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夏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找到了亲人。
    难怪人们常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肯定会给开另一扇窗的,自古福祸从来都相依。
    夏桐的父母早逝,从小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但是夏桐有幸去古代转了一圈,又有幸碰到了慕容凤,跟着慕容凤学了一身大家闺秀才会学的琴棋书画,虽然这段恋情无疾而终,夏桐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夏桐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相依为命的奶奶和弟弟身边。
    借着重生的作弊,夏桐考进了一流的大学,刚进北京没多久便碰到了自己的堂哥,又遇到了慕容凤的转世慕斯年。这次来美国才几个月,又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曾祖一家,这时的夏桐也不得不感叹,命运对自己足够垂怜。
    “孩子,你一直在找我们吗?”夏宁远颇为内疚地问道。
    “我一直以为您在英国,我想着去英国剑桥找您,我在电视里接受过几次访谈,特地提及我的身世,就是希望有一天你们能看到,能主动联系我们。”
    “我从来不看这些节目,眼睛也不行了,年轻时用眼过度,老了又有白内障。我是换了一个身份出来的,我也没法回去再教书了,再去英国被人认出来了,反而更麻烦。”夏宁远说完叹了一口气,他是被整怕了。
    夏宁远虽然不能去英国,但是骨子里的剑桥情结还是有的,来到美国之后,第一个想落户的地方就在波士顿的剑桥,喜欢这里宁静悠闲,每天工作之余,带着老婆孩子去看看海,条件好一点,便送去看医生,慢慢的,两人的情况好转起来,不再主动想起大陆的事情,但是有时晚上做恶梦醒来,还是会犯病,会糊涂。
    “这一辈子,我也没有打算再回大陆,我在家里也从来不提大陆,连地名都不敢提,甚至连以前的姓名都不曾提起过,一家子全换了新的姓名,就是怕刺激到她们。我对外的解释是家族性遗传病,包括我的外孙,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实情。”
    “那您一直依靠什么生活?”
    “翻译的稿费,我不能以夏宁远的身份出去教书,以这个苏过的身份也没有人会聘请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三个都不能离开人,朱浦那时才两三岁,我的收入也请不起人专门来照顾他们。”夏宁远说完叹了一口气。
    夏宁远的确没有想到在自己行将老去的时候还能知道自己有后,他颤颤巍巍地抓着夏桐的手,落下了几滴滚烫的眼泪。
    夏桐心里也是无比酸楚,自己一家过得艰难,没想到曾祖父一家也在贫困线上挣扎,好好的一个诗书钟鼎之家,一个落魄到隐姓埋名靠着一点微薄的翻译费谋生,一个在偏远的山村苦苦挣扎,所幸的是,这一切都过去了。
    “对了,老爷爷,您知道吴家吗?就是爷爷那时在海外的女朋友?”夏桐见老人平静了一会,便提起吴家。
    “吴家?没听说过,吴家,等等,好像听说他念大学时有一个女朋友,但是后来出了国,一直没有再联系,怎么了?”
    “吴家奶奶有了爷爷的孩子,您知道吗?”夏桐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爷爷为什么没有告诉家里人?
    其实也不怪夏世轩,毕竟那个时候,夏世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出不去,即便跟家里人说了,也是徒添烦恼。
    “什么?她也有了世轩的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宁远太震惊了,一时之间他被这巨大的刺激砸蒙了,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无后的老人,被接二连三地告知了自己有了两个孙子,还有重孙子重孙女的,他觉得这个上苍给的礼物太厚重了,厚重到他的心脏一时无法承受。
    夏宁远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心脏,慕斯年见了忙上前帮着他顺了顺,夏桐给他喂了几口水,问他还要不要吃药。
    “不用了,让我平静一下,几分钟就好。”
    差不多一刻钟后,夏宁远平静了下来,夏桐应他的要求,把吴家的事情一说,顺便拿出自己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给老人看,夏樟的,罗水莲的,吴仁越的,吴明伊的,可惜没有吴怀的。
    “这个像你爷爷小的时候。”夏宁远看着夏樟的照片,说了一句,对着吴仁越的照片,他说眼睛很像夏家人。
    “爷爷,大爸在台湾,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们一家来看看您,夏樟的签证一时办不下来,等暑假了我带他到这边来念书,到时就可以见到了。还有,老奶奶那,是不是告诉她?”夏桐征求老人家的意见。
    “我想见见他,他会来见我吗?”夏宁远听说了吴家的事情,知道吴怀一直跟着他妈妈姓,有些顾虑。
    “会的,他对我很好,哥哥第一次来见我奶奶,都给我奶奶跪下磕头了;还有大妈来看我奶奶,也肯对一个乡下老人家跪下奉茶,他们肯定会认您的,大爸在香港和英国找了您很久。”
    夏宁远听了没有说话,想了一会,便让慕斯年扶着他起来,而这时,屋子里的人一直在猜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说完?
