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在“家人”二字着重落了落!
    两个已经做了管事的随从面色大变。
    首的大人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李备话中的威胁之意。心里更有了数,这是送来的政绩啊!立刻一拍惊堂木:“本官已经派了人看着你们各自的家人,如有需要,本官会宣他们堂。”
    李备:“……”
    这位大人挺不错,楚云梨适时趴跪了下去:“我相信我夫不会杀人,所以费尽心思找来了他们二人,我夫白白坐了十几年的牢,受尽冤屈。求大人明察。”
    她跪得虔诚,看到的人无不动容。
    卢盼裕:“……”并不感动,甚至有些想打人!
    众人又看到卢盼裕一身喜服,纷纷指责他不识好歹,这样贤良的妻子都不要,不想和人过了,早在入狱的时候说啊!让人家白白等了十五年,说他是畜生,畜生都不答应。
    楚云梨听着外面人的议论,嘴角微微勾起,却一闪而逝,看向卢盼裕,叹息道:“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我帮你洗清冤屈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卢盼裕:“……”谢个屁!
    两个掌柜听到李公子暗含的威胁,还没害怕呢,就听到大人已经接了家人,心里一定。也明白事已至此,他们和李家已经有了仇怨,李公子最是睚眦必报,今日要是不把他拉下水,才真的会害了家人。立刻道:“当时是李公子约了我们主子,但是,其实是我们主子特意找门的。因为李公子将陈家唯一的姑娘和丫鬟抢回府中,并糟蹋了她们,当时李公子扬言会纳二姑娘为妾,我们主子平日最疼妹妹,听到这话,忍不住想动手……结果被李公子一推,又被卢盼裕绊了一脚,倒下后刚好被从天而落的花瓶砸死的。”
    “我二人如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当初我们会那般说,也是被李公子逼迫,他扬言要是我们不听他的话,就会灭口!”
    卢盼裕面色苍白,额头大滴大滴的冷汗直往下落。他还一身喜服,衬得他本就难看的面色愈发难看下来。心里慌乱,脑中就一片空白,只重复一句:“人是我推的。”
    “不是!”掌柜之一立刻道:“当时衙门的人来得很快,李公子带了他到屏风后,只几息就出来了,然后就让我们改口。当时,卢盼裕没有拒绝。很明显,李公子给了他大笔好处。”
    “对!”另一个掌柜赞同:“他一个刚出大牢的人,哪儿来的银子买那么多东西?还有,百香楼的花情姑娘等了他许多年,平时并不被楼中逼着接客……众所周知,花楼中的姑娘再是红牌,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优待。百香楼是李公子的产业,肯定是他的吩咐。”
    口口声声都在指控李备,他的脸黑如锅底,冷声道:“大人明察,他们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到这里来胡说八道。”
    “是我找到的他们。”楚云梨一脸严肃:“他们是实话实说,主动投案是想请求大人从轻发落。我也没想到我夫这样不堪,居然会为了点银子就……好在我们夫妻缘已尽,要不然,这样的人睡在枕边,也太让人恶心!”
    卢盼裕:“……”刚刚的情深义重呢?
    但也不能就这么认了,他一脸正直:“当初就是我杀的人,我自己亲自画押的,没有冤屈。如果大人让别人替我顶罪,我于心不安。”
    首大人似笑非笑:“事已至此,无论人是不是你杀的,你都跑不了!”
    卢盼裕:“……”
    第876章 苦守的妻子十九
    人是他杀的还好,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已经足够。但如果不是他,今日的他,兴许又要进去了。
    楚云梨将当初猴三的妻子那番话一五一十说了:“大概是李公子不知道她知情,这才放过了她。”
    “她现在人呢?”首的官员肃然问。
    楚云梨拿出房契:“这是她们之前住的宅子,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条件就是要我把她们送走。我已经信守承诺送走了人。大人,她的这些话只能算一面之词,还是从别的地方取证要紧。”她看向一旁面色难看的李公子:“比如他身边的随从,就算不知当年的事,也该知道卢盼裕几次去问他要银子。既然给银子,总有缘由。”
    李备怒火冲天,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到一个女人手:“他跟了我多年,当初也是失手杀人。出来之后日子困难,我给他银子安顿,那是我好心,怎么还成了我错了?”
