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软榻上的靠枕当枕头,躺下后,余奉安把头埋在她脖颈间,“芋姗,我不想忍了,我们一直等着他们动手,太被动了。我想直接动手,你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吧?”
    这就是他没有以前记忆的弊端了,对着亲爹和亲弟弟动手,在楚云梨看来,根本就不算事儿!
    黑暗中,楚云梨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不会。”
    又过两日,两人特意起了个大早,前两天余奉安就邀了公主和长安侯,再有余临夫妻今日一起去郊外的复涯寺,那寺中的主持今年已经八十多,精通医术。
    长安侯和余临都没拒绝。公主和郡主都不是那么好伺候的,这几天,父子两人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忙着看大夫喝药,还得哄好妻子,看似锦衣玉食,但压力很大。
    一行人三架马车出城,一路上挺顺利的,只是看病并不顺利,主持言父子两人被下的药太重,难以挽回,反正他是无能为力。
    回去时,都上了马车了,余奉安又说还有东西落下,走在了最后。本来呢,是公主走在最前,他们走中间,现在换了位置,公主还是最前,不过是余临走中间,他们走最后了。
    因为求医无果,除了楚云梨两人不受影响,其余两驾马车中的气氛都不太好。下山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突然就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楚云梨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狐疑的看向边上的人,“这就是你准备的?”
    余奉安也看了一眼,纠正,“是严家给我们准备的。”
    楚云梨哑然,“真要杀我们?”
    “当然!”余奉安看了一眼外头,“要是不杀,怎么把严家连根拔起?”
    “那女人三番几次搞事,不就是有银子能请的动人吗?等到没了严家,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说话间,外头已经响起了兵器交接之声和呼喝声,楚云梨听着,忍不住道,“要不我也出去帮忙……”
    说话间就要动作,却被余奉安圈了回来,“放心,我们这马车的护卫我专门嘱咐过的,要是出事了,护好我们,回去必有重谢!”
    楚云梨默了下,道,“那护卫不都一样吗?前面的马车也有护卫啊!”公主府和侯府的护卫,那也不是一般人。
    余奉安压低声音,“他们的护卫拉肚子。”
    还真是,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前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没多久就是几声惨叫,楚云梨又觉得不对劲,“严家找的人不认识你二弟?”
    余奉安摇摇头,“兴许不认识吧。严氏离开侯府之后,我就找人盯着严家,他们找的是裕城郊外的山贼,离这边两百里呢,哪儿能认识?”
    大概还真是马车的顺序来认人的,楚云梨掀开帘子偷偷瞧,往这边来的山贼最少。中间那马车最惨,方才丫鬟的惨叫就是从那里来的,郡主眼看不敌,大喊,“我是皇家郡主,你们胆大包天,还不速速离去!”
    她站在马车最前,声音朗朗。话音落下,黑衣人顿了顿,面面相觑,其中却有一个不管不顾上前,拿刀就砍了上去。
    刀锋携着风声劈下,乐安郡主再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但是她怕,下意识就拉东西挡,顺手就扯到了边上的余临。
    大刀落下,劈上余临胸口。与此同时,边上其余人已经反应过来,既然动了手,这郡主无论真假,他们的罪是减不了了,于是,心下一横,一群人围了上去,然后就是几声惨叫。
    公主的护卫也不敌,见乐安郡主吼了身份也还是要被砍,公主也不费那劲,直接夺在长安侯身后瑟瑟发抖。
    黑衣人毫不客气,直接扑了上去,楚云梨在马车里,都听到了长安侯的惨叫。
    眼看着护卫越来越少,终于有急促的马蹄声过来,为首的人是京护军统领,一挥手,他身后的官兵一拥而上,没多久就把人全部拿下。
    京都的富商严家与匪徒勾结,想要杀了长平公主和郡主,简直胆大包天,皇上听闻此事后大怒,严家抄家入狱,家财充公。
    长安侯一家受伤严重,就是他自己也重伤濒死,长平公主也受了轻伤。二公子夫妻当场双双身亡。只得长子夫妻在最后的马车中安然无恙,不过也受了惊吓。那些贼人招认了的,严家特意吩咐过,后头的马车意思意思一下,里面的人不能受伤。
    如果是按照顺序,那么最后的马车里面坐的应该是二房的夫妻才对,而中间的马车是长子夫妻,这么一算,严家分明是想杀了长子,让余临得世子之位。没想到阴差阳错,杀了自己外孙。
    皇上仔细盘问过后,怒极之下,当即下旨:严家十岁以上的男丁全部斩首,其余人全部流放,三代之内不得入京!
