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华:我挂了啊。
    等等!许宴咬着嘴皮子,你早上、早上跟我说的
    他爸在电话里笑起来,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些的地方,没有之前的人声嘈杂了。
    怎么,早上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许志华笑问。
    许宴:我就是
    许志华猜到他在担心什么:都好,检查了,问过医生了,没什么大问题。
    许宴忍住激动,克制喜悦:爸,恭喜你啊。
    许志华:爸也恭喜你。
    她许宴顿了顿,我、我妈她怎么样?
    心情不错。许志华说,在跟你婶子的未来儿媳妇聊天呢。哎来了!
    他爸应了谁一声,继续和他说,我们今晚不一定回去,你奶奶非要留我们在老家过夜,你一个人行吧?
    我下午回学校。
    电话挂断时,许宴听见那边任雪语喊笑意地问:小宴打来的?
    许宴手机搁到旁边,看着饭菜沉默了会儿,忽然仰起头,两手捂住脸,笑声从指缝里溢出来。
    他,要做哥哥了。
    许宴没吃饭,但桌上的菜几乎做了清盘行动。
    他把家里收拾了一番,特地跑去花鸟鱼市场买了些净化空气的盆栽回来,最后拎书包离开家。
    本来准备打个车走,想了想还是去车站坐城际公交,省钱。
    弟弟妹妹的奶粉钱,要打早储备起来。
    星期三早上,许宴去办公室领成绩条,回到教室,大家看他心情不错,估摸着他考得不错。
    让我瞅瞅。班长半路拦下他的成绩条。
    许宴没作停顿,快快乐乐地回到座位上。
    附近程文宇立马问:多少名啊?
    我靠!前排班长已经震惊地将成绩条展示给大家看。
    肖远推推眼镜架,正好班长把成绩条送过来,他伸手劫下。
    语文142,数学142,英语150,物理93,生物98,化学0.
    肖远:
    操,你完蛋了。程文宇瞄见,三把刀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你,零分,你是怎么考的?
    肖远把成绩条归还,同样不解他怎么考的,侧过身看着他。
    0分选手摆摆手,不太在意的模样,表情竟有些小得意,面上始终挂着笑,这两天皆是如此。
    许宴:没事,大惊小怪,哥哥下次再接再厉。
    哦,看来我不用提醒你下节课就是化学了。程文宇凉凉地说。
    许宴:
    一个成绩条,领了一个大课间,许宴是最后一批,和程文宇说了没两句话,上课铃就响了。
    化学没写么?肖远的嗓音消磨在刺耳的铃声里。
    嗯。许宴抽出化学书。
    化学卷子是第一天考的,上午英语和物理,下午就是化学。
    难免不让肖远多想,嗓音低下来些:是不是因为
    不是。许宴对上他眼睛,余光里有何展的身影,他笑意淡了几分,我睡着了,不要多想。
    肖远想要说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如程文宇所料,化学老师这次气得不轻,但她这人一向比较沉得住气,和肖远偶尔挺像,喜怒不形于色。
    进了教室,没有立刻发火,温温和和地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唯独扣押一张空白卷子。
    宋芝悦扭头,看许宴面前空空,投去一个保重的表情,然后和同桌说:许宴这回要惨了。
    肖远抿抿唇,第一次觉得自己的100分有些刺眼。
    这次卷子不难,总体来说,大家都考得不错。三把刀夸人面无表情,显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经过上次月考,我以为有的人改邪归正了,我真的天真。我觉得能熬一锅好粥时,总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坏了这锅粥!
    她手指在讲台上点了点,很大的劲儿,安静的教室,连着响了好几声「噔噔噔」,把大家的心都「噔」得提起来了。
    不会写,没关系,但态度一定要端正!三把刀调子一扬,我要重点表扬一下何展同学。
    全班同学回头,齐刷刷看过来,部分视线是落在许宴身上的。
    何展站起身,看上去比平常乖巧:我尽力了。
    许宴瞄一眼:
    哦豁,天上下红雨,这小子竟然勾了选择题。
    三把刀让何展坐下之后,拿起讲台上的空白卷,说:有的人啊,仗着我是颜狗,肆无忌惮地践踏我给他的机会,以为我会给他第二次?不好意思,在我这里,从来都是有一没有二!
