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头昏脑胀的感觉仍然没有得到缓解,他觉得自己需要躺一会, 不然待会准得吐一车。
    你小心一点开, 遇到拐弯记得鸣笛。季解之声音有些虚弱, 我先躺一会。
    为什么要鸣沈介话还没说完,嗙一声,撞了。
    前面一辆白色大众和沈介的迈巴赫在山路拐弯处撞了,沈介愣了。
    幸好两辆车的速度都不快, 这一撞没有太狠,车上的人都没事。
    季解之猛地向前一扑, 使劲憋住,没吐出来。
    他缓了一下, 长叹一口气, 说:这就是原因
    大众的车主下来了, 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 有点矮,还没季解之高。
    季解之解开安全带,下车吧,看看情况。
    本来大众车主还气势汹汹的一脸不爽的样子,待沈介下了车立刻变怂,缩了缩脖子,但他的车的副驾驶下来一个女人,让他又不得不硬气几分。
    你怎么开车的?男人扬起下巴,对着季解之说。
    下车缓过来一些的季解之愣了下,难以置信地挑眉,看了看自己到底是从哪个位置下来的。
    哥们,你还是重新去配一副眼镜吧,这昏花的都看不清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了。
    男人视线在季解之和沈介之间来回晃,最终还是决定捡软柿子捏,车不是你开的,但你坐副驾驶位不会看着点?
    沈介大步走到男人面前,男人又怂兮兮地往后退了一步,干嘛?想打架?我告诉你这里是有信号的,你要动手我就报警!
    女人很娇小,留着乖巧的短发,害羞地看了眼沈介,拉拉男人的衣服,你文明点,讲点道理。
    男人愤愤道: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沈介并不是奔着男人去的,蹲下。身检查了一番车头,起身说:问题不大,就保险杠掉了,去4S店最多500,现金还是扫码?
    男人立即谄媚地笑两声,哥,这信号弱,码扫不出来,现金就好。
    沈介嗯了一声,就要回车里取钱包。
    季解之人看傻了,这还真有钱任性,但再有钱,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就不该给。
    等等。季解之叫住沈介,这怎么看也不应该是我们全责吧?
    男人明显也知道,但估计看他俩打扮得光鲜亮丽不像是山里的人赌他们不知道,底气不足地说:怎么不是了?
    经过转弯需要鸣笛示意,我们没按我们有责,但你们好像也没按吧?那边沈介已经拿出钱包了,季解之又给按了回去,瞪他。
    男人僵着脖子说:怎么没按?你们自己没听见罢了。
    女人皱眉又拉了拉男人的衣服,被男人一把挣开。
    季解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你也说了这有信号,那就报警让警察处理,到时候去局里一起看行车记录仪。不过提前提醒你一句,我们的保险杠可不是几百块就能了事的。
    男人显然怂了,本来就热,再加上被吓的,脸上汗水就没停过,思索了两秒,他萎了。
    上前两步来到季解之面前,想充哥俩好的样子揽过季解之的肩膀,但手还没碰到季解之就被沈介一把打开,男人吃痛,胳膊立马红了。
    沈介比男人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蔑视道:少动手动脚。
    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堆笑道:行,哥,我错了。
    我就是村里一农民,苦了几十年好不容易买辆车,这车还是和别人合买的,保险杠坏了我必须得修。但我赚钱属实不容易所以才一时贪了便宜,你说这位哥豪气地负全责谁会不接受呢是不?
    您这车我从没见过,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一个保险杠说不定我打几年工都赚不到。你们二位也不像是缺钱的,而且这位小哥也说不是我一个的责任,要不我们就各自修自己的车当这事过去了?
    沈介视线转向季解之,询问他的意见。
    季解之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沈介这一个保险杠起码四万起步,这人也确实赔不起,耗着也没什么意思。
    下次开车小心点,拐弯记得鸣笛。
    男人笑着弓腰点头,行!我一定铭记于心!
    村里没有4S店,即使这会已经中午了,来回一趟可能赶不上天黑之前到家但也没办法。
    结果到了镇上也没有能修理迈巴赫的店,只能跑回市里,给陆和歌打了个电话,让他重新送一辆车过来,这一遭弄的等到了村已经晚上十点。
    幸好这几天没下雨,泥巴路是干的,开着还算顺畅,但路过窄,还没到目的地已经没办法再开下去了。
    村里没路灯,前面黑漆漆一片,但在十几米远处有一道光,一位妇女拿着一个手电筒站在那。
    妇女看到车的灯光看过来,但不确定自己等的人是不是他们,只能站在原地。
    季解之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妈,他和他妈的五官很像,但他妈眉目要比他柔和不少。
    那是我妈。季解之解开安全带下车。
    季解之关上车门大拇指被包裹在手心,用力捏紧,深呼吸一口气向他妈走去。
    周兰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喜,最后是不知所措,回来啦?
