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的呼吸,弄得肖远脖颈很痒。
    许宴想起什么说:你以前在我面前换衣服,羞得脸红耳朵红,身体也会红红的。
    肖远:现在呢?
    许宴枕他肩上,看他的脸,耳朵和白皙的脖子:现在不红,可能因为你没以前那么喜欢我。有句话不是说吗,得到就不会珍惜了。
    肖远笑时喉结滚了一下,正巧落在许宴眼里。
    许宴头脑嗡地一热,嗓子莫名发干,张嘴便咬了上去。
    肖远下意识闭上眼,头微仰,浑身过了电似的。
    许宴轻咬了会,退开看一眼,似乎没到满意的程度,在肖远以为结束睁眼时,又急急凑上去。
    隔壁隐约传来许翊哭声。
    许宴一顿。
    肖远将人揽紧,沉沉道:我看今天不要出去了。
    许宴退开,看他脸和耳朵都红透了,然后对上他情绪浓厚的眼睛,眉梢扬了扬,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道:红了,你还是很容易害羞。
    附近有个商场,二楼办了家儿童游乐天地。
    星期天,里面小孩多到玩闹的时候震耳欲聋。许翊表情一直都是惊讶和好奇,张着嘴,口水像断了线地珠子似的往下滴。
    白隽眼睁睁看着,他舅熟稔地给小家伙擦口水,说:舅,你要换身衣服,人家准定认为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奶爸。
    肖远还没说话,许宴不乐意地道:不行,不要乱讲,辈分不能乱,我弟就是他弟。
    我就随口一说。白隽在小家伙面前打个响指:叫哥!
    许宴又否:不行,不能叫你哥,辈分又乱了。
    你差别待遇啊?不能因为我大你们两岁,喊我叔吧!白隽不干。
    许宴看一眼肖远,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带许翊随便转转,你们聊。
    肖远使了个眼色,让胡鹏跟着许宴和许翊。
    白隽看得一脸莫名,感觉他俩相处得好奇怪,他舅之前和许宴说话相比以前轻声细语,许宴看他舅的眼神也不太普通。
    什么时候回家?肖远问。
    我才来,屁股还没坐热你就撵我走?白隽道。
    我们没时间陪你,明天学校还有课。肖远抓过水瓶,朝许宴他们的方向看。
    没事,我在家等你们,好好倒倒时差。我跟你们一块回去,买票回国前和我妈说好了,再等等不就放寒假了么。白隽打哈欠。
    肖远嗯一声,没再反驳,仰头喝两口水,说:你住酒店。
    我不,去年就住的酒店,酒店哪有家里温馨,我打地铺。白隽想了想提议说,再不然让你司机住酒店,我跟胡鹏说。
    不行。肖远本来准备说你没我司机有用,想了想这话太打击人,只好说,你睡许宴那屋。
    白隽又一年没见着他舅,感觉不仅比去年长高了,还壮了。
    他舅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羽绒服,里面搭着一件圆领黑毛衣。
    白隽歪头,看他脖子,指指自己喉结:你这怎么了,别跟我讲是蚊子咬的。
    肖远下意识摸上,想到什么,嘴角勾了下:没,许宴咬的。
    卧槽,去年来这待了两天没怎么发现!
    白隽表情并不是太惊讶,我以为老林讲你们会打架是假的,确有其事啊?
    肖远收敛笑意,拇指碰了下嘴唇,嘶了一声。
    牙疼?他外甥问。
    不是。肖远淡道:嘴有点疼,许宴咬的。
    白隽:
    许宴回来的时候,白隽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先偷瞄,再观察,最后逛超市时没忍住,趁他舅牵着孩子看其他商品的间隙,凑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舅搞上的?去年还是今年?跟男人亲嘴什么感觉?
    许宴耳根倏地想升温,尽量克制住,说:不是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追你两年么,没试试?
    试锤子呀,我直男!白隽拍拍胸脯。
    遇上你舅之前,我也觉得自己是妥妥的直男。许宴道。
    牛逼。白隽竖起大拇指,理所当然道,其他人不好说,搁我舅身上我觉得行。
    因为你舅智商高?许宴往食品口袋里装几个大果冻。
    白隽看看前后左右,确定没人会听见,嘿嘿道:我舅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人家看一眼我舅照片,晚上回去立马做春梦。
    许宴皱眉:谁?
    白隽摸摸鼻子,心虚道:就我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啊,直男,对男人没想法的。
    没想法能做春梦?直男?你傻还是我傻?
