站着的,是与她结发相守了许多年的丈夫。
    之所以说是许多年,因为虞砚也不知道自己那年几岁了。
    父亲是在他十岁那年生辰过世的,所以他也只能确定,若为真,那便是十岁以前发生的事。
    “我仅存的记忆中,只能勉强忆起有一段时日父亲总是郁郁寡欢。”
    甚至哭过。
    虞砚目光露出几分迷茫,“我那会不懂,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叫父亲失望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可能不是父亲的孩子。
    没想到,父亲最爱的女人会背叛他。
    明娆抬手捂住了男人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开口:“然后呢?”
    “然后……”虞砚垂下眸,轻声喃喃,“然后我看到父亲抬起手,怒不可遏地想要打那个女人一巴掌,他犹豫了很久,手颤抖着,那巴掌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他不舍得伤害那个女人。”
    毕竟那是他此生挚爱。
    虞砚觉得他的父亲哪里都好,只有太爱那个女人这一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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