    长安侯府空了下来,余临夫妻没了,严氏也被流放。两人坐在院子里品茗,余奉安微微笑道,“似乎景色更美了。”
    楚云梨微微偏着头,“你怎么知道要走最后?”
    余奉安捏着茶杯把玩,随口道,“知道严氏找了山匪,之后严家往侯府送的信全部被我劫下了,还顺手让京护军统领“不小心”知道了裕城山匪往京城来的消息。”
    所以,余临只知道严家会动手,却不知道何时何地,严氏嘱咐他的,让他走最后的话这消息被余奉安得了。
    他抬眼看向楚云梨,“夫人,我倒是不知,你对郡主居然那么大的恨意。”
    郡主当时没死,楚云梨趁着那边官兵抓贼的时候,借着余奉安的掩护,又补了她一下。此时见他问,坦然道,“她找人刺杀我,难道不应该死?”最要紧的是,上辈子的代芋姗,确实是死于乐安郡主之手,所以,郡主必须要死。
    至于张筠,楚云梨给他的那药,不能酗酒,但这些大家子弟,平时最喜欢喝酒,去年就已经醉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挺悠闲,与他们的惬意相比,公主就挺伤心了,长安侯受了重伤,好悬才捡回来一条命,之后半辈子都不能劳累,每天就在院子里走走都累得直喘气。他娇弱起来,公主更舍不得了,没多久,她把人接去了公主府亲自看着,倒是楚云梨两人留了下来。
    与婆婆分开住,确实很悠闲,又是两年过去,余奉安领了差事,做巡查使,顺便带着楚云梨出京。
    出京之前,她还回了一趟武宁侯府。
    陈恬恬已经出嫁,夫家是陈冀亲自选的,算是门当户对,日子过得不错。而他自己还没有再娶,倒是在半年后纳了一门良妾,如今已经快要临盆。
    此时的老夫人已经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屋子里一股难闻的怪味,看到楚云梨,她挺激动,“芋姗,帮我找个大夫!”
    楚云梨摇头,“做人儿女得孝顺,我得听我爹的。”
    老夫人一脸失望,又劝几句,见她真不答应,便开始骂,“你和妹妹一样,都是白眼狼,看着祖母躺在床上居然无动于衷,你们都是混账,借着侯府攀了高枝就过河拆桥…”
    楚云梨皱皱眉,“你也太吵了,说话也太难听,回头我和爹说说。”其实到了这时候,老夫人已经有些糊涂,说话也不太顾及侯府的名声,兴许被儿子伤得太深,那是怎么爽快怎么来。
    她不是玩笑,是真要去说,四处一问,得知陈冀在园子里赏景。
    楚云梨找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在赏景,不过是陪着别人赏,大腹便便的女子正低头含笑,而陈冀手中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往她头上插……乍一看上去,两人之间情意绵绵,那女子一身粉衣,笑容羞涩,伸手摸花时,陈冀捉住她的手直接放在花上。
    这样的耐心,根本不是对着妾室,早晚,这姑娘于他,大概是另一个华氏。
    楚云梨出声唤,“爹。”
    陈冀回头看到她,“芋姗,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楚云梨看了看那年轻姑娘,最多不过二十,眉眼间,居然与华氏有些神似。
    她收回视线,看向陈冀,“我有话与你说。”
    那姑娘也知机,善解人意道,“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儿留客人用饭。”
    果然就看到了陈冀眼中的赞赏,楚云梨也不管,道,“祖母她说我和妹妹过河拆桥,骂得很是难听,她整日这样骂也不是个事儿,要是传出去,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陈冀闻言,点头道,“我知道了。”
    回头就看到齐氏站在不远处,“我来辞行。”
    楚云梨有些惊讶,陈冀已经皱眉,问,“你要去哪儿?”
    “去庵堂!”齐氏微微仰着头,以前她觉着只要没了华氏,陈冀身边一定有她一席之地。方才陈冀和那女子相处的情形她也看到了,终于明白,他的身边,没有了华氏,也还会有别人。他们俩之间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本就不应该强求!
