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母是托人去请的人,儿子儿媳把对方胳膊打折了这种事好说不好听,闹出去肯定会成为别人的谈资,钱母可不想丢人丢到隔壁村去。所以,她托人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而昨天才发生了陈春喜胳膊被打折了跑回娘家的事,陈满福和族长满心都以为钱家请他们过来是道歉的。
    来的一路上,还都觉得钱家讲道理。为这,族长说教了一通陈满福。诸如“这么讲理的人家春喜还要闹事不懂事,你们不责备反而还上赶着添火”之类的话。
    进了钱家院子,二人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如果真是赔罪,钱家应该很客气才对,这一个个的板着脸,不像赔罪,反而像是等着人赔罪。
    “亲家大伯到了?”钱父气冲冲出来:“进来说吧。”
    陈满福一头雾水。
    心下却更怒,侄女的手被打成那样,若是养不好,这以后可就残了,钱家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不说,反而还一副算账的架势,这是想继续过的做法吗?
    一时间,陈满福心里又起了接侄女回家的想法。但碍于边上的族长,只能沉默。
    进了堂屋,陈满福再不客气:“你们找我来想说什么?春喜被你们打成那样,总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吧?”
    “说法?”钱母气得跳了起来:“你看看有火,他也被春喜打了,同样打折了胳膊,你们还要什么说法?反而是我要问问你们陈家这怎么教的女儿,这样狠辣,日子还怎么过?”
    族长皱起眉来,看向楚云梨:“春喜,怎么回事?”
    楚云梨低下头:“昨天我回来后,婆婆跟我说,夫妻之间吵架吵急了动手正常,昨晚上我们又吵,我边上刚好有一个木棒,顺手就……三爷爷,我承认我冲动了,可夫妻之间吵架正常啊。我也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
    族长哑口无言。
    边上的钱家人听到她这理直气壮的话,恍惚间还有种自家人无理取闹的感觉。
    钱母跳脚:“你分明就是故意打的。”
    楚云梨直接否认:“不是故意的。钱有火他惹我生气,我气急了才动手的。”
    昨晚上钱有火只是想上床就挨了一顿,闻言顿觉自己冤枉,质问:“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把我胳膊打成这样,我不该生气吗?”楚云梨反问。
    钱有火:“……”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要是掰扯起来,扯到天亮也掰扯不清。
    陈满福也没想到,侄女昨天主动回来,竟然是抱着报仇的心思。看着和钱有火互相争执寸步不让的侄女,他心里有些担忧,侄女性子这么硬,这日子还能过吗?
    最后,陈满福和族长斥责了楚云梨,而钱家也保证以后钱有火再不对媳妇动手,此事就算了了。
    当下就是这样,打得这么狠了,还在劝两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夜里,还是楚云梨先回房,她坐到了床边上。
    钱有火进门后,道:“今晚我要睡床。”
    “你最好乖乖的睡地上。”楚云梨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根木棒:“如果你想两只胳膊都吊起来的话,尽管上床。”
    钱有火面色一言难尽:“刚才你大伯好像让你别打人来着!”
    楚云梨左手抡棒子玩,淡然道:“你以前打了我,不也保证不再动手?结果呢?”
    钱有火:“……”所以,保证都不算数吗?
    一时间,钱有火只觉得前路无光,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他胳膊还痛,没心思争执,乖乖睡了地上。
    翌日早上,楚云梨起床,照旧踩了他两脚。
    钱有火被踩得直叫唤,疼痛里又生出怒气来:“大早上的你做什么?你眼睛瞎吗?故意的,是不是?”
    楚云梨一脸惊讶:“哎呦,对不住,又踩着你了。”
    第1123章 族归下的女子四
    对不住。
    这三个字太廉价。
    既不能帮人减轻痛苦,说完了还跟放屁一样,味道一消散,就像从未出现过。
    钱有火捂着胳膊,痛苦道:“陈春喜,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直说!”
    “我想好好过日子啊!”楚云梨一本正经:“忘了告诉你,那天我回家去,我大伯说你喜欢动手,让我别回来了。可惜,我那个三爷爷不答应,还说我若回去,就要把我逐出族谱!”
    “从那天起,我就歇了离开钱家的心思。我是真想留下来好好过的。”
    听着这些,钱有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这个女人是被打怕了后起了退意,想要和离归家,结果陈家族长不答应。她才回来报仇的?
    那这日子还能过?
    钱有火想要再说,楚云梨已经出门了。
    最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的稻子正在抽穗。于庄户人家来说,忙呢也挺忙的,庄稼地里的那些草都可以拔一遍,要说不忙,这一轮草完全可以不拔,等到秋收之后,再和稻草一起烧掉。
    钱母又在外面骂骂咧咧,刚才她可听见了儿子的惨叫,虽然没有昨天大声,但确实惨叫了。看到楚云梨出门,立即质问:“你又碰着有火的伤了是不是?”
    “我不小心碰的。”楚云梨一脸坦荡。
    钱母:“……”
    看她这理直气壮的样,丝毫不悔过,还像是做了好事一般。
    “春喜,昨天你大伯跟你三爷爷都说了,让你好好过日子。还得秋收呢,有火如果伤得太重,还怎么干活?”