    许宴沉下脸,直接去掏白隽口袋里的手机,你给我拿来,照片删掉!
    白隽:你这人光天化日怎么能抢人家东西呢!
    两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在超市里头争执,引人注意。
    胡鹏。肖远发现。
    胡鹏立马要去当和事佬,毕竟一个爱人一个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老板不出面很正常。
    哪知肖远说:去帮许宴。
    胡鹏:?
    回去的路上,胡鹏眼睛一度在白隽身上转悠,怀疑姓白的可能不是老板他姐亲生的。
    被删了手机照片的白隽,怨念冲天地叭叭一路,吐槽他舅以前和许宴关系怎么怎么差,妄图在他俩之间掀起一点仇恨。
    谁知回到家,他舅把许翊交给胡鹏之后,就牵着许翊他哥旁若无人地进了卧室。
    美名其曰:商场太热,他们带许翊出一身汗要洗澡。
    白隽将信将疑地跟过去,耳朵贴上卧室门板,听了小半天,啥情报都没获得。他晃悠到客厅,随手指了下主卧:早就一起洗澡?
    胡鹏摇头。
    白隽又问:他们经常这样在你面前撒狗粮?
    胡鹏点头。
    何止经常,就是天天。
    今天有一节设计材料课,阶梯教室学生不太满,许宴挑了一个中间靠窗的位置。
    肖远姗姗来迟,还带了个跟屁虫朱一文。
    干嘛去了?许宴问。
    教授找我们。坐在后面的朱一文帮忙回答。
    许宴回头看他一眼,再看旁边的时候,肖帅哥点点头。
    课上,许宴神不思属,和以前一样,一件事要是不解决完,就没有心思搞下一件事情。
    课听不下去,许宴尽快找解决办法,摸手机发消息。发完瞄旁边,等了小半天,肖帅哥的手机都没反应。想来静音了。
    许宴写起了纸条。
    肖远察觉他的举动,随后他把纸条推过来。
    对你有意思的?
    肖远回了个「否」。
    许宴松口气,纸条攥成团,往桌肚里一塞。手机跟着亮了一下,是他们班的班级群消息。
    【16号放假,晚上聚一波?】
    许宴群消息一直设置的「免打扰」,亮了一下的缘故是因为有人@他了。
    他准备说不去,忽然听见后面朱一文压低的声音问:肖远,班里16号聚餐,一块儿啊?
    肖远暂时没回答这个问题。
    中午下学后,两人去食堂。
    许宴坐下来说这事:你为什么不回答,想去啊?
    你呢。肖远说。
    许宴惊讶:你戴眼镜跟开挂似的,看见我消息了?
    嗯。
    没我允许以后不能看,这是侵犯我隐私。许宴故意说。
    肖远吃了块菜,望向食堂餐厅门口,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许宴抿唇笑笑,不经意瞥见寻找位置的夏洋,举了举手,表示:我们在这!过来!
    肖远皱眉。
    上次厕所的事儿,夏洋不甘心,进来就看见他们,正琢磨怎么引起许宴注意膈应肖远呢,谁料许宴主动招呼。
    他就想会不会是肖远撒谎,两人根本没关系,许宴依旧单身,可能还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不然为什么主动和他打招呼。
    他走过去,在许宴的招呼下坐下来。
    群消息看没?16号班里组织聚餐。许宴问。
    夏洋点头:你去?
    许宴说:我看发消息的人是团支书,@我的是纪律委员,想问要是不去的话,会不会被他们记到小本本上,再扣我学分?
    不会肖远说,这种事情完全自愿。
    你确定么?我感觉我们班纪律委员很记仇。去年那个谁半学期下来扣掉8分。许宴道。
    肖远想说纪律委员都这样,只是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就算彼此有矛盾,也不会寻私仇。
    话没开口,夏洋道:这种事情说不准,人心哪能猜到,说不定就给你扣个不团结的帽子,未来处处给你小鞋穿。
    许宴想到「老班和王猛」的二三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晚课回去的路上,肖远一直都不大对劲,比平常沉默寡言,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许宴逗他好几次,都被他不咸不淡的口吻浇灭了热情。
    许宴也有脾气:虽然我们在谈恋爱,但我不可能一点私生活都没有。顿了顿,我觉得聚餐这种事根本不算私生活。
    肖远低声:知道。
    知道你还许宴欲言又止地闭嘴。
    不是因为这个事。肖远主动勾住他的手指牵。
    许宴这会儿才发现肖先生的手有些凉,拉开外套拉链,攥住肖先生的手往怀里揣。
    肖远停下来。
    我热。许宴说,正好帮我降降温。
    他毛衣透风,夜里又寒,敞怀走到家还得了?
