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出来是想让这弟媳妇先抱她家柴火来着。现在看来,应该不用了。
    不过这儿又烧衣衫又烧椅子的,也忒败家了。
    败家的楚云梨不知道便宜大嫂心里的想法,熬好了粗粮粥后,洗了两个碗盛了,跟柳子安对坐着吃早饭。
    屋中只有个小窗户,光线昏暗。所以,楚云梨就没关门,母子二人正喝粥呢,就听到外头年轻的女子声音传来:“哟!昨天才回来看屋子,今天就搬回来了。不会是让人给撵出来了吧?”
    小叶氏尖酸刻薄的声音。
    果然不愧和叶氏是一家人,一样的讨人厌!
    楚云梨吃早饭,不想搭理她。
    偏偏小叶氏愈发来劲:“你刚回来,哪来的粮食啊?不会是偷的吧?”
    吃个饭也不安生,楚云梨顺手捡起边上要散架的椅子对着她的脸直接丢了过去。
    下一瞬,院子里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尖叫声。
    第997章 养子的继母7
    小叶氏捂着脸,有血迹从她指尖落下,乍看上去,颇为惨烈。
    这么大的动静,别说柳家院子里,就是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纷纷出门来看。
    柳家的其余人饭也不吃了,都奔到了院子里,柳老三出来看到自己媳妇满脸是血地大叫,也被吓住,冲过来拿开她的手:“你伤着哪儿了?毁了脸吗?”
    手一打开,才看到小叶氏额头上一大道红痕,还带着椅子腿儿的印子,那些血都是从鼻子和口中流出来的。乍一看吓人,其实没多大的伤。
    柳老三放下了心,怒气冲冲对着屋中的母子二人质问道:“二嫂,你凭什么打人?”
    楚云梨知道即将吃不了饭,三两口把粥喝了,安慰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别怕!”
    想要回来住,这些都是必然的。要不然,几个妯娌三天两头地找她麻烦,日子还过不过了?就算她们不明着来,暗地里跟外人说些有的没的,那以后她们母子在村里的名声还能听?
    所以,就得打到她怕!一开始的收拾利索了,以后才能安生过日子。
    这些道理对一个孩子讲,他或许会明白。但没必要,楚云梨刚来几天,这孩子跟着她颠沛流离,时时都在担忧。这还没正经安顿下来,让他养好身子要紧。至于教孩子这事,暂时还不急。
    安慰了孩子,楚云梨缓步出门,抱臂道:“那是她该打!张口就说我偷东西,有这么说话的人吗?”
    柳老三哑然,这么一看,好像真的是自己媳妇的错。他不想对一个女人认错,扫了一眼锅中还剩下的粥,振振有词道:“你没偷,你哪来的粮食?”
    楚云梨坦然道:“大嫂借的。”
    柳老三:“……”
    他有些不信,迟疑看了一眼方氏,见她没反驳,心下明白此事为真。顿时有些词穷,又看到向来锁起来的屋子开着,里面柳子安的脚被缠成了棒槌一样搭在椅子上,怒道:“你要搬回来住,总该告诉大家一声吧?自己就回来了,难怪人说你是贼!”
    楚云梨眉头一皱,冷着脸道:“你再说一个“贼”字试试?这是我自己的房子,回来住还要跟你说?”
    二人针锋相对,柳老三满是震惊,以前这位二嫂在家里像个隐形人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让做什么做什么。这样和他直接吵还是第一回 。
    难道再嫁一次,能让一个女人改变这么多?
    柳大哥站出来打圆场:“那房子是爹给老二的,现在就是子安的,他们母子愿意回来住,谁也管不着。老三,管好你媳妇的嘴。别什么都往外说。二嫂既然回来了,那就是我们柳家的人。外人胡说就算了,怎么自己人还这么不懂事?”
    小叶氏捂着嘴,想要反驳又说不出话。
    楚云梨看到她脸上的不以为然,道:“多谢大哥帮我们母子说公道话。以后谁要是敢胡说败坏我们母子名声,我绝不会客气!”