    “该不是夏桐要买这个房子,一直在跟爷爷讨价还价吧?”刘瑛嘟囔了一句。
    朱浦也没有搭理她,他心里也没有底,他直觉好像不是为了这件事,他比较担心的是老爷子的身体,没有人比他有更深的体会,这一辈子老爷子有多难。
    小的时候跟着夏宁远东跑西跑的,到处租房,日子穷的时候甚至住过地下室,他最初的记忆就是外公,他一直叫着的爷爷伏案奋笔疾书的背影,还有就是他耐心地哄着奶奶和妈妈吃药,笨拙地在厨房煮着一家人简单的饭食,要知道,那时的夏宁远已经年过五十了,却还在为一家生计操劳。
    朱浦知道爷爷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也很有经营头脑,用微薄的稿费积攒下来,居然还敢投资股票,慢慢取得了绿卡,加入了美国籍,按揭买下了这栋房子,让一家人终于安定下来,然后才有钱慢慢把奶奶和妈妈送去了彻底治疗。
    朱浦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时,慕斯年扶着夏宁远进来了,坐到了床头。
    “玫玫,你好些了吗?”夏宁远先摸了摸罗忆玫的头。
    “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罗忆玫抓住了夏宁远的手。
    夏宁远向夏桐招招手,夏桐走过去,蹲在罗忆玫的床前。
    “玫玫,你看看,仔细看看,她的眼睛像谁?”
    罗忆玫端详着夏桐,摇摇头,想了想,又说:“有些像兰儿年轻的时候。”
    “她是世轩的孙女,是我们的曾孙女,你还得世轩吗,我们的儿子世轩。”夏宁远慢慢地说了出来。
    “世轩,我们的儿子?”罗忆玫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有好几十年没有听到了,除了在梦里有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她喊出过这个名字,但是醒过来丈夫总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看着夏宁远,问:“我的儿子,他去哪里了?”然后在房间里搜寻。
    “爸,你说的是我哥哥?我哥哥有后人?”夏世兰突然想起来了,那些噩梦一样的片段又开始在脑子里纠缠。
    “血,哥哥都是血,都是血,躺着,都是血。。。”她站不住了,扶着墙慢慢蹲下来。
    “妈妈,你怎么了?”朱浦赶紧过去把夏世兰抱了起来。
    “儿子?我的儿子哪里去了?不对,我想起来了,我的儿子都是血,血,血。。。”这边罗忆玫也在夏世兰的提醒下回忆起来,她抱住了自己的头。
    慕斯年说:“要不要叫医生?”
    慕斯年说完没有等他们回答,便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他在哈佛有一个亲戚是学医的,上次夏桐的外婆就是托他帮忙找到的催眠师。
    慕斯年的亲戚很快就到了,他就在哈佛医学院,是一个医学博士。
    “老人受到了刺激,本来精神就有些不太好,时而好时而糊涂。”慕斯年简单地介绍了一句。
    “先送去医院吧,检查一下。”博士说。
    博士打电话叫来了一辆医院的救护车,把这两人送去了医院,同去的还有夏宁远,因为夏桐担心他身体也有什么毛病。
    在医院等待检查的空挡,夏桐拨通了吴仁越的电话,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事情,她应该告诉吴家一声。
    吴仁越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在台北市区的工作室,他一分钟也没敢耽搁,给他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有重要的事情。
    吴怀接到这个电话也是一愣,儿子从来没有这么火急火燎地找过他,他给温萱打了一个电话,温萱和吴明伊正在孤儿院慰问小孩。
    知道家里人都没事,吴怀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耽误,让司机赶紧送他回家。
    “到底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吴怀进门看见吴仁越忙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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