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洲身上有伤,前头被狗咬的腿还没养好。根本来不及拉她,还是柳母反应飞快,伸手险险将人给拉住。
    柳长月却不肯停下,还要往墙上撞。
    一个要撞,两个要拉,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加上方才几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动静。院子外还有人敲门。
    “大娘,你家出了何事,要不要帮忙?”
    更有那热心的大喊:“我们闯进来了啊!”
    柳母急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外孙子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如果传了出去,名声肯定毁了。柳母没想过卖宅子给他还债,但也没想毁了他。
    “没事。”
    外头的邻居并未离去,站在门口议论纷纷。
    柳母低声斥道:“那么多人看着,不怕丢人吗?赶紧给我站好。”
    柳长月软倒在地上,抽泣着道:“娘,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们就卖了这个宅子吧……往后我们母子不会不管你们的……哥哥……我求你了……旭儿读书,真的是你要送的啊,现在他闯了大祸……你怎么能不管呢……呜呜呜……”
    柳长洲心里憋屈不已。
    一开始送外甥去读书,确实是他的主意。但是,李家人如果真的想阻拦,他也送不走啊!
    或者说,是李家早就有这个念头,柳长月时常在他耳边念叨,他想起柳成扬不是自己儿子,辛辛苦苦供养一场,兴许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他依着妹妹的心思去了李家,一番“劝说”后,把李旭送进了书院。
    亲生兄妹之间,不需要计较得那么清楚。再有,柳长洲存了让外甥给自己养老的心思,也默认了李家的说法。
    是他非要送的!
    如此,他日李旭若能够考取功名,也得记着舅舅的这份恩情。对他有益无害。
    柳长洲做梦也没想到,妹妹在这儿等着他。
    “妹妹,说话要凭良心。我这些年帮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柳长月就想发火。她掏出怀里的那张借据,凶狠地递到柳长洲面前:“你帮的忙都在这里了。想承这份恩情,你倒是把债给我还了啊!”
    她一脸悲愤:“张红玉讨债讨到家里头去了,现在一家人都看我不顺眼。这都是拜你所赐,还好意思提良心。你的良心就是让亲妹妹背一大堆债,被婆家厌恶吗?”
    柳长洲忍不住辩驳道:“我也替你还了四两!”
    “那不就是你该还的。”柳长月将借据拍在面前:“你把这些银子拿出来,我就承认你对我有恩。否则,少特么提什么恩情!”
    大概是太过着急,连粗话都出来了。
    柳母叹了口气:“长月,这事也不能怪你哥哥。咱们谁也没想到,红玉她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你哥哥最多就算好心办了坏事。但无论如何,银子是给旭儿花了,你让我们还,没有这种道理。”
    “怎么不怪他?”柳长月看向母亲,强调道:“嫂嫂是成亲之后才有的身孕,他非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心里怀疑便罢了,为何要说出来?哪个女人忍受得了夫家的质疑?要不是你们说话太难听,嫂嫂又怎会离开?”
    说到这里,她悲从中来。“嫂嫂不离开,就会还上旭儿,最先欠的债,他也不用为了还债铤而走险,跑去赌坊欠下更多的债了……”
    照这种说法,好像还挺有道理。
    柳长洲面色黑如锅底:“要不是你贪得无厌,一次次从我这里拿银子。红玉也不会生气,更不会离开。论起来,是你害了我。”
    柳母看着互相推诿的儿女,心头格外难受。
    以前他们不是这样的,有好吃的都会分给对方,见面都挺亲切,从来不会说这么难听的话。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柳母一脸茫然。
    那边的柳长洲见母亲不阻止妹妹发疯,真心觉得她偏疼女儿,忍无可忍,勿需再忍。他一把拖起妹妹就往门口推攘:“你给我走!”
    柳长月没拿到银子,没有别的地方借银子,这要是离开了,想要再进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她不肯走,可她身形纤细,只能被动的离门口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推。
    柳长洲本来就只有一条腿得力,被她一推,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倒。
    头撞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柳长洲身上好几处受了伤,一时间分不清是哪里更痛。
    他躺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身,也没有骂人。柳长月一瞧就知道他可能是摔着了,急忙上前搀扶:“哥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用力……”
    柳母反应过来,也上前帮忙,将人挪进了屋。
    柳长洲腿上包扎好的伤口被撕裂,大片殷红晕开。他扶着头,半晌不说话。见状,柳母也急了:“长月,快点去请大夫。”
    柳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大夫来了,柳母发现自己买不起药。又将女儿扯到一边:“拿点银子来。”
    柳长月瞪大了眼:“娘,我欠着近二十两,哪有银子给你?”
