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常小郎吓得哟,看见林家就要躲,可林家人并不怎么出门,林焱去陆家的时候又碰见常小郎跟做贼一样往回窜,叫阿达拎住这小郎的脖领儿,三下五除二就问了出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陆成材怕是明年想要在地里头过清明!
    林焱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满脸煞气去了陆家,可想而知,他和陆成材在书房里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如此半月下去,还不见消停,陆有福都忍不住担忧了,过来问林蓉:“大郎和阿焱这是怎么了?大郎不要紧,可别伤了小秀才公才好啊!”
    陆有福不担心陆成材,都是个大人了护不住自己那是活该挨打,但是林焱可是林秀才的亲儿子兼得意门生,若不是因为林秀才病倒,今年的案首还不一定是谁。
    他担心陆成材不注意,再伤着林焱,不得不说陆有福两口子娇惯陆大郎那么多年,自打儿媳妇进了门,越来越像后爹娘了。
    林蓉笑着安慰陆有福:“阿翁不必担心,阿焱他在家里总是坐着死读书,我也担心他读傻了,伤着眼睛和身体,这样跟相公闹腾一下挺好的,相公自来都有分寸,您不必担心。”
    陆有福恍惚:分寸?大郎还有那玩意儿?
    林蓉岔开话题问道:“阿翁可有收到杨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陆有福拍了拍脑袋,“杨大人倒是没派人过来,可……阿徐昨夜里来找我了。”
    “他替慧郡王带话?”林蓉挑了挑眉,并不觉得太意外,只是对阿徐的主人略有些猜测。
    当今圣人有过两任皇后都不长命,头一位皇后生了一位嫡子霖王,第二任皇后也生了嫡子勤王,如今皇城内是赵贵妃最受宠,简在帝心的便是赵贵妃所出的成王。
    同样是先皇后的嫡子,霖王和勤王的境遇却是大不相同,那位霖王曾经为荆朝开疆扩土,是荆朝人心中有名的神将王爷。
    俗话说功高震主那指定是活不久的,霖王后来被臣子弹劾勾结东边的夷人意图谋反,下了大狱,过后不知怎的,被放逐到琉球不准再回荆朝。
    而勤王跟成王则是表兄弟,第二任皇后是赵贵妃的亲姐姐,勤王和成王关系不错,在上京也还算受宠,没有成王手中权柄大,却活得很潇洒。
    看阿徐那副冷硬的样子,不像是勤王手下,很有可能是霖王的手下。若是叫人知道阿徐在陆家待过,陆家就更多了几分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林蓉叹了口气,她只不过想好好开个客栈而已,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慧郡王前些时日南下游玩受了点伤,说是咱们客栈住着舒服,想把旺福苑包下来,在来福客栈养伤。”陆有福为难地将阿徐带来的话说出来。
    林蓉心情更微妙了,南下……下到哪里?琉球吗?
    “他若是想要住在来福客栈,咱们自然不好将客人拒绝在门外,但是旺福苑不行,那里以后都会用来举办各种宴会和诗会,不会住人,他若是想住,旁边的几座院子都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他可以随意挑选。”林蓉想了想道。
    府试结束后,颍州府的客栈便没那么忙了,不只是来福客栈如此,所有客栈都差不多,来往打尖住宿的无非是些行商和游山玩水到颍州的闲散百姓,前头客栈房间能住上大半,后头几座院子改装后价格高了些,倒是没什么人住。
    陆有福在这方面都听林蓉的,这也是林蓉为什么愿意放开手去做的缘故,陆有福两口子对她都挺放心的,由着她和陆成材折腾,从来不拒绝她们俩的要求,尤其是她。
    林蓉神色不由得温婉许多,冲着陆有福笑了笑:“我前些时日想起来一个比较好玩儿的小东西,对身体也有好处的,已经给阿婆了,回头您和阿婆试试,若是好用,咱们也放在客栈里。”
    嗯?陆有福一听来劲儿了,儿媳妇想出来的小物什,可都很有用的,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迫不及待扭头回去找陆郑氏。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份,热情燃烧的盛夏在初秋时节也还迟迟不愿意归去,天气还是热得不得了,连动物们都有些发蔫儿。
    这一年的院试在扬州府,颍州府便没那么热闹,反倒是算着差不多到日子,家里有赶考学子的,敦敦叮嘱之余,忍不住跟左邻右舍多闲话几句。
    “也不知道扬州府能不能有来福客栈那般的大场面庆贺秀才公上榜呢!”
    “许是得有,咱们颍州府毕竟比不得扬州府繁华,尤其是院试说不准能有小三元呢,怎么不得更热闹啊!”
    “可那不是来福客栈做的东家吗?扬州府也没有来福客栈啊!”
    “瞧你这话说的,来福客栈搁在扬州府,只能算是小客栈,你可听过金阳楼?那可是天家都去过的大客栈呢,听说里头院子里连石头都价值连城,怎么可能比不过来福客栈!”