    “对!”卢盼裕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你把我银子偷了,我至于一次次去麻烦李公子么?”他再次磕头:“大人,潜入我家中劫我的和偷我银子的人就是她!”
    楚云梨伸手指着自己鼻尖:“我瘦成这样打得过你?”
    群众纷纷赞同,这么瘦的小身板儿,别说翻墙入室,只从他手抢东西就不可能。再说了,被男人辜负,还一心想着给他申冤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入室抢劫偷盗?
    又扯深了。
    大人一拍惊堂木:“李备,卢盼裕之妻关氏告你杀人,后致卢盼裕冤枉坐牢十五年,有人证二人,你认是不认?”
    “不认!”李备想也不想就答,真要认了罪,谁都救不了他。
    大人摆摆手:“先打二十大板!”
    李备瞪大了眼,还不容他辩解,边候着拿着棍杖的衙差已经前,将他拖到凳子趴好,棍杖高高扬起,然后响起板子打在肉的沉闷声。
    前后加起来不到两息,李备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他大叫,没有人理他,公堂只余沉闷的声音。让人觉得压抑,呼吸都不由得放轻。
    好在打得很快,衙差打完,又把他拖了回来。
    大人再次询问:“你认是不认?”
    “不认!”李备满脸苍白,早已没了方才的傲气,咬牙切齿道:“大人还要打我吗?你想屈打成招吗?不知是打哪儿跑出来两个不知所谓的人证,就是我杀人的铁证吗?”
    声声质问。
    李公子能常年在城中混却始终没闹出大事,肯定不是草包。
    楚云梨正想说话,外头又有人来。
    衙差捧着一张纸进来:“大人,陈简送来了状纸,状告李备强抢民女,还杀人灭口。”
    正经的苦主来了!
    大人接了状子看过,沉声问:“可有人证物证?”
    “有。”衙差看了一眼地的李备:“是李公子府中的香姨娘。”
    李备瞪大了眼:“这个贱人。”
    这位香姨娘,就是那个脸有红痣的丫头。当初李备将主仆二人接回去占了便宜,后来陈家找门要说法,当日陈公子惨死,陈家夫妻接回已经半疯的女儿后,大受打击先后离世。彼时李备当然不可能留陈姑娘这样的人,就想灭了主仆二人的口。
    是这位香儿主动找到他,言爱慕于他,想要回到他身边。
    李备又不蠢,这么一个明晃晃的人证他当然不可能留着,但他也享受这种女子爱慕的目光,于是他想了一个法子。让香儿杀了主子,然后他就接她回来。
    有毒杀主子这样杀头的罪名在,不怕她背叛!
    可是,她偏偏就背叛了。
    要么是被人威胁。要么是当初回来找他那时就已经藏了奸!
    无论哪一种,香姨娘的倒戈都让李备措手不及。
    当初陈良跑到李家去大闹的事,虽然事隔多年,但这城中也总还有人记得的。有最知道内情的香姨娘在,当年的事被一幅幅翻了出来。
    大概就是楚云梨方才说的那样。
    养得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某一日突发奇想想要街,却碍于家中长辈不允,于是心血来潮拉着身边的丫头换了衣衫偷跑出去。本来一切顺利,主仆二人逛了个满意,却在回去的路被李备看个正着。
    李备看到两个貌美的丫头,想着带回去之后,如果有人门来找,大不了付点银子买下来。对他来说,凡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可他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个正经的千金小姐,他床有些癖好,把人捆起来塞住嘴,尤其喜欢看女子屈辱的眼泪。
    所以,陈姑娘没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又因为第一回 见识到这样的场面,被吓着了,后来又得知哥哥因为自己而死,立刻就疯了。
    此案因为过去太久,查找人证物证都很慢,但是,当年的事颇多疑点,知县大人知道如李家这样的富商,想要掩盖证据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是一定要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的,当日他没有延后再审的意思。一直到了晚,前前后后宣了几十个证人,总算把当年的事复述了出来。
    李备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大势已去,整个人颓废不堪。杀人在前,找人做假供在后,又找人顶罪以求脱身。当初明明只是失手,如果他那时候认罪,也就是卢盼裕的十五年。但是如今他做了这么多事,朝中律法,愚弄官员,得从重处罚,他还是故意,更要罪加一等。再加他找了香姨娘杀害苦主陈姑娘,罪不容恕!
