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是哲学家的感觉,哲学开始于惊奇。
    ——亚里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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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两年,梁小夏再次回到重逢镜月的净化之门前时,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适应了做鬼的日子。
    两年内,三个人差不多走了有西大陆海岸线长的路,猎杀过的吸灵怪叠起来能塞满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梁小夏也理所当然地用灵魂之石填满了自己的腰包。除了没有再次突破让她颇有些遗憾外,另一件令梁小夏欣喜的事,便是她找到了剔除吸收灵魂之石后体内沉淀杂质的方法,一定量血树树枝,地上一撮黑土,加磨碎的黑色灵魂之石粉末混合制作的药剂,一剂黏糊糊的药剂下去会痛不欲生地度过虚弱的三个月,全身上下像蒸包子一样不停蒸出黑气,之后却能神清气爽。
    她甚至用世界之树的树枝试过,插在黑色溶液中的小树枝也会从叶脉散出不少黑色斑点。最开始吓得梁小夏以为树枝要被烧死了,三个月过后,直到斑点褪去,叶片重新变得绿油油的,她才放下心来。
    梁小夏将这种她们三人联合研究出的药剂命名为“灵毒药剂”,乍听之下极像阴损烈性的毒药名称,实际服用的过程也痛苦如毒药,结果却是使灵魂产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正符合灵毒药剂的名称。
    一直跟在梁小夏身边学习交流,老法师越是深入了解精灵的文化与风格,越是沉迷于对此的研究中,尤其是镜月还懂得不少令老法师醉心的法唱术。这年头,即使在鬼中间,也难找到一个将法唱术从本源、到演变、到施法手势、精神力轨迹都能说得清楚浅白的老师。
    更何况镜月是个能将法唱术从一阶说到传奇八阶的耀精灵,很多已经失传的,功能效果诡异的法唱术,沃尔奥尔光是听名字就觉得迷茫。
    虽然镜月分析的法唱术都是上古时期精灵们使用的,虽然体系完全有别于沃尔奥尔知识体系中的法唱术,而且就算沃尔奥尔完全掌握了,在这个半粒元素之力都没有的地方也休想使用,可架不住人家是正统的,有理想的法师。
    “一个正统法师,是不会被区区死亡阻挡住对法力溯源的追求的!”
    说这话的时候,沃尔奥尔灵魂老脸的皱纹都涨平了,看着镜月的眼神跟被逼着吃了三个月的土皮青草,眼睛发绿的豺狼一样,害得梁小夏以为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直接一拳就打在了老法师脸上。
    为此,老法师捂着脸,又开始恶补白精灵语和上古精灵语,最开始磕磕巴巴地说着简单词汇,到后来,三人之间的对话便开始大幅度被上古精灵语代替。虽然梁小夏和镜月语速较快时他还是会点听不懂,却比最开始像个文盲一样跟在旁边强太多。
    两年下来,沃尔奥尔的上古精灵语还是怪腔怪调,听得梁小夏酸得倒牙,可精神力因为新的领悟和参考,突破五阶限制达到六阶。老法师在交流与实战中琢磨出不少新招式,灵魂体也不像是梁小夏初见时的半透明,而是和她一样完完全全凝成了不透明的蓝色实体。
    连梁小夏都感觉到了,沃尔奥尔和她交谈的时候,再也不会摆老人架子讽刺指点她,而是将她看做一个很有本事能耐,前途不可限量,值得深交的朋友。
    沃尔奥尔则是感觉,这两个耀精灵,太神奇了。
    一个给沃尔奥尔的感觉像“过去”,脑子里装着的是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前的知识,能将很多早已埋没的秘辛讲得头头是道,却对现在大陆有多少国家政权,多少种族,各个种族特有文化文明一概不清楚,也不怎么关心。整个人从气质、做派到习惯,全古老得像坟墓里出土的历史书。
    另一个却像是“未来”,新奇的思想一个接一个,说出来的很多知识都像是冰山一角,每一角都指出一条当下的弊病,隐隐可见其下暗藏的巨大浮冰。从没人像她一样质疑过,为什么国家不发行由政府统管的纸钞,而是大量开采黄金;也从没人如她一样提出过,法术为什么没有向便民应用发展,做出能够保存食物的容器,做出可以便捷旅行的交通工具,改善生活;更没人和她一样思考过,为什么不系统性按照未来职业,对民众进行专业培训,综合化按照人民需求,对民众进行普遍教育,将两条教育线交叉并行…她眼中的一切,都是可以拿来改进的,不论对错,却总是隐晦地暗示未来发展方向与趋势。
    甚至,沃尔奥尔还从梁小夏嘴里听到过“环境保护”这个词,若他没想到梁小夏的精灵身份,真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哈!这世界,除了对森林偏激到偏执的精灵,谁还会在乎几十公里外的山坡会不会害到自家田地?