    这话是看着小叶氏说的。
    三房夫妻二人都一脸不愤,但碍于柳大哥的冷脸,不敢再多争辩了。
    当下都是长子奉养双亲。当初柳平死后,柳家双亲作主接纳母子二人,其实得大房夫妻二人答应。当初李念秋母子俩在柳平死后的两年中与其说是被柳家双亲庇护,不如说是被大房庇护的。
    更遑论后来双亲接连病重,然后离世,如果遇上一个刻薄的大嫂,母子俩早在双亲还没离世前就在柳家过不下去了。
    所以,楚云梨理清了这些记忆之后,虽然还没见过方氏,对她已经先有了几分好感。借粮食这事,回来之前她就打算好了的。
    四房夫妻俩站在屋檐下,只顾着带孩子,偶尔瞄一眼这边,没打算凑过来,也没打算帮谁。
    事情不了了之。
    楚云梨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边偏僻,村里人打架闹事也不会有人告,真闹大了,最多就是找村长和解。
    早饭后,楚云梨开始琢磨赚钱之道。没法子,家中等米下锅呢。
    柳子安的脚经过这两天的修养,伤口开始结痂,并不会如上辈子那般溃烂,楚云梨也微微安心,重新给他把伤口包扎好,道:“过几天就好了。现在呢,我想去镇上添置一些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尽快送柳子安去读书。
    上辈子陈传远开始读书后,柳子安私底下很是羡慕,但却从来不敢表露,就怕母亲伤心。每当陈传远读书,他干活时都会往那边偷瞄,还悄悄地拿树枝在地上划拉,李念秋还是发现了儿子的小心思,但却无能为力。
    柳子安有些紧张:“可我们没有多少银子。”
    楚云梨笑了:“你只要好好养伤,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只是,我得给你道歉,今日去镇上我不方便带你。但我保证,最多一个半时辰,我肯定就回来了。”
    柳子安立即道:“娘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不会惹事的。”
    对于乖巧的孩子,楚云梨总要心软一些。临出门前,她还去了大房的屋子。
    看到方氏正在挑豆子,她直接道:“大嫂,我得出去一个半时辰,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子安。”
    从上辈子三房直接占屋子就看得出,那夫妻俩可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欺负妇孺的事,他们做得很是顺手。
    方氏看了一眼属于二房的屋子,颔首道:“午时太阳大,我不出门,但是午后我得去后院种菜。”
    现在到午后太阳落山,差不多得两个时辰,楚云梨就喜欢她的直接,道过谢后出门,出了村子,她脚下小跑起来。
    路过陈家村时,还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都跟她打招呼来着。
    出了陈家村,不到两刻钟的路,就到了三兴镇上了。
    这里离县城颇远,坐马车需要大半天。这镇上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于是,各家铺子的生意都不错。
    楚云梨到了镇上,几条街全部转悠了一圈。盘算着实在不行,就去酒楼中卖几样菜色的方子。只是稍后可能不好解释,本来嘛,李念秋她做饭手艺一般,突然就会炒菜了,外人也得信呐。
    一圈即将转完,在路过后街的某个院子时,她脚步一顿,走了进去。
    老远就看见这间铺子头顶上有炊烟,走近了之后,看到院子里的一大堆榨过的糖杆,这里面应该是在熬糖。
    看到她进门,烧火的婆子一脸诧异:“你找谁?”又看了看屋子:“还是你要买糖?”
    李念秋记忆中,当下的糖都是黑色和暗红色,里面都有石沙,并不细腻。楚云梨没有靠太近,在她三步远处站定,含笑道:“我找你们东家,有些事情商量。”
    一个中年汉子满头大汗从灶房中出来:“什么事?”
    楚云梨认真道:“我能让这个糖没有石沙。”
    中年汉子讶然:“你没胡说?”
