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桑花你每百年都能吃一朵,正神位七海供着无数,也是你打小见惯的。你非凑什么热闹。”凌迦灌了口酒,拂袖收回绵密小针,“老实坐着,好好看便是,莫再参加了!”
    “母亲……父君……”咏笙张着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你舅舅所言不差!你这修为武功,便是执着我的凤来琴,也打不过珺林。”
    咏笙呆呆地望着御遥,嘴唇张合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一转身扑入相安的怀抱:“姨母,你看看他们,他们都这般欺负我?你要给我作主!”
    “笙儿乖……”相安看着御遥夫妻,又回头望着凌迦,深吸了口气,“笙儿,姨母帮你。不就是一件趁手的兵器嘛!给你!”
    咏笙抬起头来,只见相安手中化出一把重剑,剑柄处含日刻月。
    “姨母……这是您的……您的佩剑……”
    日月合天剑!
    莫说咏笙,便是御遥、桑泽、凌迦都吓了一跳。
    “安安,此剑乃是从母神双目中炼化,一直便是你的法器,他如何用得起!”御遥皱眉道。
    “无妨!这剑除非以我血气滋养,方才会变成神兵利器。如今不见我血,只是寻常兵器罢了。”相安以手势划开剑鞘,顿时一剑化二,拣了一把递给咏笙,“这是日剑,你且拿出比试。配合我教你的剑法,便是赢不了,也落不了下风。月剑在我手中,受我控制,出不了事。”
    “谢谢姨母”咏笙如飞鸟出笼,风也似的跑了。
    曲陵台上,咏笙同珺林正在比试。咏笙虽修为不如珺林,身法却半点不差。眼见两人身形交错间,剑与箭亦短兵相接。
    “我教的可好?”相安又被凌迦一手圈在怀里,只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凌迦顺势吻了吻她额头,“当然好!待回了七海,我们就可以一同练剑了。”
    相安低头笑了笑,却突然间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整个人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怎么了?”凌迦惊道。
    “无事,可能有些心悸!”
    凌迦将她侧身置在怀中,看她一张脸苍白的厉害,额上皆是薄汗,赶忙抽过她的手测其脉息。
    “现在不疼了,你别紧张。”
    凌迦收回手,确实脉象平稳,内里也无错处,又看着她脸色也恢复了些,遂而稍稍安下心来,只道:“以前可有这般?”
    “没有!”相相安摇摇头。
    “到底是你身子太弱,又受了一身伤,切记忧思,需要好好调理滋养。”
    “嗯,有你在,我不怕!”
    凌迦重新将相安揽回怀里,见她缩了缩。亦知夜风寒凉,于是源源不断地化出御寒之气护着她。
    然而,自咏笙抽剑与珺林过招,但凡日剑与其他法器相接,相安便觉浑身刺痛。起初她也未曾多想,一来不愿让凌迦担心,二来刺痛不过一瞬也就过去了,便一直都忍着。
    眼见曲陵台上,比试已经进入尾声。
    珺林跃而起身,搭箭拉开如满月般的白玉弓。咏笙亦凌空而起,横剑格挡。在场的皆是高手,便知亦是平局。
    蓝田箭破不开那禀含日之剑,持剑之手亦断不开箭矢。
    箭击剑面,剑穿箭头。
    一瞬间,漫天霞光迸出。然而待霞光散开,蓝田箭居然穿透含日之剑的剑身,盯着白衣少年的肩上。
    “咏笙!”
    珺林最先反应过来,飞过去抱住了咏笙。
    曲陵台诸神皆知二人身份,顿时一片哗然。
    “笙儿!”
    七层台上的君主亦被震慑了心神,然而更他们更震惊的是那个碧衫的少主,在咏笙受伤的同时亦喷出大口鲜血,从凌迦怀里委顿下去。
    “安安!”凌迦疾呼。
    相安握着把柄躁动不平的月剑,断断续续道:“是、是剑……剑有问题……这不是我剑……”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三合一
    24
    索性珺林修为不算深厚,只是招式凌厉了些,一箭过去亦没有伤到咏笙要害,一点皮肉伤,止了血也便无碍了。
    倒是相安,一直昏昏沉沉。本来凌迦想着她当年寒疾发作时亦能承受他烈焰掌的治疗。于是便渡了些真气与她,想让她内里充盈些。奈何她已然受不住,所有的旧疾伤口都发作起来,缩在他怀里哭着喊疼。然而一撤开掌力,收了真气,她整个人便内里虚浮,开始不断咳血。凌迦狠下心来,拍掌在她后背脊柱第二节 出,磅礴的灵力直入体内。
    相安撕心裂肺得叫起来,想挣脱凌迦的禁锢。
    以前凌迦对她的叫唤一直觉得烦躁且不耐,可是自从知道她以自身灵力之源滋养手足后,便觉得她每一声痛呼都砸在他心口上。更别提如今动情之后,他只觉一颗心都随她一起碎裂。但到底还是保持着理智,哄着她忍一忍,再忍一忍。
    “不要,疼……阿诺,我疼……”相安连意识都开始涣散开来,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只贴在他胸口小声抽泣着。
    “再坚持一会,等灵力充盈了你周身,便好了。不然一直咳血,会伤了根基的。”
    “剑……我把剑弄丢了……不能丢……”相安恢复了一点清明,“阿诺……日月合天剑是开启大宇双穹的秘钥……是……”
    “放心,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嗯……”相安扯着凌迦的衣襟,整个人颤栗着。
    “马上便好了!”
