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就走。
    但事实上,想要回村没那么容易。一家人干了十来天,想要甩手不干,酒楼是不发工钱的。
    这些天三人都很累,让他们就这么放弃,想想就不甘心,胡母不愿意:“大不了以后我们就在后厨,不出门就是!”
    胡大平想避开况秋喜这个瘟神,但却不想回去。他留在镇上,三天两头还能抽空去暗中探望一下叶鱼儿……实在是放不下她。
    叶鱼儿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刘虎知道了村里的那些流言,对她生了怀疑,时常盘问。要不是她口风紧,一直机灵地没漏嘴,早就挨揍了。
    就比如此刻,刘虎在外喝了酒回来,整个人醉醺醺,走路都东倒西歪,躺在床上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粗暴地将人拉到面前:“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胡大平欺辱你,还是你勾引他?”
    “他欺负我。”回答了太多次,叶鱼儿也从一开始的心虚变成现在的面不改色。
    刘虎眯着眼瞧她,忽然道:“他这两天出现在我们住的这院子附近,是不是对你贼心不死?”
    叶鱼儿心弦一颤:“我不知道。”
    “你最好是不知,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刘虎说完,沉沉睡了过去。
    叶鱼儿站在床前,好半晌都不敢动弹。
    她走到屋外,看着黑漆漆的夜,心中一片悲凉。
    最开始和胡大平来往,纯粹是享受他的追捧和照顾,听信了他的承诺,说只要给他生个儿子,他会给她不少银子,还说家中攒了十来两,以后都是她们母子的。
    对于叶鱼儿来说,银子倒是其次,刘虎到镇上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她太孤单了。说到底,她最喜欢的,是胡大平的贴心陪伴和温柔,这些是性情粗暴的刘虎所没有的。
    之前她还哄得胡大平答应暂且不让孩子归胡家……因为她知道,刘虎说是做伙计,其实他帮忙在那间酒楼中有不少女子接客,赌徒也多,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出事。就她听说的,和刘虎一起的护卫就经常受伤,去年有一个还伤重不治。她是想着先拖一拖,刘虎如今是挺厉害,五年十年后可不一定。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弄到如今这般境地。
    正发呆呢,听到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叶鱼儿心头一惊,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刘虎,听着敲门声又起,仿佛不开门就不罢休,她抿了抿唇,上前打开门,低声道:“赶紧走!”
    “走什么?”
    说话的人是刘虎。
    叶鱼儿听到身后的声音,吓得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回过头,发现床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檐下,高大的身影像是带上了深冬的寒气一般冷气森森。
    她吓得魂飞魄散,强压着心里的惧怕:“阿虎,你怎么醒了?”
    与此同时,门口的胡大平见势不对,拔腿就跑。
    第1648章 难产而亡的妇人十一
    刘虎是真的喝醉了的。
    只是还没有醉到神志不清,不过,喝过酒后浑身发软,饶是他想追,腿也不允许。刚奔到门口,胡大平已经消失在巷子外。
    叶鱼儿吓得魂飞魄散,对上他回过头来的脸,黑暗中虽看不清他神情,却也知道不甚好看,她下意识往后退。
    盛怒之中的刘虎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问:“你们俩瞒着我暗中来往?”
    “不是的。”叶鱼儿满心慌乱,下意识否认:“他来这里,是为了给我道歉。”
    刘虎恶狠狠瞪着她:“你把我当傻子糊弄!”
    “我没有。”叶鱼儿眼泪直流:“阿虎,他真的是来道歉的,我不敢骗你。我嫁给你这几年,向来安分守己,连大门都不出,根本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刘虎狠狠把她丢在地上。
    叶鱼儿结实的摔倒在地上,眼神一转,捂着肚子直喊疼。
    刘虎长得高,但叶鱼儿也不矮,这么摔下来没有多高,根本没有摔伤。她如此,只是想激起他的怜惜之意。可惜,刘虎不吃这一套,一挥手道:“少他娘的给我装!”
    叶鱼儿不理会这话,继续抱着肚子喊疼。
    刘虎脑袋晕眩,实在打不起精神计较,揉了揉眉心:“老子睡醒再给你计较。这个孩子,摔没了最好,否则,我亲自给你挤下来。”临进门前,还恶狠狠道:“孽种,呸!”