    那两个翻供的掌柜因为主动投案,从轻发落,二人各自判了三年。到了卢盼裕这里,就有些麻烦。
    他顶罪确实该罚,但又已经坐了十五年的牢,以他犯下的事情来说,是用不了这么久的。换句话说,如果他在牢中的期间翻了案,兴许还能提前出来。
    知县大人先搁置了他,看相香姨娘:“你背主杀主,该当严惩,你可认罪?”
    本来颓然的李备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瞪着她:“大人容禀,当年这个女人为了荣华富贵,想要进我的后院。主动找到我说愿意杀人,陈氏会死,我确实动了心思,但我前前后后没动手。是她说这是向我投诚的诚意……”
    香儿趴伏在地,哭道:“奴婢没有杀人,当年奴婢去找这混账时,姑娘已经……奴婢有罪,奴婢没有看着她,姑娘她是自己自尽的。”
    现如今的陈家主是个四十岁的稳重男子,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隐约看得到其娟秀的字迹:“当年族妹走时,确实写了遗书的,让我接手陈家的生意,以后长子过继到族弟陈良名下,还让我善待陈家下人……”
    知县大人接过那张纸仔细辨认。
    陈家主又道:“当年若不是这张纸,偌大得陈家我想要接手,不会这般容易。”
    纸大半都是忏悔,言对不起父兄和母亲,无颜苟活于世。她自愿赴死,与人无尤。末了,才将家中家业所有交由族兄陈用,确实有嘱咐他长子过继,善待陈家人的话。
    陈用一脸激愤:“也是因为有族妹的嘱咐,我才尽力扶持族弟身边的这二人,想着他亲自带在身边的应该是极为信任的人。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当年居然背叛了主子!”
    香姨娘哭道:“如果不是我主动投诚,现如今哪里还有命在?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毒死他,要不是主子遗愿,要不是家主劝着,我早已和他同归于尽。家主总说,我得活着,我是人证,只要有我在,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让我等着……”她抬起头来,满脸是泪:“如今,总算是让我等到了。”
    气氛悲戚,香姨娘对着首的知县深深趴伏下去:“求大人明查,为我主子申冤,为我陈家申冤!”
    楚云梨接话:“当初的李备身边的猴三死于醉酒,但他的妻子跟我说,猴三一喝酒就会周身红肿,平时根本就滴酒不沾……民妇认为,猴三身为当年的知情人之一,肯定是被他灭了口。”
    知县大人沉声道:“如此,需要苦主递状纸,本官才能为他定罪。”
    就凭着已经定下的这些罪名,李备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楚云梨觉得,还可以给祖孙二人送信,如果她愿意的话,还能回来为夫申冤。
    等到退堂时,外面夜色朦胧。楚云梨的心情不错,走出公堂最先看到的就是如被雷劈傻了一般的卢家人。
    看到楚云梨出来,卢母疯了一般扑过来要打她:“你个毒妇!你不要脸……”
    楚云梨退后一步,大声道:“有人在衙门口打人了,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卢母:“……”
    对着听到她的话生生止住动作的卢母,楚云梨扬眉,挑衅道:“你来啊,碰我一个指头试试?”
    第877章 苦守的妻子二十
    衙门口面前,还真不敢打人。
    本来呢,卢母身为婆婆,想要教训儿媳妇,怎么都说得过去。但如今她们之间已经没有那身份,再打起来,倒像是泄愤。
    再说,这还是衙门口,有些事情民不举官不究,你跑到知县大人面前打人,他管是不管呢?
    卢母忍了又忍,到底没扑来。
    她不敢。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梨爬马车,扬长而去。
    卢家人来得着急,都是跑来的。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但他们还是得走回去。
    楚云梨回到家中,洗漱过后只觉得通体舒畅,不止是身体的舒适,还有心里的畅快。大半都是关酒儿的情绪。
    今日虽然没有给卢盼裕判决,但他却被收监,想要毫发无损的出来,怕是有些艰难。
    她都准备睡了,才听到外头的狗吠声。
    这几条狗,对卢家人尤其凶。换了别人,是没有这么大动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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