    翌日,武宁侯府老夫人病得愈发重了,口不能言,甚至有传言说,时日无多了。
    两人离开京城时,正值秋日,天清气朗,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往最近的覃城而去。
    第410章 表嫂一
    这一次两人活到了九十多,算是难得的长寿,皇帝都熬死了三个,经历几任帝王,到了后来,都把他们夫妻当吉祥物了。
    主要是因为下半辈子里,两人四处奔波,做巡查使时治贪官,为民请命,顺便救助穷人,余奉安到了四十岁时想起来曾经,愈发喜欢做善事了。两人帮人不计成本,除了他们,真就再找不出这样无私的人来,几任皇帝对他们都颇有好感,凡是有大灾,他们一定是粮捐物捐药材,还亲力亲为,亲自去赈灾。
    楚云梨身子一轻,已经不在那里了,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手上那满是皱纹的触觉和温度。
    她动了动,那丝感觉彻底消失,侧头就看到骨瘦如柴一身破烂的代芋姗含笑散去。
    乍一看,楚云梨还没认出来那是自己顶了几十年的脸,等她没了。她打开玉诀,代芋姗的怨气:500
    善值:101150+8000
    看着那个8000,她自己是从来没有挣到这么多,只有和他遇上才有。这边越多,他那边就越惨,只希望下一次碰上时,他还能有口气在。
    她直接没起身,重新闭上眼睛,身子一沉,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院子里,不大,就三四间,而她身上的衣衫只是布衣,浆洗得干净,也没有补丁,她的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一碗熬得香浓的鸡汤正冒着腾腾热气。
    她正前方是一间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人。楚云梨看了看大树下的崭新的石桌,把托盘放了,自己坐在石凳子上,撑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原身李悦意,出身容城辖下的栏驴镇,母亲常氏早逝,父亲李擎之,是个秀才,平时教镇上和附近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收些束脩度日,日子还算富裕。他没有再娶,就得这一个女儿,护得如珠如宝。
    女儿一日日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李擎之再不舍得,也开始琢磨为女儿寻摸亲事,这女儿在自家都不干活,他自然舍不得嫁她去庄户人家受苦。他是秀才,平时接触得最多的就是自己学生,在学生里面挑了同是栏驴镇上,已经考上秀才的庄宇同。
    这门亲事算是门当户对,两人成亲之后,除了婆婆泼辣些,日子过得还算和美。只是李悦意成亲两年,却不见有喜信,本来就看不惯她娇生惯养的婆婆对她愈发不喜,到了后来,就是有李擎之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李悦意自己也着急,四处求医问药,连乡下的偏方都试过了,可惜都是徒劳。成亲三年后,某日她家中突然来了个年轻姑娘,一问之下,才得知是婆婆的妹妹的女儿,于是就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大半年,那姑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平日里李悦意还帮着照顾来着。
    “悦意,你怎么了?”楚云梨正沉浸在思绪中,突然听到边上有人问。
    睁开眼睛,就看到扶着肚子的张燕雨满面担忧地站在面前。
    楚云梨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着道,“我无事,就是突然头有些晕。”看了看桌上已经温温的鸡汤,她端起,一饮而尽。
    这番动作,让张燕雨愣住,“你……你不是……”
    楚云梨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家中就她有孕,这汤应该是给她喝的。
    楚云梨却假做不知,收好了碗,笑道,“这是我爹送来给我补身的,大夫说,我迟迟没有孩子,是因为身子寒凉,吃药多喝些补汤。成亲三年多,还没能为庄家添丁,是我的不是……”
    张燕雨哑然,这鸡汤明明就是炖给她的。
    不理会她的面色,楚云梨去了厨房,小炉子上的砂锅里热气腾腾,里面的鸡炖的稀烂,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楚云梨找了张帕子垫手,连锅端了出门。
    张燕雨还站在院子里,看到她连砂锅都端走了,忍不住问,“悦意,你去哪儿?”
    去哪儿也没必要告诉你啊!
    她直接出门,去了街尾,还在院子外,就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推门进去,看到李擎之负手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听。
    楚云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把手中的砂锅放在桌上,“爹,吃饭了吗?”
    李擎之微微皱眉,“你怎么又回来了?成亲了少回来,你婆婆又该说你了。”
    “让她说。”楚云梨进了厨房拿了两只碗,帮他盛了一碗,还有只鸡腿,递过去,“爹,喝汤!”
    李擎之摇摇头,接过碗,嘱咐道,“吃完了早点回。”
    楚云梨笑着应了。
    父女两人喝了汤,楚云梨又拿一个大碗,装了剩下的汤肉,这才重新端着砂锅回庄家。
    张燕雨还坐在院子里,那个小炉子被她搬了出来放在石桌上,上面一把精致的茶壶煨着,边上还有和茶壶同套的茶具,一眼就看出她正在烹茶。
    很惬意嘛!
    看到楚云梨进门,她笑着道,“悦意,过来喝茶。”
    楚云梨摆摆手,“不喝。”又想起什么,“对了,往后还是唤我表嫂吧,免得外人说你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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