    呵。她忽然笑了,许宴,你有什么忠心要对我表的?
    这问的有「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内味了。
    许宴站好:我写了卷子,但监考老师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他因为中午吃饭撞见何展和肖远举动亲密的事,心里不痛快。
    人在生气的时候,可能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故而等他意识到时,监考老师已经站到他面前,拿起他写了一半、画了一半的卷子,满脸懵逼:?
    他神志可能依旧有些不清楚,直接夺回卷子,窝成了一团,磕磕巴巴地站起来说: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张卷子?
    监考老师是温柔和蔼的,真的给了他一张干净卷子。
    然而,他大概真的神志不清,在姓名栏洋洋洒洒地写下:肖远。
    写完他懵逼了。
    杵在桌前没走的监考老师表情渐渐狰狞。
    他赶紧把那两个字划掉,换回自己名字,感觉耳朵都在烧。
    但老师不给他机会,不顾他的垂死挣扎,指指门口:出去。
    他想了很久,觉得老师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比如:狸猫换太子。
    这件事许宴不会说出来。
    他找了个借口,在化学老师听来比较敷衍:监考老师以为我作弊,让我换了张卷子重新写,我故意赌气,交了空白卷。
    三把刀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卷子都是老师们手动批改,考场的事,绝对有老师提过,三把刀绝对绝对听了风声,不然不会笑得如此令人难以捉摸。
    许宴心虚地垂下眼,满目都是前面的男生。
    拿上卷子,出去写。三把刀说,写多少是多少,下课了就进来,让肖远给你批改,不会的题让他教你。明白了?
    他觉得三把刀是故意的。
    他觉得三把刀也误会了。
    他想说他没想「狸猫换太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领了空白卷子滚出教室,趴墙壁上,听着三把刀讲卷子,匆匆做题。
    教学楼外的天空像被蒙上了一层烟青色薄纱,每每冷风过境,许宴就会打两个小哆嗦。
    他悄悄歪了歪头,捕捉教室里的某个男生,然后收回视线,把卷子姓名栏被划掉的名字添油加醋多划几笔,直到半分痕迹都瞧不出来。
    小半年没剪过头发,长长了,刘海有些扎眼。
    礼拜六晚上,始终保持金城武同款发型的林巨霖约了他们两个剪头发。
    12年流行的还是长刘海,可以盖住额头的那种,每款发型,都抓住了非主流元素消弭前的最后一节小尾巴。
    剪什么样的?老板问。
    肖远对这方面不太在意。
    拿宋芝悦考试前发型剪失败后的一句话来说:只要脸长得好看,剃光头都好看。
    说不好。许宴从裤兜里摸了张作业纸,但我画出来了,就照这个剪。
    老板一瞅,愣了一下,看了看肖远:你俩剪一样的?
    他照这个剪。许宴说,我这修修短就行。
    行。老板把纸拍到镜台上,先把头发洗了。
    由于老板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发型,再加上许宴一直在边上叮嘱「悠着点」,导致老板压力巨大,每下一剪子,都跟上刀山似的。
    正所谓,强压之下出精品。
    老板完成作品后,激动不已:我从没剪过这么帅的发型。
    许宴心说废话,明明是人帅的原因。
    时间尚早,三人出了理发店,决定去新天地附近的台球室逛逛。
    路上,许宴忍不住说:你跟没剪一样。
    林巨霖可是看到了画纸的,满是吃味儿说:唉,我又没有一个得知要剪头发提前帮忙把人和造型都画出来的兄弟。
    许宴搭上他肩:吃醋啊?
    边儿去。林巨霖白眼一翻,搂你家宝贝小远去,我俩决裂。
    肖远耳根悄悄热起来。
    诶许宴厚脸皮追上,下次好吧,下次绝对给你画。
    画给你家小远吧。林巨霖佯装推拒。
    肖远:
    给你画两张?许宴加码。
    画给你家小远吧。林巨霖似乎已经无欲无求。
    三张?许宴继续加码。
    画给你家小远吧。
    四张?