    柳母:“……”
    大夫还在,她不想和女儿纠缠,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话。咬了咬牙,到了大夫跟前软语相求,让他宽限几日。
    大夫治病救人,也不是每次都能收着药钱,对此,心里难受归难受,知道人家拿不出,他也不能把人逼死。
    “那你们要快点。”大夫苦笑道:“这些药都是我买来的,我也要养家糊口。你们总得给我本钱。”
    柳母心里不以为然,面上一脸客气,好声好气将人送走。
    柳长月知道自己闯了祸,本来母子俩就不愿意卖宅子帮她,现在就更不可能卖了。她悄悄溜回了家里。
    她一夜未归,李家人都挺担忧。
    李母看到她进门,问:“我听说你去书院了,旭儿如何?”
    不提这茬还好,想到儿子,柳长月眼泪滚滚而落:“他不太好!”
    话一出口,她已然嚎啕出声。
    这么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李母皱了皱眉:“有话好好说,哭什么?”
    当下,柳长月抽泣着把自己昨天的所见所闻和所做所为都说了。
    院子里一片安静,一开始还有几声嘶声,待她说完,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赵氏反应快:“我得去做饭。”
    妯娌二人飞快溜了。
    二人的离开,唤醒了李母,她气急败坏大骂:“这什么蠢货?还读书人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当时既然在,为何不问个明白?明明知道赌坊骗人,你为何要答应还债?”
    柳长月:“……”她哪里敢问?
    她低声辩解:“当时旭儿伤得很重,我想带他找大夫。还有……那时候我想问张红玉借银子……谁知道她不愿意……”
    李母不客气:“你还欠着她那么多银子,凭什么认为她会愿意?”
    真的是越想越烦!
    柳长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里暗暗叫苦,急忙跑去厨房帮忙。
    两个妯娌都不搭理她,还悄悄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柳长月一靠近,她们就不说了。
    第1718章 被冤枉的女子十七
    做饭的期间,柳长月越想越慌。
    等到饭菜摆上桌,就听到妯娌二人异口同声道:“娘,树大分枝,咱们院子里这么多人,做饭都挺费劲。要不,咱还是分家吧。”
    赵氏急忙表态:“您和爹可以跟我们住。”
    按理来说,分家之后,双亲应该跟着长房住。其他的兄弟给点粮食就行。
    但李家如今这情形,跟着长房……怕是要把一把骨头都交代进去。
    柳长月不好的预感成真,急忙想要挽回。
    李母只要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孙欠了那么多债,就只觉得周身发冷。她摆了摆手:“分!”
    柳长月:“……”完了!
    她转而看向公公,以前都是他不答应分家。
    可惜,让她失望了。
    李父叹了口气,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分吧!”
    “爹,不能分!”柳长月急得不行。
    她扯了一把身旁的男人。
    让人意外的是,男人并没有帮腔。柳长月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去劝。
    可惜,众人都铁了心,分家之事势在必行。
    柳长月没心思分家,只想找银子帮儿子还债,但是,她若是不留在这里,又怕被其余两房占了便宜去。
    因此,只能焦灼地等着。
    分家嘛,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别人占了便宜,总是要掰扯的。果然,等到把家分完,各自安顿好,已经是深夜了。
    柳长月躺在床上,真的是越想越怕。
    她拿什么还?
    ……
    另一边,楚云梨教了绣娘几天,自己也可以歇歇。于是,就留在了书院外。
    毕竟,李旭输了那么多银子,还有两日就要还债的事不是秘密。
    李旭一开始还笃定母亲能早来,银子还上那些债。可等了一日没有动静,他越想越慌。
    哪怕浑身是伤,走出去会被人笑话。他也躺不住了,干脆去找了曾经说得上话的友人同窗,想从他们那里借一点银子周转。
    但是,这事传得沸沸扬扬,都知道他们家并不如他平时表现的那么富裕,甚至是靠着同样贫困的舅舅供养,才能维持面上的体面。这样的情形下,借银子给他,就等于是把这银子丢进水里。
    有那份银子,买笔墨纸砚,或是买本书回来不好么,凭什么要给他呢?
    李旭奔波了半日,饭没吃上一口,又带着伤。到得后来,整个人昏昏沉沉,趴倒在地上。
    他还做着美梦,万一有人看不得他的凄惨,跑来拉他回家,那么,他兴许能顺势借到点银子。
    毕竟,愿意出手救人的人,都比较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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