    ……
    好些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扬州府的院试还真就是叫人失望了,倒不是说秀才中榜以后没有闻喜宴,甚至闻喜宴还真是在金阳楼办的,排场不小也很体面,可——
    “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殷明煦气得直拍扇子,“要是我去来福客栈养伤,说不准都能让扬州府跟着展扬一次,扬州府可是谢家和你的!你怎么就一点都不上心!”
    殷明煦的表哥,也是马家如今的当家人马思远无奈:“你也不看看你那伤势有多严重,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再说,即便是谈妥了,开一家客栈也不是说一夜之间就高楼平地起的,怎么都赶不上院试。”
    见殷明煦还有些恹恹的,马思远没见识过颍州府那场别开生面的闻喜宴,实在是想象不出场面到底有多震撼,只是想法子安慰这个任性的表弟:“这样,等过几日天气稍微凉快些,我陪你一起去颍州府谈可好?不管你想要开什么样的客栈,都由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殷明煦立刻咧开嘴笑,“若是你再出尔反尔,我就回苏州,再也不来扬州了!”
    马思远唇角抽了抽,如何不明白殷明煦这是套路他呢,他挑眉笑:“你就舍得再也不吃扬州八宝?”
    殷明煦噎了一下,梗着脖子:“我还不能叫人给我送过去吗?”
    马家人总觉得他年纪小,从小就叫这个古板无趣的表哥管着他,本来殷明煦都跟陆家说好了,要去来福客栈养伤,顺便将人忽悠到苏州和扬州也开客栈。
    谁知道马思远得知后,拿着刀坐在他房里,就是不肯让他走,直言除非踏着他的尸体,否则别想出去。
    他实在是拿这个老古板没办法,俩人差十三岁,马思远从他还小的时候就照顾他,对他比对疼亲生儿郎还好,他也不想让他难受,这才绞尽脑汁想套路。
    听马思远同意,看着楼下或激动或拘束的学子们,僵硬坐在那里,等着学政或者州府大人亲切问话,实在是等不及了。
    “你不是买了许多来福冰车?放在马车里一点都不热,咱们今天就出发。”
    那个可以在冰盆中缓缓转动的风车,叫风车总觉得怪怪的,因为这时候有冰鉴,时人干脆就叫冰车,意思是可以随处移动,在哪儿用都行,虽然风不如脚扇大,却方便许多。
    马思远叹了口气,对表弟这朔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习惯了,他捏捏鼻梁:“今天来不及,你也不能受凉。我回去叫你表嫂收拾下东西,我们明早趁着天凉快些出发。”
    “好好好!咱们快回去收拾东西,多带些银票啊!还有你府里什么东西能砸人脸上叫人说不出话来的好东西,也挑几样给人做见面礼。”殷明煦站起身积极道。
    他最是知道把关系搞好了好说话的道理,即便他能以势压人,可这人心甘情愿和迫不得已做出来的事儿,差着事儿呢。
    马思远等殷明煦走远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对一旁忙着吃东西的儿子马三郎吩咐:“回家跟你娘说,叫她从库房里收拾几套体面些的首饰,我库房里有什么看着不太显眼的好东西也挑出来几件,再将马车里多铺些皮毛,上面搁上玉石席子,省得你表叔觉得热……”
    马三郎见马思远等殷明煦走了以后,又跟老夫子一样开始滔滔不绝,痛苦地餐食都用不下去。他不嫉妒自家亲爹心疼表叔跟心疼小儿一般,可他非常恨亲爹不对着表叔唠叨,每回挨唾沫星子的都是他。
    “我也去!”马三郎表示,让他跑腿可以,他也要跟着。
    马思远皱眉瞪他:“我们都走了,扬州府的生意怎么办?”
    “您这话说的,就跟大哥和二哥是废人一样,我没事儿不就是陪着表叔才是正事儿吗?”马三郎撇嘴,见马思远要动手,赶紧跳开,“我不管,爹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跟着。听说那来福客栈有座琉璃院子跟仙境似的,菜肴也跟仙境中出来的一般,我要开开眼界!”
    马思远瞪了半天,等马三郎跑了,才无奈叹口气,一个两个都不听话,这来福客栈真有那么好吗?就这么叫人惦记着不能忘怀?
    就是金子做的,不也就是一家小客栈?坐拥几十亩地奢华大宅院的马思远实在是无法理解。
    不过等他从马车上下来,穿过来福客栈的门牌楼,被跑堂殷切又不失恭敬的递过来一块带着淡淡香气的雪白棉巾时,略微有点能理解了。
    陆有福得了信儿很快就迎了出来,听殷明煦说要住在旺福苑,他有些为难:“贵人见谅,那里是用来举办赏花会和诗会等活动的场所,日常并不能用来居住,咱们人手也不够,旁边三座院子都是跟旺福苑一样的,草民安排几位贵人入住最舒适的一座宅院如何?”
    殷明煦不想跟来福客栈主家闹不愉快,只要差不多的话,他无所谓住在哪个院子里,所以他利落点了点头:“听陆老板的,只是陆老板可否通融一下,我这位表兄没见过世面,劳您给安排坐一桌旺福苑那种闻喜宴可好?”