    “是不是胡说,试一下不就清楚了?我要一间单独的屋子和一碗你熬好的糖。”楚云梨语气理所当然,底气十足,很是自信。
    讲真,说这几句话,她还用上了曾经身为大夫说话的技巧。
    大夫给人治病,最重要的是要让病人和其亲人相信大夫能治好病,才会尽力配合。楚云梨治病,并不需要像别的大夫一样要几十年的积累,她还很年轻就要行医治病,正常人都不会信她,这种时候,就需要说话的技巧。曾经她为了这个,还狠下了一番功夫。
    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中年汉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相信了她。失败了不就一碗糖么,如果成功了,那可就是能祖祖辈辈传下去的手艺。
    半个时辰后,楚云梨再出来时,手中的糖比起之前端进去的少了一些,清透许多,已经隐隐变得透明,再不复曾经的暗沉。
    中年汉子伸手沾了一些放进口中,并不是他以为的掺了水,确确实实是粘稠的糖。他顿时惊讶无比,看着楚云梨的目光热切无比:“你怎么做的?”
    楚云梨扬眉:“这怎么好告诉你呢?”
    中年汉子抿了抿唇,凡是方子,都得给银子。他咬了咬牙:“你要多少银子才肯把这法子教给我?”
    楚云梨反问:“你愿意给多少?”又补充:“不知道县城里熬糖的东家对这个法子有没有兴趣。”
    中年汉子:“……”
    看这妇人一身破衣烂衫,他本来想随便给点银子糊弄。听到她这么说,就知这压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咬咬牙:“三两!”
    对村里人来说不少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糖本来就贵,我熬出来这种更是独一无二。既然你没诚意,那还是算了吧。”语罢,转身就走。
    听到独一无二,中年汉子心里的野心如燎原之火一般。眼看她要走,一咬牙道:“八两!”又补充:“我家拢共就这么多积蓄。”
    楚云梨脚步顿住,道:“写契书吧,你给银子,我立刻就教你法子。”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楚云梨揣着八两银子和一张契书从院子里出来,直奔街上各处铺子。
    有银子好办事,两刻钟后,她买来的板车上,从桌椅到料子到粮食到锅碗瓢盆,还有两双鞋子,应有尽有。
    一下子就买齐了母子二人寻常所需。遗憾的是,现在已经过午,镇上的屠户肉都卖完了,只剩下两根光溜溜的骨头。
    时辰还够,不需要赶路。但日头大,加上楚云梨并不太放心三房,所以,回去也是一路小跑。
    路过陈家村时,日头正大,楚云梨没碰上几个人,就算如此,随着她离开。陈长福那个非要离开的媳妇买了一大车东西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很快传到了陈长福耳中,他瞬间就有些后悔。
    第998章 养子的继母8
    陈长福的前半生过得实在不能算好。
    先是失了父亲,然后娶妻生子,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母亲又没了。刚刚整理好心情,已经长到七岁的儿子竟然溺死,然后妻子受不受这个打击,郁郁寡欢,一场大病后,又没了。
    相信在这个世上想要再找和他一样倒霉的人,怕是找不出几个。
    后来他为亡妻守了一年多,有人把李念秋带到了他面前。
    最开始,陈长福只是想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自己,两人搭伙过日子。看李念秋长得不错,人也勤快,又和他一样命苦,便没抵触。
    两人都是二婚,婚事办得简单。陈长福以为自己以后会和她普普通通过一辈子,但他没想到,成亲不过几天,他就遇上了那么好的事。
    从得到银子那天起,他就隐隐觉得,李念秋应该是旺他的。
    所以,哪怕他发了一笔横财,可以休妻另娶年轻的女子为自己生孩子,他还是忍住了。想着再过两年,如果还能发财,这日子就继续过,要是不能,再休了她另娶不迟。
    这些只是他心里的想法,然而,房子刚整修完,四叔找他喝酒,话里话外想要把从小就聪慧无比有道士批过文曲星转世的的长孙陈传远过继给他。
    那时候陈长福喝了几杯酒,脑子有些晕,只觉得好事又上门了。新科状元的父亲……谁不想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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