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朱拂晓不肯还手呢?”有人问了句:“到时候柴膺岂不是白白被开除出去?”
    “一个柴膺他不肯还手,若十个柴膺呢?一百个柴膺呢?要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呢?”杨玄感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听闻这话,众人俱都是噤若寒蝉,不再言语。
    这是不死不休了!
    朱拂晓回到弈萃阁,每日里钻研学问,修行圣杯法。
    许是他来到白鹭书院后,正在完成前身的遗愿的路上,朱拂晓近些日子修行的速度奇快无比,似乎没有了冥冥中的干扰,叫朱拂晓整个人精神剔透犹若神助。
    是夜
    灯火飘忽,屋子内篝火熊熊,一道人影来到了朱拂晓门外。
    是李建成来了
    “李公子请进。”
    李建成才到门外,还不等其敲门,就听屋子内传来朱拂晓的声音。
    李建成敲门的动作顿住,愕然的放下手,然后推门走进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自忖收敛了所有气息,并且遮掩了所有痕迹,否则绝不敢轻易来到朱拂晓的庭院内。
    现在朱拂晓乃是王公贵族的公敌,稍有不慎被人看到,他还要不要继续在权贵圈子里混?
    所以李建成自忖遮掩的不漏分毫痕迹。
    看着身披皮袄,头戴斗笠的李建成,朱拂晓不置可否,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记下了李建成的生命磁场。
    “坐吧。”朱拂晓为李建成倒了一壶酒水。
    “朱兄,你有麻烦了。”李建成没有喝酒水,而是很认真的看着朱拂晓:“你若听我一句劝,不如去和杨公子、宇文公子低头服软,有我与裴兄牵线搭桥,此事定能化解。你出生寒门,虽然有血脉之力开始复苏,但那又如何?你斗不过世家的。”
    朱拂晓不置可否,一双眼睛看着李建成灼灼的目光:“我与李兄不过一面之交,竟然劳烦李兄为我不断奔走,在下心中感激的很。”
    “你与小妹的事情,绣宁都和我说过了。”李建成忽然道了句。
    朱拂晓一愣,这种事情也会说吗?
    “当初李家与杨家联姻,绣宁曾经求到我头上,可惜联姻乃是族中长老决定,我不过是一个尚未掌权的公子,虽然有些权利,但却依旧无力回天。”李建成看着朱拂晓。
    他当然不会说,朱拂晓能与单雄信平辈论交,必然非同寻常,他想要拉拢人家的。
    单雄信是谁?
    天下间最为顶尖的宗师之一,朱拂晓能和单雄信平辈论交,代表的东西太多了。
    值得李建成暗中结交、拉拢。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可惜了,你也应该知道,我就有一身骨头,很硬的骨头。想要我低头,近乎不不可能!”朱拂晓看向李建成:
    “再者说,我与杨玄感之间乃是生死大仇,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并不知道。”朱拂晓静静的往火盆里扔了一根木柴:“不论那厮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了,我绝不惧怕。”
    看着目光笃定的朱拂晓,李建成苦笑,心中知晓此时的朱拂晓,怕是劝不回来了。
    “明日柴膺会找你麻烦,然后与你寻衅,然后告到山长面前,将你给驱逐出去,你万万不可中了计策。”李建成看着朱拂晓。
    “知道了。”朱拂晓道了句。
    李建成点点头:“你既然知道,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话起身走出黑夜,消失在山林之中。
    朱拂晓的周身已经成为了一个大漩涡,错非必要,李建成是绝不想叫人看到自己和朱拂晓有任何瓜葛的。
    第二日
    照常上学,才到学堂走廊,便遥遥的看到了柴膺站在走廊中,双手插在袖子里,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朱拂晓。
    在柴膺的身边,还有五个身穿粗布麻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熟悉面孔。
    杜礼、马文才、吴宫、姜黄、尤鲧。
    此时面如土色,恭恭敬敬的站在柴膺背后,一双眼睛看着自远处而来的朱拂晓,目光前所未有的复杂。
    柴膺又不傻,虽然宇文成都点了名叫他动手,但他是绝不会自己动手的。
    能留在书院里继续巴结宇文成都等权贵子弟,还一边把事情给办了,这才符合他的利益。
    “朱拂晓,咱们可是久等了。”遥遥的便看到柴膺笑面如花的打招呼。
    朱拂晓脚步顿住,看着黄鼻涕留下来的姜黄,还有面如土色的尤鲧等人,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划过:这些权贵子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有脑子的多。
    “怎么?想要玩什么把戏?”朱拂晓看向柴膺。
    “朱拂晓,你若现在肯低头认错,跪倒在地俯身叩首,咱们还能饶你一命。”柴膺的眼神里满是得意。
    朱拂晓冷冷的看了柴膺一眼:“不知死活。阁下眉心发黑,只怕近日有灾祸临头。俗语云:人狂有灾,天狂有雨。你大祸临头了,若在不知悔改,不知收敛,只怕离死不远了。”
    “你……”此言一出,气的柴膺翻白眼,他就不该和朱拂晓呈口舌之力。