    看着他进门,坐在地上的叶鱼儿只觉浑身冰凉。她这孩子都已六七个月,这种时候落胎,和生孩子一样,特别伤身不说,一个弄不好就会一尸两命。之前刘虎寻到了落胎药,怕她真死,又有她再三保证这孩子是刘家血脉,所以才将那碗落胎药拖延到如今。
    如今他话里话外,竟然是连药都不给,直接打落下来……那她还能有命在?
    等到叶鱼儿回过神爬起身,已经是两刻钟后,冷得她浑身僵直,她缓缓靠近窗边,听得到床上刘虎震天天的呼噜声,试探着喊了几句,见床上的人没动静,她吐出一口气,走到没关上的大门前。
    无论是喝落胎药,还是被刘虎揍至落胎,她都不想选。如今唯一能求助的,就是孩子他爹。
    说实话,大半夜出门,叶鱼儿挺害怕的。也怕屋中的刘虎醒过来找不到她后大发雷霆。
    这个时辰,也找不到跑腿的人。就算能找到,叶鱼儿也不敢让人帮自己报信。多一个人知晓她在找胡大平,就多了几分他二人私情暴露的可能。
    她没有躲踌躇,咬牙踏出门,将大门虚掩着,尽量放低脚步声,跑出了巷子。
    胡大平有跟她说过自己的落脚地,叶鱼儿来镇上这么久,也听说过那处。直接找上了门。
    黑暗中,胡母听到外头的敲门声,还没出声呢,隔壁的胡大平已经像是被踩着了一把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他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睡着,就怕刘虎打上门。
    听到敲门声,他心跳如擂鼓,跑到院子里搬出回来时准备好的梯子搭在墙上,像耗子似的利索地往上爬。
    刚爬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响起颤抖的女声:“大平,你快开门。”
    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满都是无助。
    胡大平已经窜到了顶上,闻言身形顿了顿。
    外头的叶鱼儿久久敲不开门,愈发害怕:“你开门啊,刘虎那个酒鬼,他说睡醒后要把我的孩子打落下来……呜呜呜……我好怕……”
    准备跳下墙头的胡大平听到这声音,瞬间心情一松。也就是说,刘虎根本就没过来。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打开门的胡母站到了屋檐下,皱眉道:“你们俩还在来往吗?”
    话问出口,想到叶鱼儿口中之言,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她看来,像这种父不祥的孩子,最好是别认。否则,一家人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结果发现是别人的种,想想就难受。但是,如今情形不同,儿子那处受了伤,如今只得俩闺女,万一叶鱼儿腹中的孩子真是胡家血脉,还是个男娃……这大概是儿子此生唯一的儿子,若冷眼旁观,她可就失了抱孙子的机会。
    但想护着这个孩子,也没那么容易。家中欠着十两银子的债,那刘虎是个爪子深的,想留下孩子,怕是又要给出一笔不少的银子。
    门口的叶鱼儿迟迟等不到开门的人,已经开始啜泣:“你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下一瞬,单薄的门板打开。胡母抱臂站在门口:“这个孩子是我胡家的?”
    叶鱼儿哭着点头:“我之前说孩子是刘虎的,就是想留下他。”
    这样的回答,胡母不太满意:“你用自己和你之前那个孩子的性命发誓,我就信你。”
    叶鱼儿咬着唇:“大平最清楚孩子的身世。”
    胡母摇了摇手指:“我要你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刘虎心狠手辣,如果我留下这孩子,势必要出大笔银子。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自然要慎之又慎。”
    对于叶鱼儿来说,现在落胎,很可能会一尸两命。她不想死,没有思量多久,她抬起手发誓。
    胡母终于满意,在她看来,叶鱼儿既然敢发誓,那这孩子就有九成的可能是自家的。儿子有后,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当即就伸手把人拉进门:“外头风大,赶紧进屋。”
    墙头上的胡大平早已下来,低声问:“方才刘虎有没有发火?”
