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欢而散。
    卢明连在街上溜达,这个时辰还亮着的铺子,都不是些什么正经去处。
    可他实在不想回家,又睡不着。干脆去了花楼,想着只喝酒不过夜。
    张权与他分开后,也不想回家。
    他妻子刘氏是个泼辣的性子,管他管得很严。今日得以这么晚还没回去,是他出门前早就说过要陪卢明连喝酒。
    喝酒嘛,喝到什么时成全凭心意。这时候还不算很晚,张权溜达着去了苏家。
    苏家小院中还亮着烛火,张权一敲门,里面就开了,露出满面愁容的苏母来。
    “伯母,巧巧睡了吗?”
    苏母眼泪汪汪:“没看到明连,她哪里肯睡?好像也没闹,你……还是别见了吧。”
    张权心里又酸又涩:“我就在窗外看她就好。”
    昏黄的屋中,隐约看得到倒影在窗上的倩影,张权今晚过来,一是想要趁此机会看看佳人,二来,也是想嘱咐苏母。
    “伯母,卢明连那个混账,居然想纳巧巧为妾,还美名其曰说想要整日照顾她。您可不能让他这么作践巧巧!如果他上门提亲,你只管把人打出去,或者让人告诉我也成,我来教训他!”
    苏母低下头应了。
    张权看了一眼院子里:“伯父呢?”
    “出去躲债,已经好多日没归家了。”苏母与其低落:“米缸中的米,只够明日……”
    张权从怀中掏了掏:“您先收着。”
    眼见苏母又要推辞,他死死摁住她的手:“伯母,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苏母哭着道谢:“巧巧能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
    出门时,张权很是高兴。
    那银子,是刘氏让他请客的。
    张家不如卢家,刘氏认为很有必要维系这份感情。出门时特意多给了他一些银子,再三嘱咐不要让卢明连付账。
    张权和卢明连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卢家富裕,方才付账时便退后了一步。那时候他就已经盘算好了,这个银子省下来给苏家。
    ……
    安静的小院中,苏母关上了院子门,这才进了女儿的闺房。
    本应该是一脸麻木的苏巧巧,此时微微蹙着眉。
    苏母眉开眼笑:“明连是个好的,咱们也算达到了目的。”
    苏巧巧揪着衣摆:“娘,我明明是他未婚妻!”
    苏母叹息一声:“可他娘不乐意,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你爹欠那么多债,已经好多天不敢回来,他平时最疼的就是你。巧巧,我们娘俩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可千万别轴!”
    苏巧巧眼圈红红:“要不是林絮烟,连哥哥肯定会想法子娶我的。”
    苏母无言:“他娘不会答应!尤其你如今疯了,她就更不会答应了。”
    她叹息一声:“可换句话说,若是你没“疯”,他们俩也不会这般怜惜你。我们母女那时候才真的只能喝西北风!”
    她握住女儿的手:“巧巧,咱们家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强求更多,妾也挺好的。至少,你能和他相守,那林絮烟哪儿能比得过你呢?等你进门,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苏巧巧低下头,委屈地红了眼眶。
    ……
    卢明连去花楼之前,打定主意自己只喝酒。可进了门才知道,那倒酒的丫头都风姿绰约,格外撩人。一顿酒下来,撩的他心猿意马。虽然最后克制住了,可心里已经痒痒了。
    上辈子,林絮烟温柔婉约,卢明连到了晚上就回家,从来也没半夜里出来借酒消愁过,所以,并没有来过这些地方。
    楚云梨来了后,并没有刻意改动,也还是影响了其他人。
    卢明连在快天亮时,才醉醺醺的回家。
    他喝得醉,脑子里一片混沌。其实他最发愁的,还是不能和苏巧巧相守,喝醉了后,早已经忘了和妻子吵架的事,直接就想回房。
    大半夜的,房门敲得砰砰响。楚云梨想睡也睡不成了,干脆起身开门,正打算收拾一下他,门一开,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气。
    楚云梨:“……”出息了啊!都会逛花楼了。
    她本就是来教训卢明连的,见他主动送上门,哪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当即搬起椅子对着他劈头盖脸的砸。
    卢明连喝醉了,被椅子一砸,疼痛传来,瞬间酒醒了大半。可他喝了太多酒,浑身手软脚软,被砸到地上后,半晌爬不起来。
    第1075章 给人腾位置的妻六
    楚云梨下定决心打人,招招狠辣,从不落空。
    卢明连恍惚间又挨了好几下,眼看怎么都避不开,大喊道:“你个疯婆子!你做什么?”
    这边门口的动静很大,吵醒了其余房中的人。卢母本来不太在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听到儿子惨叫,也睡不住了,赶紧披衣起身,点亮烛火拿着出门。
    然后,就看到了儿媳像是打杀父仇人一般,对着儿子浑身上下狠砸。
    儿子再不听话,那也是亲生的!卢母那立刻出声斥责:“絮烟,大半夜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发什么疯?”