    “嗯……”相安又往他身上靠紧些。
    凌迦本想低头吻一吻她,然而一垂下眼睑,便被惊到了。相安的右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眼角有血泪缓缓流出。
    “安安!”凌迦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嗯……”相安有些委屈的抬起头来,“疼!”
    凌迦终于看清,她的一双眼睛,整个变成了一片金色,眼眸中更是游离着点点更加厚重的金沙。眼角因疼痛起出沁出的泪珠,最开始还是血色,慢慢地竟也变成了金色。
    “焕金颜——”
    “阿诺……”
    “我在!已经好了,不疼了吧?”凌迦回过神来收回灵力,赶紧抹去了相安脸上的泪珠,“安安,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相安虽然整个人有点虚,到底没有伤到根基,精神还算可以。抬眼望向凌迦时,已带着笑意,“不疼了!”
    凌迦与她四目相视。
    “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别动!”凌迦扶起她的脸,与她眸光相接,只一瞬,便将相安眼中的金色纱雾全数吸入了自己眼中。
    相安只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晃,再睁开眼时反而觉得眼睛清明了许多。只是发现凌迦面色有些苍白,眼睛亦有些奇怪。
    “阿诺,你可是累了,你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凌迦反问。
    “没事了,许是我方才眼花了了。但你脸色不好!”
    “不要紧,不过是渡了灵力给你,缓一缓便好。”凌迦扶着相安躺下,“好好睡一觉,我去帮你找回日月合天剑。等天亮了,我们就回七海。”
    “阿诺,等你恢复了再去找。一把剑而已,终是没有你重要!”
    “好!”凌迦合衣躺在相安身畔,“我陪你一起歇息。”
    “安安,你一路走来,除了青丘城外化出过日月合天剑。可还有其他人见过或者碰过此剑?”
    相安睁开双眼,豁然想起髓虚岭上那个白衣真人曾以赏剑为名持过她的剑,“髓虚岭有位叫沧炎的真人,他碰过。彼时他借了我一件斗篷,帮我抵御寒疾。我不想承他的情,正好他说有赏剑的雅号,我便随了他,以此为酬。”
    “髓虚岭上的你寒疾发作,是他帮你渡过的?”凌迦惊道,“也是,那样的风雪霜寒……是我大意了,我竟一直以为是笙儿给你渡过的。”
    “沧炎真人……可是他拿了我的剑?可是剑未开锋,我也不曾用以血喂养,他如何识出是神兵?难不成,他也是我们同辈的神仙,上过穹宇?他……认识我?”相安坐起身来,眉间愈加不安,“也不对,他若上过穹宇,定然是参拜于我,便该知晓偷拿此剑,是挫骨扬灰的罪孽!”
    凌迦已经在相安的话术中猜出了大半,却也不想她太忧心,只轻轻拍了拍床榻道:“躺下来!如按你所说,便不是什么大事。”
    “你认识那位真人?”
    “躺好,听话!”凌迦将她塞入云被揽进臂弯,“是我的一个故人,确有赏剑的雅号。想是借着我的面子,拿了你的剑把玩。”
    “这……这也太放肆了,便是借着你的面子,大可与我直说。此番作为,且不说伤到我,连着笙儿都误中副车。”
    “好了,不生气。我去给你拿回来便是,让他亲自与你谢罪。”
    “谢罪便罢了,到底是你的朋友!”
    “嗯,睡吧!”
    凌迦轻轻拍着相安的背,将她哄睡着。只是笑意却逐渐凝固,一双平和的多年的眸子,燃出杀意。
    他化出催眠术以便让相安睡得更久些,后见她呼吸均匀,脉息平稳,便安心出了门。
    曲陵台上,出了这样的事,后面的赛事便也无心再开展下去。御遥散了诸神,自己守在青丘大殿。凌迦过来时,咏笙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追问相安情况。凌迦递了丹药让他服下恢复元气,便许他去看望相安。遂而告知了御遥日月合天剑之事。
    御遥大惊,“沧炎居然还活着?大宇双穹之门关闭后的五百年,不是你亲手了结了他吗?”
    “一念之差,不想惹来今日祸端。”
    “那髓虚岭中,魂飞魄散的难道是栖画?”
    凌迦点点头,“她代他受过,死在了我掌下。”
    “我去趟髓虚岭,拿回日月合天剑。这几日还有劳你看顾安安,我不想让她担心,你自是明白如何与她解说。”凌迦想了想继续道,“我已传令皓德、邯穆,来青丘皆相安回毓泽晶殿养伤,届时你替我送一程便可!”
    “不!兄长,安安在青丘或七海,都出不了事。”御遥追上凌迦,“沧炎此举分明就是请君入瓮,定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唯一能制约他的栖画亦已魂归。焉知他二十余万年不出髓虚岭,到底设多少诡计等你上门!我且与你同去!”
    凌迦伸手捋了一把御遥怀中的小狐狸,“你看看桑泽,不过欢喜了几日,今夜笙儿受伤,心绪起伏大了些,又化不出人形了。你且看顾好他,择日便入关吧。虽如今洪莽源清净了,到底司战之职不能如此悬空。再者,我与沧炎不过私怨罢了,加个你,委实欺负人。”
    “兄长——”
    凌迦顿住脚步,“阿御,你若与我同去,相安就要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该急死了。”
    “竟已经护成这样了!”御遥愣了愣,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相安回七海,我会让笙儿一直陪着,如此她也不至于太寂寞。”
    “多谢!”
    髓虚岭上,风雪呼啸。
    披着白色斗篷的青年人,遥遥望着无极崖上的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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