    马思远:“……”
    一旁马三郎赶紧低下头,肩膀微微颤动,不敢叫人发现,就怕马思远瞪他。
    陆有福有这个心理准备:“您放心,这个贵人不说,草民定也是准备了的,只是这宴要费的时候多,只能是晚食的时候给贵人们进上去了。”
    “无妨无妨,我们先到处看看,休息一下,晚上用过餐食,正好我等也想跟陆老板谈谈。”殷明煦痛快道。
    陆有福微笑着侧手:“几位贵人里头请,今日这宴安排在旺福苑可好?吃好后,咱们可以在旺福苑的待客厅商谈。”
    “大善!”殷明煦敲了下扇子,心情越发的好。
    这份好心情,等他们从客栈后头正中的大门穿过去,到达剩下三座小院子里最大的那座后,变成了复杂。
    抬起头看着上头的牌匾——乐福居,他很是微妙看了陆有福一眼:“陆老板……很有隐士风范。”换言之就是土的非常有特点。
    陆有福特别不好意思摆手:“贵人谬赞,陆家几代都是泥腿子,想招摇也没地儿招摇去不是?哪里能称得上是隐士呢,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
    殷明煦:“……”
    “噗嗤——”从一进门殷明煦开始说话就在忍着笑的马三郎,实在是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马思远唇角抽了抽,给了马三郎一巴掌:“规矩呢?叫狗吃了!”
    马三郎赶忙跟陆有福道歉:“陆翁对不住,我就是觉得这名字非常……非常……喜庆!对,瞧着就让人特别高兴!”
    “贵人说的是。”陆有福笑眯眯点头,并不在乎。
    说来福客栈名字土的不是一个两个了,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若不是来福客栈到处都是福,他陆家能娶回个福气大破天的儿媳妇回来吗?
    要知道这天地下最多的可是老百姓,老百姓大都怎么过日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土就对了,踏实!
    陆成材不知道自家亲爹这般有智慧的想法,陆有福来叫他的时候,他正跟林焱较劲呢,哦不,是林焱跟他较劲呢,非逼着他三天内将还剩下一半儿的《礼记》给背完,他都要疯了。
    陆有福一进门,都不用他说,陆成材飞一样就拉着他跑了,还不忘跟林焱说:“你阿姐吩咐我重要的事情让我做,我先忙正事儿,忙完我再背啊!”
    林焱:“……”骗狗呢!读书难道就不是正事儿?啊呸!不对,是狗骗人呢!
    在旺福苑的开放式厨房旁边小间里看见林蓉的时候,陆成材都快哭了:“娘子,我不想考功名了!”
    林蓉闻言面色不变,动作不停,咔嚓一刀利落将鸡脖子给剁了下来。
    陆成材:“……我,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努力一下试试。”
    陆有福:“……”这儿一定是捡来的,忒没出息了些!
    第50章 人傻钱多速来的傻子(二……
    在慧郡王他们用晚食的时候,陆成材平时那么骄矜一个小郎君,无精打采坐在厨房门口休息区的沙发里,无师自通了葛优躺,桃花眸子涣散地盯着银月灯。
    林蓉端着自己用剩下的材料做的姜汁撞奶进门时,便看到陆成材这魂儿都没了的模样。
    想了想,反正也没外人,陆有福和阿鹏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大大方方挤进了陆成材怀里:“尝尝,喝了败火的。”
    陆成材:“……我这把火都快灭了,不用清火。”
    “哦?我本来想着,若是你叫阿焱教的火大,要替你好好松松筋骨,让你败败火呢,看样子是不用了?”林蓉悠闲喝着撞奶,慢条斯理道。
    嗯?陆成材一下子坐起来,要说这个,他可就来劲儿了。
    “怎么松筋骨?”
    林蓉弯着杏眸,靠近陆成材耳边,低语几句。
    陆成材眼神噌得亮起来:“还可以这样?一字马……”
    “咦~背靠背,这,这也不错。”
    “唔……你来……咳咳,还有冰火呢,都要都要我都要!”要是搁在后世,陆大郎这会儿就是生生小黄文看多了的模样,笑得别提多荡漾了。
    林蓉笑眯眯看着陆成材精神起来的模样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道:“你只能选择一个,若是等你靠上童生嘛,就再加一个,中了秀才的话……你懂的。”
    她手指虚虚撘在陆成材身前画圈,并没有碰到他,可圈圈所在的他心口位置却越来越热,越来越躁动。
    “我这就回去读书!不就是三天背半本书吗?一天我也能……”陆成材吹到一半看见林蓉挑眉认真的表情,立马理智不少,“……背半本书的一半!”
    “我就知道相公是最厉害的。”林蓉不吝啬这时候给陆成材几句好话,“明天我会告诉阿焱,不过这会儿就不着急了,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陪阿翁跟慧郡王他们谈,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都记得吧?”
    陆成材想起来林蓉给他演示过的凭空写字,被转移了注意力:“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才做到的吗?”
    他偷偷跑来旺福苑看过好几次,除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洞,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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