    季解之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妈皮肤被晒得黝黑,即使不笑眼尾也都是鱼尾纹,手又糙又粗,握着手电筒不断摩挲,是想抱了抱季解之的,至少牵一牵他的手,但又嫌自己不干净。
    妈,大晚上怎么站在这?季解之一把握住她的手,像是摸到一块老树皮,全是伤和茧。
    沈介也走了上来,规规矩矩地喊了声:阿姨。
    你就是沈介吧?周兰笑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介,只对季解之说:你上午不是打电话来说你们开车回来吗?村里路窄,后面没法通车了,我怕你们找不到路,就说过来接你们。
    季解之:妈,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路?下次别等了,这么晚不安全。
    周兰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安全的,邻里邻居都认识的。
    沈介说:阿姨,夏天蛇虫鼠蚁多,晚上是它们的活动时间。
    不碍事的,我都注意着的。周兰指着左边一户已经熄灯的人家说,我跟你二舅说过了,你们的车就停到他家前院,就在那。
    沈介:好,阿姨你们俩等我一会,我去停车。
    沈介走后,周兰担心地问季解之:他是个大老板吧?
    季解之点点头,是的。
    周兰更担心了,小声地继续说:哎哟,这有钱的男人啊不可信,他是真心要娶你吗?不会是在骗你吧?
    季解之乐了,妈,你放心吧。再说他能骗我什么?要钱没钱要色没色。
    胡说,我儿子长这么帅。
    季解之问:帅得过他吗?
    周兰明显停顿了两秒,能!谁说不能!
    季解之笑笑,知道周兰心里有了答案。
    沈介下车时手里拿着一件大衣外套和两个手电筒,他将手电筒给季解之,把大衣给周兰。
    阿姨,晚上霜重冷,穿着吧。
    周兰受宠若惊,忙推辞道:别别别,小路难走,待会给你外套弄脏了。
    沈介:没事,脏了洗洗就是了。
    季解之也跟着劝,脏了我来洗。
    周兰又迟疑了一会才穿上。
    季解之家在山坡上,需要穿过三条小路,一路向上。小路窄的只能一个人通行,周兰在前,沈介殿后。
    周兰边走边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别踩着羊屎牛粪。
    沈介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牛粪这么大一坨,搁路中间几乎和路一样宽。
    季解之扭头看到捏着鼻子皱眉的沈介乐了,用嘴型跟他说:都说让你别来了。
    沈介努努嘴,开口道:注意脚下,好好看路。
    季解之憋笑扭回去,又跟周兰聊起天。
    爸最近怎么样?
    周兰:挺好的。
    那就行,你多看着他点,让他别做重活。
    季解之他爸是个好强的男人,摔断腿之后不想自己成为累赘总是要强地继续干农活,之前有次从田里回来的时候腿力不支一下子摔到田坎下面去了,那之后季解之就再也没让他干重活了,自己又多接了一份兼职。
    知道的,你爸有分寸的。
    季解之吐槽道:他有分寸就有鬼了,成天往外跑,哪闲得住。
    周兰笑笑,后山那片竹林被你表姑爷买了,要被开垦成田地,砍了好多竹子都送给我们了。我都运回家了,你爸现在天天在家编竹篓竹帽,没时间出去。
    编制也就是手上活,对腿没什么影响,季解之放心了。
    走了小半小时三人才终于到家,季解之和沈介走出一身汗,不过好在一路上什么也没遇上。
    第38章 沈猫猫捉虫记 你懂个锤子懂
    这是沈介第一次早上六点还没起床, 原因无他,太累了。
    季解之家是木房子,木房子的构造和普通房子不一样, 一般都是横着一排, 坐北朝南。一共五间房, 两间卧室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厕所在最旁边, 是农村的旱厕。
    所以沈介昨天晚上是和季解之睡一屋。
    床不大,勉强能睡两人, 躺下去之后就得胳膊挨胳膊。
    虽然晚上温度低,但季解之家没有窗帘, 房间被大太阳晒了一整天现在温度还没完全褪下去, 房间里跟蒸笼一样。
    家里只有一台电风扇,两人让给了周兰和季峰, 自个拿着一把蒲扇扇啊扇。
    季解之感觉凉席都被躺热了于是坐起来, 他知道沈介也没睡, 胳膊还能感觉到来自他扇的风。
    热得睡不着,聊聊天吧。
    沈介也跟着坐起来,两人凑一块更热了,一左一右地互相扇风。
    沈介看了眼窗外, 问:要不我们去外面打地铺?