    “有。”叶鱼儿想想就觉得后怕:“他喝醉了跑不动,否则,大概真的会追出来找你。”
    胡大平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刘虎只是暂时没过来,等到他酒醒,肯定会过来算账。如今他们家还要留下叶鱼儿,这更加会惹恼他。
    说实话,胡大平挨他一顿揍之后,心底里挺怵他的。
    本来就打不过他,加上自家理亏不能还手,也只有挨打的份。
    他越想越怕,私底下找到母亲:“娘,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了吧?”
    胡母不赞同:“这可能是你最后的孩子,万一是个男娃,也太可惜了。”
    知子莫若母,一看儿子神情,她能猜到他大半心思,斥道:“当初你选人时就该想到如今,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想的,非要挑一个有夫之妇。村头唐家那寡妇不比叶鱼儿好么?”
    胡大平沉默了下:“她不好看。”
    胡母简直服气:“但她不麻烦啊!你瞅瞅叶鱼儿把我们这家都搅和成什么样了?明明我们家攒了十两银子,在村里也算是富裕人家,结果倒欠十两,还丢了大脸,我跟你爹现在都不敢去村里的路上闲逛,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她伸手指着斜对面的卤肉铺子:“秋喜那生意你也看到了,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一出锅就被人抢个精光。每天至少要赚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人家两天下来,抵得上我们干一年。这要还是你媳妇,你轻松不说,我给你爹也能安心养老。”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强调:“那是你媳妇,算起来那铺子也是我们家的。都是因为她叶鱼儿,害我们什么都没了。那就是个搅家精!”
    哪怕叶鱼儿腹中有胡家血脉,胡母对她还是满心厌恶。
    胡大平沉默半晌,道:“最开始是我招惹她的。”
    “那又如何?”胡母毫不客气:“她若真是个懂得过日子的好女人,就不会和你暗中勾搭。”
    言下之意,都是叶鱼儿的错,是她受不住诱惑。
    胡大平不赞同这话,不过,此时他心里正烦着,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应付刘虎,懒得辩解。
    一个时辰后,天蒙蒙亮。胡母怕饿着了自家孙子,还跑去外面买了包子回来。又到酒楼里找管事告假。九楼本就是缺人才请人,一家三口都不去,压根忙不过来,管事不愿意。胡母磨缠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
    天已大亮,刘虎醒来后发现家中无人,顿时大怒。连躺在床上的老母亲都顾不得,大踏步出了门。他本就在在意胡家人,早就知道他们的落脚地,当即直接奔了过去。
    一脚踹开门,三人在吃包子,不见叶鱼儿。
    这是叶鱼儿事前要求的,她不敢面对刘虎,还说自己怕到一见他就心慌。
    胡母怕她动了胎气,当即答应下来。与此同时,心头也有了另一个主意,嘱咐她在屋中藏好,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刘虎脾气暴躁,加上夺妻之恨,更是毫不客气,一进门就拽住了胡大平的衣领:“叶鱼儿呢?”
    胡母忍着惧怕上前去拉架:“别动手啊。你找你的人,与我们家有何关系?”
    “少来!”刘虎恶狠狠道:“昨晚上老子虽然喝醉了,但跑来敲门的就是你。大半夜找我媳妇,说你们俩之间没有私情,谁信?”他眼神在院子里搜寻:“把人给我叫出来,我要把那个孽种打掉。”
    “真不在这里。”胡母死不承认:“你再这样,我们可要报官了。”
    刘虎嚣张得很,一挥手道:“你们去啊!看看最后坐牢的是谁!”
    等了半晌,不见叶鱼儿出来,刘虎愈发暴躁,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将胡大平踹得趴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说实话,胡母有点后悔。她再想护住孙子,再想要省银子,也不想搭上儿子的性命。
    边上胡父上前去拉,肚子上也挨了一脚。父子俩滚做一堆,格外狼狈。
    在刘虎又要踹人时,胡母再也挺不住:“刘虎,明人不说暗话,你伤了我儿的身子,他再也不能有孩子。叶鱼儿腹中那个娃,我们想要留下……你知道的,那孩子可能是你的血脉,我们胡家不计较,会把他当做亲生孩子养大,你别……”
    刘虎气笑了:“老子一个月才回去一两回,她要是没偷人,孩子肯定是我的。要是偷了,那孩子肯定不是我的。你们胡家想留下,我就一定要答应吗?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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