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邵宁中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卓亦忱反问,“我只知道,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经你的手,就变成有毒的了?靖王,你还敢说自己没下毒?!”
    “没下!本王不必骗你。这里头原本就有毒,只是之前未显现而已,你不是已经知晓其中的玄妙么。”他的神色愈发微妙诡谲,嘴角的一丝冷笑让人捉摸不透。靖王忽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本王问你,太子如今在哪?”
    卓亦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简直不可理喻!
    靖王又说:“本王劝你别跟着太子,他太年轻有傲性,而且根基不稳,你跟着他会受委屈的。又或者,你背后是皇帝?呵,也别把他当靠山了,因为啊……”靖王的眼色骤然一狠,“他时日不多了……”
    邵宁中被此番猖狂的谋逆言论震得心头麻痛,可靖王丝毫不避讳,言语还更为肆意露骨。
    “卓亦忱,本王欣赏你是个人才,来我靖王府如何?本王待你绝对要比太子好上千万倍,至少,不会舍得让你出来侍奉他人,做这种粗活。本王定会好好哄着你,供着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怎么样?”
    靖王这番话竟是妄图拉拢收买,能被如此笼络的人,都是奴性!卓亦忱直感一阵侮辱与恶心,语气讽刺,“别忘了,方才让我跪着的人是谁?”
    靖王略微一怔,没想到这个人竟会如此反讽乃至是质问他。
    “你三番四次用如此狂妄的口气同本王说话,哼!本王只是不想杀你,倘若真要杀你,你都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卓亦忱冷然,“我宁愿死。”
    “——你!”
    继续说下去无异于白费口舌,卓亦忱不想再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他自顾地端起那钵已经是剧毒的河鲀汤,转身离去。他一定要搞清楚,靖王到底在眨眼之间动了什么手脚!
    卓亦忱来到后厨,所有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他,那目光甚至是期待的,希望卓亦忱能够成功,粉碎靖王的阴谋,保住邵府上下的安危。
    卓亦忱无言以对,只能愧疚地低下头。
    众人皆是不安,有人轻声问:“头儿,怎么样?没人出事吧?”
    卓亦忱摇头。
    忧心忡忡的厨子们纷纷松了口气。
    卓亦忱把汤里的剧毒鱼肉全部挑出来,扔进了他装菜根子的麻布袋里。
    众人以为他是要把这鲀肉直接扔掉,一下子都急了,“哎哎哎,头儿,你先别急着扔掉啊,也让兄弟们尝尝鲜,这可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卓亦忱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有毒。”
    周遭一下子静默了,方才还喧闹的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起眼珠一转,立即走上前来问:“总厨,你可知道究竟是哪里有毒?”
    卓亦忱知道他人的忧虑和疑惑,但他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自己都未搞清楚靖王是如何下手的。卓亦忱只是沉默地一再拎紧了那个袋子,然后离开后厨。
    前脚跨出那高高的门槛,他就被邵宁中风急火撩地护着走了。卓亦忱问话,邵宁中也不答,只是焦急万分地一路快走,而且走的是卓亦忱不熟悉的偏道,简直就跟逃难一样!
    邵宁中一直将人送到了邵府最为隐蔽的侧门才止住脚步,卓亦忱抬头一看,那里竟早就备好了一辆马车。
    “卓公子,快走!”
    ☆、第二十三章 :两心相知
    邵宁中急得双眼通红,“卓公子,快走!”
    卓亦忱很疑惑,但他被邵宁中迫切焦虑的情绪感染,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邵大人,这究竟……”
    邵宁中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和御赐腰牌,腰牌上刻着“大内太常寺卿钦”几个大字,普天之下仅此一枚,是身份和权力的绝对象征。他将御牌一把塞到卓亦忱手中。
    “下官能帮到卓公子和殿下的,如今只有这么多了!靖王已认定你的身份,还让人务必寻你来见,我暂时能拖住片刻,但之后再不见人,靖王定要亲自抓人,他想把你直接带走!卓公子你快走,快快离开这里,跟殿下一起回宫,越快越好!否则一旦被靖王抓住,必定凶多吉少!”