    楚云梨一边砸一边大叫:“他去逛花楼啊!万一得了脏病,这不是害我么?”
    卢母看她下手狠辣,急忙忙上前去拦,走到半路听清儿媳的话,踉跄了一步,险些摔跤。她满脸不可置信:“真的?”
    楚云梨力道很大,砸得椅子都散了架,狠狠将手中的两条椅子腿丢到卢明连身上,伸手一指:“这么冲的香味,不是花楼是哪儿?”
    地上的卢明连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口鼻都有鲜血流出,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
    他期间也试图挣扎,可本就手软脚软头昏脑胀,加上又挨了打,哪里站得起来?
    卢母走近,看到儿子的惨状,当即把油灯往楚云梨手中一塞:“你呀你呀!这是你男人,你当他是贼么?打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说话间,已经伸手去扶地上的人。
    可惜她平时不干活,卢明连一个大男人,喝醉了酒就像是软趴趴的一大坨肉,她哪里扶得起来?
    急得大叫:“你倒是帮忙啊!”
    楚云梨把油灯放好,也伸手过去扶。
    她力气大,扶一个卢明连自然轻松。可林絮烟没力气,她也不好太厉害,好不容易把人扶起,她悄悄松了手。
    卢母哪儿扶得住人高马大的儿子,当即顺着卢明连倒的方向也倒了下去,母子俩摔着一团。
    卢母摔疼了,气急败坏吼:“你为何要松手?”
    楚云梨无奈:“我扶不住。”
    卢明连伤成这样,卢母没心思跟她掰扯,大喊道:“孩子他爹,赶紧出来!”
    卢父早就醒了,也从婆媳俩的对话中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倒是想立刻出来帮忙,可儿媳妇在外头,他哪儿好衣衫不整?
    烛火又被点走,他这么半晌一直没闲着,正摸索着穿衣呢。
    出门后,借着昏黄的烛火,看到头破血流的儿子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把人弄进门:“请大夫去!”
    卢家请了有几个长工,就住在后面的小间,楚云梨去叫人请大夫,这才不紧不慢地回房。
    屋中,卢明连躺在床上嗷嗷惨叫。
    卢母拿着帕子帮他擦伤,可越擦他越是叫得大声。
    卢父面沉如水,看向进门的楚云梨:“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楚云梨低着头:“我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就想到了咱们那位长辈……我可不想死。”
    就在今年,卢父的一个远房叔叔,就因为经常逛花楼染上了脏病,还染给了妻子,夫妻俩相继病逝,生前经常吵架,很是让人议论了一场。
    她这么说,卢母也理解。如果卢父也去逛花楼,她闻到这香味大概也会发疯。
    可理解归理解,这去花楼的人变成儿子。她就觉得打人的儿媳尤为过分。
    “去都去了,你好好说就是,让他保证以后不再去就行了,怎么能动手呢?”
    楚云梨一声不吭。
    卢父就这一个儿子,现在还没有孙子。皱眉问:“你真去花楼了?”
    卢明连正在嗷嗷叫:“我只是喝酒!”
    卢父斥责:“那么多酒馆,你为何要到花楼去?你那个五爷爷家中发生的事你没听说吗?”
    “爹,我好疼啊!”卢明连捂着脸滚了滚。
    他身上本就有伤,这么一滚,又痛得龇牙咧嘴。
    好在大夫来得很快,进门后,先是查看了卢明连身上的伤,皱眉道:“都是皮外伤!”
    大夫是人,也要睡觉。任谁大半夜的被从温暖的被窝叫起来,脾气都不会太好。
    听到大夫的话,卢家夫妻松了一口气。
    再是皮外伤,也得包扎。大半夜的,卢家院子里热闹起来。
    长工烧了热水端进来,大夫帮卢明连清洗伤口。
    于是,大半夜的卢家院子里就跟杀猪一样,传出阵阵惨叫。
    楚云梨站在一旁,低声道:“爹,他这么叫,明日这条街上所有的人都该知道咱们家发生的事了。”
    卢父要面子,闻言觉得儿媳说得有道理,斥道:“不许叫!”
    卢明连怨恨的目光瞪向了楚云梨。
    楚云梨冲他嘲讽一笑。
    这个笑容,着实刺激了卢明连,这女人打了他,不止不害怕,反而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伸手一指:“娘,林絮烟这个毒妇下手太狠,再跟她过日子我怕被她打死。我要休了她!”
    对于儿媳妇对儿子下这么狠的手,卢母自然是不满的。当下就想顺着这个话头斥责几句,就听儿媳大声道:“我知道了,你去花楼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了,回来后我肯定要打人。然后你就好借此机会休了我,再和苏巧巧双宿双栖……”
    卢母:“……”挺有道理。
    儿子从小到大除了苏巧巧的事外,一直挺听话。从来就不去那些地方,前些日子那个长辈的事传出,夫妻俩很是嘱咐了儿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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