    画给你家小远吧。
    肖远跟在他们身后,林巨霖每说一次「你家小远」,都仿佛在他的身体周围添了一把燃烧的柴火,险些把他烤熟了。
    他趁前面两人没注意,偷偷把藏进兜里的画纸拿出来,看了看,再仔细折叠,装回裤袋里。
    做完这一切,不忘擦擦掌心因为兴奋而沁出的汗。
    台球室晚上很热闹,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有,抽烟的,纹身的,穿短裙的,浓妆艳抹的,有的还玩起了赌注。
    老板大概有点路子,客人形形色色,室内环境搞得像模像样,还规划了一块学生区域出来。
    目前桌位全满。
    来晚了。林巨霖啧道,要不我们明天早点来?
    许宴手抄外套兜里,伸长脖子观察。
    想玩?肖远问。
    没。许宴说,就是看看有没有人准备走的,没玩过,想试试。
    但这会儿正值晚上八点多黄金时间段,大家差不多都刚刚来,没有要走的迹象,就算有,也有其他看了很久热闹的玩家接手。
    许宴掸了掸林巨霖手臂,准备说「以后有机会再过来」,然而扭头,站旁边的肖远不见了。
    诶?
    人跑哪了?
    卧槽!林巨霖紧张道,诶啥呀诶,你家小远搁那呢!
    许宴跟眼一瞧,瞬间淡定不下来了,因为他家小远这会,已经站到最中间那张球桌去。
    台球室老板亲自服务的桌子,附近站的人都是秋寒天捋袖子露膀子,秀出纹着花臂花背的家伙。
    肖远那个白斩鸡杵在里头,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许宴头皮发麻,赶过去的时候,这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起哄。
    他搂住白斩鸡肩膀,有护犊子的意思,小声问:你干什么呢?一个不小心就得被追杀了你信不?
    白斩鸡挑着杆:赌一杆。
    许宴:啥玩意?
    你不是想试试么,我赢张桌子给你玩。白斩鸡信心十足说。
    许宴:
    赢张桌子?
    口气这么大??
    许宴瞅了瞅白斩鸡的头。
    寻思这发型没毛病,虽然主人因这发型显得整体外表形象更狂霸拽帅酷,但绝非让他装逼的意思。
    白斩鸡似乎挑到了一根称心如意的杆,勾了勾唇,去桌旁擦巧粉。
    看得许宴眼皮子一抖,折在白斩鸡的「勾唇」一笑里。
    疯了吧
    绝对是这个发型让白斩鸡疯了。
    你家小远怎么回事,我仿佛在他头上看到了鸡冠子。林巨霖终于挤过来。
    许宴:
    没毛病,他也看见了。
    鸡冠子非常红。
    都说鸡冠子越红鸡越凶。
    他家小远现在就是雄赳赳气夯夯,等着上场战斗的白斩大公鸡。
    附近不少玩家围过来看热闹,台球室暖气开着恒温,正常情况下好些,人多起来非常热。
    许宴凑过去说: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了,你看人家气势多强。
    即将和肖远对杆的人称「东哥」,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光膀子,在那群花臂里说话有些份量,身后站好几个女的,不是叼烟就是叼棒棒糖。
    肖远说:我不热。
    嘴硬。许宴手背在他额头抹了一把,呐,全是汗。
    许宴把沾着汗渍的手背放在身上擦了擦,再看肖远时,他耳朵红了。
    许宴叹了口气,绕到他身后,帮他脱衣服,小声鼓励:羞什么啊,人家还羡慕你瘦呢,你那腹肌极品得我都想舔好吧。
    肖远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任由许宴帮忙扒下衣服,满脑子都是那个动词。
    准备好了?东哥和美女聊完天,笑眯眯地望过来。
    肖远点头。
    我看不如这样东哥忽然搂过身边一个女的,一对一没意思,我挑个伴,你挑个伴,咱们一人带一个,比比怎么样。
    我不会呀。女人撒娇说。
    没事儿,哥教你。东哥在女人小巧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下,暧昧又浪荡说,哥就是瞅你什么都不会才挑的你。等下你好好表现,晚上回去哥好好表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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