    楚云梨心里清楚,她昨天那般对待钱有火,钱家人只是斥责,没有对她动手,为的就是两个月以后的秋收。
    说到底,庄户人家看天吃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无论做什么,都得勤快。钱有火伤她本就是冲动之下动手,钱家人可不想要一个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的儿媳。
    他们想的,还是让儿媳赶紧养好伤,好下地干活。所以,才没有对楚云梨动手。
    “他打我的时候,我也干活啊。也没见他收手。再说,我是无意的。”楚云梨抬了抬胳膊:“我也想养好伤,下地干活。”
    钱母都想叹气了。
    赵氏站在屋檐下梳头,闻言叹息:“日头那么大,我们得顶着大太阳拔草。晒得眼睛都看不清了,弟妹吊着胳膊天天在家歇,看得我都想受伤了……”
    这话出来,钱母恼了,斥道:“成天不想好的,八个草要累死人吗?怎么不懒死你算了?”
    赵氏缩了缩脖子,转身进了屋。
    对着床上正在穿衣的男人道:“我又没说错。他们俩吊着个胳膊,天天在家歇,我们像牛一样在地里晒着,凭什么呢?二弟也是,怎么能像这样的死手呢?”
    钱有贵不耐烦:“人家夫妻相处,论得到你管?”
    看着外面的日头,今日又是艳阳天。赵氏只要想到就觉得头晕,不耐烦道:“是不归我管,但是娘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活太累,回来就要骂人。弟妹她若没受伤,就算不去干活,家中里外包括菜地里的事肯定做得妥妥帖帖。娘回来就歇着,少生气,我的日子也好过。”
    钱有贵随口道:“等他们养好伤,就好了!”
    赵氏翻了个白眼:“二弟喜欢动手,养好了伤又能如何?弟妹肯定还会受伤……”
    话里话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语气就像是钱有火不懂事一般。钱有贵不满:“这兄弟我都摊上了,那你说怎么办?”
    赵氏瞪他:“你这么大声做何?”
    又看了一眼门口,将房门关紧,走到床前,压低声音道:“二弟太喜欢动手,弟妹身上一直都有伤,从来都是我伺候她!这一回,弟妹都知道还手了,夫妻俩以后肯定鸡飞狗跳,根本不能好好过日子。只有他们占我们便宜的……欢宝都快三岁了,这孩子长得很快,兴许一转眼他就要成亲,你们家连多余的屋子都没……”
    家里穷,钱有贵心里有数。听着妻子数落,愈发不耐烦:“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想怎么做吧!”
    赵氏声音压得更低:“分家!”
    钱有贵讶然。
    赵氏帮他分析:“我们是长房,分家之后,爹娘肯定跟着我们过。”她一摊手:“其实就和现在的日子一样,只是把二弟他们分出去了。说实话,没生孩子之前,我吃亏些无妨。但有了孩子之后,我可不想被人占便宜,哪怕那是你的亲弟弟!再亲……还能亲过你亲儿子?”
    最后这句话,说服了钱有贵。
    眼见钱有贵意动,赵氏再接再厉,又劝了几句。
    一刻钟后,夫妻俩已经开始敲定分家的计划。
    钱家的早饭向来简陋,楚云梨喝了一碗粥,敏锐地察觉到了对面暗地里打量的目光。
    赵氏清咳一声:“弟妹,你这伤要养多久?”
    “不知道,我又没看大夫。”楚云梨抬眼看她:“嫂嫂要帮我请大夫吗?”
    赵氏:“……”并不是关心你。
    她尴尬一笑,打算拉回正题:“我意思是,你和二弟伤成这样,也不能干活。外人见了,该说你们夫妻俩懒了!”
    钱有火本来就懒。
    陈春喜倒是勤快,可如今换成了楚云梨,让她干活伺候这一大家子,门都没有。所以,她也是懒的。
    既然是真懒,又何惧人言?
    “我是干不了活,又不是不干。村里的那些人最喜欢东加长西家短,爱说就随她去!”
    赵氏:“……”
    她苦口婆心劝说:“话不能这么说啊!如果村里人都默认你们俩懒,那以后万一丢了东西,肯定都会怀疑你俩。还有,以后有了孩子,婚事上怎么办?”
    外人怎么说钱有火不知道,反正他是听出来大哥大嫂嫌弃他懒的意思了。
    “嫂嫂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钱有火语气冷淡:“我这嫂嫂告诉我,我如今吊着胳膊应该怎么干活?”
    赵氏被喷,很有些不忿,她看向自己男人。
    钱有贵秒懂,出声道:“你嫂嫂不是催你干活。而是怕你在外面留下不好的名声。万一谁家丢了东西都来找你,糟不糟心?”
    他看向双亲:“不如这样,咱们先分家。等秋收粮食进来,我们直接分粮食给你。外人一见,看到里面有粮食,自然不会怀疑你们偷东西了。”
    钱有火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想分家啊。”
    钱家夫妻俩面面相觑。
    大儿子和儿媳绕半天弯子,他们就猜到目的不是流言。
    毕竟,外面还没开始传呢,着什么急?
    “分家也行!”钱有火是小儿子,早晚都有这一日,倒也不抵触:“只要爹娘答应,分家还算公允,我没意见。”
    赵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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