    “朱拂晓,你休要猖狂!真以为在书院中,咱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柴膺冷冷一笑。
    “你要是再继续说这般废话,就给我乖乖的让开路。”朱拂晓看着柴膺:“有本事就尽管施展,休要大放厥词。”
    “他们五个似乎有话想要对你说。”柴膺一双眼睛阴冷的看着朱拂晓,笑眯眯的一步退后,转身看向杜礼等五人:“有什么话,就赶紧和朱公子说吧。”
    “我只是来看戏的。”
    一边说着话,遥遥的退开,似乎根本就不想和几个人有任何瓜葛。
    “朱兄,对不住了。他们逼咱们,咱们要是不听从他的吩咐,家中老少只怕性命难保。我等家人昨日连夜被人下了应天府大牢。”杜礼站在朱拂晓对面,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眼中满是羞愧:
    “我那孩子才三岁,每次回到家里,她都会主动跑过来亲我的脸颊。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来抱着我的胳膊。喜欢我摸硬硬的胡茬。她很可爱,她不能死!她还只是个孩子,还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的风景。”
    “所以呢?”朱拂晓问了句。
    “朱兄,你就认个错,低个头吧。只要你肯低头认错,咱们所有人就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有的矛盾都将化解无形。”姜黄一双眼睛红肿的看着朱拂晓:
    “有的时候,认错比活着更难、更勇敢!”
    “我尤家七十二口人命,全都寄托在朱兄的身上了。”尤鲧一撩衣袍,径直跪倒在朱拂晓脚下,不断叩首,额头血肉模糊。
    他们五个才是无妄之灾呢!
    这都叫什么事情?
    他们什么也没干,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的家人更是无辜的!
    但偏偏这世道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朱拂晓,他们五个人可是你在丁字班的好友,你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口气,将自己亲朋好友的命都赔进去吧。”柴膺抱着双臂,眼神里露出一抹冷笑。
    “朱兄,大伙给你跪下了。只要你低一下头,咱们所有人都能好过,只要你低一下头。低头很难吗?”马文才眼睛里充满了血光。
    “你们五个人的家人一夜之间入狱,我也很同情。”朱拂晓看着跪倒在地的五个人,目光唏嘘:
    “可咱们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你们五人的家人入狱,管我什么事?”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五个家人全都死光了,也不管我的事情啊?”朱拂晓面带嗤笑:
    “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你们应该去求应天府衙门啊,求我作甚?”
    对于朱拂晓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界的人来说,双方确实是泛泛之交。但对于这个讲究同窗之谊的世界来说,朱拂晓应该和五个人是过命的交情才对。
    现在人的价值观,和古代人的价值观全然不一样。
    此言一出,跪倒在地的五个人傻眼了,柴膺看呆了。就连周边暗中围观的士子,也不由得一愣。
    泛泛之交?
    霎时间周边卷起一阵哗然。
    “哈哈哈!哈哈哈!朱拂晓,你果然是好得很。今日之事传出去,你怕是自绝于天下士林,日后再无同窗,再无朋友。”柴膺笑了,脸上满是喜色。
    人生四大铁—-
    一起同过窗。
    一起扛过枪
    一起下过乡
    一起咳咳。
    同窗之谊,绝对是这个世界最为可靠的关系之一,比之师徒关系只差了一点而已。
    朱拂晓今日这番话一旦传出去,只怕难容天下士林,诸位儒家书生会将他给喷死。
    “朱兄!”姜黄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朱拂晓。
    “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有事你们去找应天府衙门,来找我作甚?”朱拂晓面不改色,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他以后又不做官,更不打天下,需要同窗吗?需要儒生帮自己治理天下吗?
    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那干嘛还要委曲求全?
    再者说,以他的价值观来看,确实是泛泛之交。
    没见过后世为了同学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正要往回走,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声响:
    “朱拂晓,你也来了。想不到你竟然有机会进入白鹭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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