    肖远手拿出来,帮他把拉链坚定不移地拉上。
    许宴总觉得肖先生看他的眼神有种又爱又恨的偏执,具体表现在他每次和同性说话时。
    说不明白,讲不清楚,就是让他有了莫名的压力。
    这不该是恋爱时的感觉。
    聚餐这天两人都去了,不在同一个地方,但靠得很近。
    肖远:不要喝酒,吃完了来找我,或者让我来找你。
    许宴故意透着烦躁,说话态度很敷衍:知道了。
    头顶飘着细碎小雪,肖远咽下其余想说的话:进去吧。
    许宴走得头也不回。
    肖远在寒风中低头,背过身,看地面上映着霓虹灯,抿直嘴角,抬脚挑了个方向走。
    第一次和许宴分开活动,肖远心里不痛快,尽管不想,可最近许宴似乎对自己不太热情了,有时候聊天聊得闷闷不乐。肖远明白,他们拥有这种状态是不对的。
    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一个人有了掌控欲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你还清楚地知道这种掌控欲是如何来的。
    最初是在国外生活,大小事都由他自己做决定;再来是解决何展的问题;然后是任雪和许翊;最后是肖明泽;一步步造就了现在。
    欲望不会停止。
    每完成一件事会拥有成就感,这些成就感会加重欲望;
    事情代换成人,会变为控制欲。
    许宴不会喜欢。
    肖远也不想他们之间的相处细节变了质。
    适当放手,肖远告诉自己,多喝两杯转移注意力。
    接到许宴电话时,肖远他们这边刚进行了三分之一。
    他喝掉杯子里的酒,起身离开桌,避着点儿其他人,只为了听清许宴说话时的心情。
    但电话却是另一个人在讲,甜甜的嗓音:他一直要打你电话,我们也不知道他一杯倒。
    夏洋说完静默两秒,咬牙鼓起勇气,继续讲,他没说,我以为他很能喝。你有时间就过来,没时间我送他去酒店开房。
    饭桌上朱一文吃了口菜,隐约看见角落里接电话的肖远,阴云密布着一张美人脸。
    美人捏着电话过来,抓起椅背上外套:抱歉,有事先走。
    一桌子人目送他,其中两个女生失望地啊了一声。
    朱一文暗暗笑笑,心道估计只有自己看出来肖远有对象了,而且对象还不是女生。
    肖远在班里无欲无求,和女生说话向来不苟言笑,和男生交流始终保持淡如水的点头之交。
    唯有一人,值得他去年军训时几乎全程目光紧跟,下课后第一时间站到走廊,与其说是想见那人,不如说「盯梢」更准确些。
    占有欲太过了点。
    朱一文虽然喜欢男生,但不喜欢控制欲强的,像肖远这种内外极品,近观饱饱眼福即可。
    许宴他们聚餐的地方,在一家音乐烧烤吧。
    格调偏韩式,光线微暗。
    肖远找到他们位置时,许宴正坐在卡座最里侧,一条手臂搭在椅梁上,夏洋坐他旁边,看上去就好像他搂着夏洋一样。
    你家肖远来了。对面有个同学说。
    许宴和夏洋侃得起劲儿,听闻这话立马止住声,看见肖帅哥,纠正对面同学,说:不是肖远,是小远,我家的,我家小远。
    肖远停在桌前,垂眼扫过他面前的餐具和剩下的半杯酒。
    来挺快啊。夏洋起身让开位置,我没在他身上找到身份证,开不了房。
    肖远慢慢扫他一眼,目光温和地落在许宴脸上:走吗?
    许宴知道自己喝酒,所以在看小远脸色,他觉得小远没生气,连忙点了几个头,拿手机:走,我本来就是要走的。
    肖远长腿迈进卡座,扶他。
    我没醉。许宴摆摆手,表示不用扶,忽然注意到面前剩下的半杯酒,不能浪费,要喝完,不喝完不礼貌。
    肖远直接把他酒杯拿过来,液体透明,酒精偏重。
    夏洋想说这是「松子酒,缓解疲劳和压力的」,嘴里刚蹦出个「松」字,肖远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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