    “那你自己……”卓亦忱的话还未问出口,邵宁中就让他别问并把人推上了马车。
    临走时,邵宁中拿出一纸书信,塞在卓亦忱手心里。
    “微臣要说的话都写在这上面了,算是为您和殿下尽最后一份力。”
    语毕,他深深地看了卓亦忱一眼,撩下车帘命令车夫速速起驾。
    卓亦忱震惊不已,为邵宁中眼眸里的悲戚之色感到万分惊诧。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强抑下心头的苦涩,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低下头将那封书信缓缓展开来……
    卓亦忱又开始回想邵宁中的临别之言,再加上之前靖王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卓亦忱想把这些线索都拼接起来,但却发现缺失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卓昀本身。按照邵宁中和靖王的意思,卓昀就是从宫里逃出来避难的太子,但卓亦忱却知道他并不是,他是自己如假包换的弟弟,从小就在卓家长大!
    卓亦忱又蓦地想到了卓昀的各种反常,自己更曾因此断定他或许也是穿越而来。现在看来,怕不是穿越,而是重生!还重生在了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卓亦忱想明白之后便愈发冷静,他已经恢复如常模样,缓缓收好了那封书信。
    马蹄声猎猎响起,木轴发出尖厉的摇晃声。骏马飞快奔跑,一路颠簸摇晃。
    卓亦忱原是在病中,冷风吹地他有些难受,而心中又有些苦涩难言。一路颠簸让他几欲呕吐,只能竭力忍耐着。从内城的繁华官巷一直到荒芜的郊外,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而车夫快马加鞭硬是把时间缩短了一半。
    马车在村口石碑处刹住,车夫跳下马把卓亦忱搀下车。
    卓亦忱身体难受得紧,他略显疲弱地拱手道谢,那车夫却将马鞭塞到了他手里。
    他疑惑地抬眸。
    车夫解释道:“公子,是老爷吩咐我这么做的,他说你们会用到这辆马车,请您带走!”
    卓亦忱知晓话中深意,他沉默了下,点点头,“务必替我谢谢邵大人。”
    车夫拱手应下,转身离去。
    卓亦忱牵着那匹马,步履艰难地走在崎岖小路上。
    在邵府被胁迫受命,靖王刻意刁难,邵宁中惶恐不安。后来,靖王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临别时,邵宁中的肺腑之言。卓亦忱猜到几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头。
    远处的日头往西山下沉,将周围的云彩渲染成一片橘红。家家户户正烧着炊烟,丝丝缕缕地漂浮在空中。荒凉的郊外仍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安逸。
    就因靖王和卓昀,他平静的日子就要被粉碎?
    卓亦忱心头微微苦涩,脚步愈发沉重。或许,他以后再难见此景;或许,他一生注定和“安稳”无缘。他想起卓昀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时他对一切浑然未觉,只心道卓昀是个狂妄的小年轻。
    原来,卓昀是真的在向他承诺。认真的话,像是戏言一样被说出来。也正是因为卓昀,他平静的日子才难以为继。卓亦忱对安稳的渴望源于上辈子的孤独和奔波。在这里,他有了亲人有了牵挂,那种被陪伴的感觉,很容易让一个原本孤独的人上瘾。
    卓昀掐着哥哥回来的时点,此刻正从家中动身去村头接人。还未走多远便远远瞧见卓亦忱牵着一辆马车往回走。
    卓昀飞奔过去,一把揽住他哥的肩膀,将人抱在自己怀里。
    卓昀还未察觉到哥哥的异样,他将下巴搁在卓亦忱肩上磨蹭着,亲昵地微微挑逗道:“今日竟回得早些,是不是因为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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