    可听她的意思,在某些程度下,连空气可能都是致命的。沃尔奥尔看梁小夏的表情,觉得她不像是玩笑,却很有危言耸听的感觉,干脆一笑置之。
    梁小夏也不觉得气,她知道自己的问题,超过时代半步是天才,超过一步就是疯子。她见识过的东西,注定她不能与一个一心搞学术的老法师有效沟通。
    意见上有分歧,加上梁小夏很多时候都让沃尔奥尔觉得不靠谱,导致他很难对梁小夏有太多崇拜心理。
    可沃尔奥尔对镜月的态度,只能用恭敬至极来概括。老法师说话时微垂头颅,脊背微弯,双手乖乖地垂在身体两侧,从不直视镜月的眼睛,用词中充斥大量问询语气与敬语,谦卑诚恳。完全是法师学徒对待导师的态度,连称呼都从最开始直呼的“镜月”,变成了“尊敬的阿萨内先生”。
    在法唱者的世界里,不讲究资历,只凭实力讲辈分。但法唱者中难出天才,大部分法唱者都是一年一年的积攒研究经验,以足够的理解力和人生阅历来踮起脚下升高的砖石,故而法唱者中的成就者,也大多年纪偏老,最终又回到了“长胡子老法师最厉害”的轨道上。
    在这前提下,谁若是看到长胡子的老沃尔奥尔向一个年轻男子躬身求教法术,定是要掉下下巴来。可沃尔奥尔自己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没有谦卑到谄媚,也没讨好过分以致反感,完全秉持着一颗后辈向前辈求教真理的心态。
    几百岁的老头向几十万岁的耀精灵学习法唱术,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点见风使舵的本领,沃尔奥尔和他的徒弟尤里完全是一脉相承。更难得的是,这两个法师都是少有的见风使舵而不至使人讨厌的家伙。
    “…在众神陨落后,大量神力还原,天地间骤然浓郁的元素之力使得施法者与元素之力沟通变得容易百倍,对元素之力的获取也变得比过去容易许多。如今看来,这反倒是一次世界法唱史上的大退步。”
    镜月随意聊着,两三句便说明了诸神之战后,天地间元素之力的变化情况。沃尔奥尔听到这里,却还是有些迷糊。
    “他的意思是,百倍浓郁的元素之力,虽然在短期上使施法成功率大幅度提高,长期上却扼杀了法师们在艰危中探索的精神,钝化对元素之力的感知。就好像在寒冷的森林中生活的雪狼,群居生活,合作狩猎,身躯不仅比普通灰狼更加强壮,性格也更加残忍狡诈。可若是将狼崽抱回家养,给予充足食物,一代一代,他们只会变成普通的看门老犬,两三只拴在一起就能为一块肉打起来。环境变了,生物就会变。狼群的悲哀,也是法师的悲哀。”
    这世界也有不少人会捕捉野生狼驯化看家,梁小夏举的例子并不陌生,所以沃尔奥尔很容易听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听明白,才觉得惊奇,他以为智慧生物的文明是不会倒退的,只有没有智慧的动物才会变得愚蠢,却没想到类似的情况,居然发生在“世界秘密的研究者”法师身上。
    沃尔奥尔同时也感觉得出来,梁小夏的话中,似乎包含一整套成熟的理论体系,她不过是摘了脑子里一段出来借用阐释。
    “本以为是天赐福音,轮到头却被证明是灾难。”
    镜月微笑着摸了摸梁小夏的脑袋,肯定她的说法。
    他自己养的小精灵,悟性出众,很有主见,和从前见过的小耀精灵比较都显得出色,更比人类要聪明多了。
    一路边走边交流,讨论完法唱体系退化问题,收获颇丰的沃尔奥尔对着镜月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谢意,却没想到引来一阵讥讽的嬉笑。
    “快看那矮扁老头,又是个疯子吧,居然对着个年轻人鞠躬?”
    “当然了,净化之路上的哪个不是疯子,脑壳子里都是不清楚的。走走,咱们快过去,让老头也给咱们鞠躬,我这辈子还没感受过人类鞠躬的滋味呢。”
    “你说那老头该不会是鞠躬的时候被杀死的吧,不然脊梁骨会那么软,见人就弯?”
    不出意外,梁小夏看到沃尔奥尔脸色瞬间变得黑沉黑沉的,压抑得扭曲,只得叹一口气,背着手拿出弓,看向声音来源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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