    季解之:你确定?晚上蚊虫很多的,睡一晚第二天起来找不到一块没包的地方。
    沈介说动就动, 边爬起来边说:问题不大,多放两盘蚊香, 再喷点驱蚊水。
    季解之知道他不看到结果不罢休, 无奈地抿唇, 跟着一起下来, 开了灯。
    沈介迅速地把凉席卷好抱怀里,底下需要铺点东西,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有,衣柜里有我高中时的棉絮和床单,虽然有点小但有两床,应该够。
    前院放着一堆竹子,两人只能先打扫,忙活了十来分钟终于把地铺打好,三盘蚊香,左右下地放置。
    两人躺下,外面凉快,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多半时刻是用来拍蚊虫。
    白天天气很好,晚上天高星明。
    沈介喟叹: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远离尘世喧嚣。
    季解之说:偶尔待一小段时间还可以,信号差,没空调,蚊虫多,待个一周你就想跑了。
    沈介不反驳:放假了可以回来住一两天。
    这次你打算待多久回去?最近农忙不知道我爸妈有没有时间过去。
    两天吧,大后天接他们过去沈介说着说着注意力被旁边飞过的萤火虫吸引了。
    他猛地坐起来,不可置信地说:这里居然有萤火虫!
    沈介的反应就像南方人见到了雪,而季解之是个北方人,东北的那种北。
    季解之见怪不怪,在城市里确实少见,但在乡下萤火虫很多。
    沈介起身跟着萤火虫走,季解之懒地管他,提醒道:别跑远了。
    沈介显然没听进去甚至因为萤火虫跑远了他还化成了猫猫形态去追。
    季解之:
    附近都是邻里邻居,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沈介自己也有分寸,季解之就继续呆在凉席上,无聊地看缓存好的电影等沈猫猫。
    结果沈猫猫这一去就是两小时,季解之一部电影都看完了沈猫猫还没回来。
    季解之有点担心,刚穿上鞋准备去找,沈猫猫回来了。
    季解之看着眼前的猫沉默了两秒,你谁?
    沈猫猫是只波斯猫,应该是浑身雪白的长毛猫,眼下这只黑不溜秋滚了一身污泥,毛都被淋湿的猫一定不是沈介。
    猫猫委屈地喵嗷了一声,老婆,我是沈介
    季解之:所以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家里没有浴室,只能烧水洗澡。
    季解之舀了三大勺开水又兑了五勺冷水,试了下水温感觉还可以。
    自个下去吧。季解之冷漠地对沈猫猫说。
    沈猫猫不敢多说什么,拿猫爪试了下水温,温度适宜才小心翼翼地进去。
    季解之搬了只小板凳过来坐,给沈猫猫洗澡,家里没有猫用的沐浴露,只能用水给你洗,而且也没吹风机,洗完了记得好好舔毛。
    沈猫猫乖乖点头,还对季解之喵了一声卖萌。
    季解之给他脑袋撇过去,卖萌无效。
    这就像你家狗跑出去去泥潭里滚了一圈,完全看不出个狗样,还嬉皮笑脸地跑回来要和你蹭蹭亲亲要你奖励它。
    沈介本来追着萤火虫出了前院一路向下跑,路边的草和灌木都下了露,穿过时濡湿了表面的毛。
    沈猫猫一点没注意到,满脑子就眼前那只一直在飞动的萤火虫,猫猫的天性太强,他老想去扑,但又怕给萤火虫一爪子拍死,极力隐忍着冲动,就傻乎乎地跟着跑。
    追到一处水井边时萤火虫飞进井里不见了,沈猫猫停了下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他不认识,准确来说,除了季解之家他哪都不认识。
    他只能凭着记忆和气味一点点地找,结果半路上一脚踩进了水田里,毛都被打湿了不说,四只爪子还都被污泥裹住,他努力地往外面爬,在快出来时又忽地一下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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