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应该是刚才低头看手机的时间太长导致的,没想到上车之后人越来越晕,她这才恍然大悟,酒的后劲上来了。
    这场雨真的很大,她坐在车厢里,耳边是不绝于耳的轰隆声。她紧贴着车门,力求离闻樾最远,然后头靠在车窗上闭目眼神。
    沉默一路延续,车子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诗毅突然听到一道男声从前面传来。
    她睁眼一看,只见司机师傅转过身来对他们说:“很抱歉,新闻说天鹅堡广场那边的路都浸了,我不能再往前开。前面就是时光公馆,你们走几步路就能到。”说着,司机把搁在副驾驶的雨伞递了过来,“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下车吧,我也是迫不得已,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雨伞就当是赔罪。”
    “……”
    闻樾看了诗毅一眼,然后接过雨伞,率先拉开车门下车。
    很快,诗毅这边的车门被拉开了。
    闻樾撑着打雨伞,朝她说:“下来吧。”
    “好。”诗毅反应慢了半拍,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朝外面抬脚。
    她的脚用力撑了撑地面,想借力起来,人却不可控地往后倒。
    闻樾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等她堪堪站稳,他有些不耐地瞥了她一眼,问:“喝了很多?”
    诗毅轻轻点头,缓缓伸出食指跟中指,道:“两……口。”
    “……”闻樾顿时无话可说。
    他把手中的伞柄塞到诗毅的手里,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然后听到他说:“你把伞抓牢,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吧。”诗毅利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拒绝道。
    “不用?”闻樾冷笑一声,“那你自己走回去,我可没本事在大风大雨当中又是打伞又是拉住一个醉鬼。”
    “好,那我……先走了。”诗毅说着就往外走,可走了没两步就歪歪斜斜,如果不是闻樾捞住她,估计已经变成落汤鸡了。
    闻樾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认命般地呼了口气浊气,然后在她面前弯下腰,两手往后一捞一掂,就把她背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你放……我下来!”诗毅意识到自己被人背住之后,挣扎着要下去。
    闻樾被这个女人磨得没了脾气,直接吼道:“你再动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扔进水里。”似是担心她还不听话,他又补充一句,“现在水已经很深,你不会游泳,想再尝试一下溺水的感觉就尽管动。”
    明明刚才下地的时候水才没过脚面,可脑子糊了的诗毅竟然相信了他的话,一听到“溺水”两个字,身体就条件反射地感到那种窒息的恐惧,人顿时安分下来了。
    不再折腾的诗毅温顺得像只小猫一样,她安安静静地伏在闻樾的背上,呼出的气息打在闻樾脖子的皮肤上,似是一股一股热浪拂过。
    闻樾本想忽视这种被羽毛挠的感觉,可他越想忽略,这种感觉就被无限放大,让他忍不住喉结滚动。
    “睡着了都要折磨人。”闻樾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本以为她听不到自己这话,没想到她嘟喃着回答他了。
    闻樾:“……没有,你继续睡吧。”
    他没喊她睡觉之前,她静若处/子,他现在喊她睡觉,她倒是来精神了。
    “你是……谁呀?”她突然问道。
    此时雨下得很大,她似是担心他听不清楚似的,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嘴唇直接贴在了他的耳边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呀?”
    她的唇一张一合,似有似无地触碰他的耳朵。
    天空电闪雷鸣,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击中一般。
    他本能地往一旁躲了躲,可他越躲,她就抱得越紧,还不停地在他耳边喃喃自语。
    “我知道了……你是闻樾嘛……你整天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自己……很帅……是不是?”
    “不过说实话,你真的……很了不起,年年考……第一,你也……真的是很帅。还有哦……”诗毅狡猾地嘿嘿两声,“你的唇……真的很软,好像……果冻一样,我真的……很想跟……你接吻哦……”
    最后一句,成功让闻樾的身体变成了冰棍,热的那种。
    “诗毅,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了。”闻樾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可诗毅充耳不闻,继续在他耳边说着撩人的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闻樾总算把诗毅这个磨人精背回她家。
    风急雨大,再加上醉鬼撑伞等于没撑,此刻两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闻樾每走一步路都在滴水。
    等进了门,他就想把她扔在地上,但看着硬邦邦的地板,他心生恻隐,抬脚往客厅走去,然后把她丢在了沙发上。
    虽然皮沙发是软的,但到底从一定的高度掉下去,诗毅的脑袋被震了一下,她闷哼了一声。
    闻樾闻声扭过头去,只一看,血液好像沸腾了。
    诗毅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面料本来不透,可现在湿淋淋的,就犹如被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裹着,里面若/隐/若/现。
    他立刻别开眼,抬头就往外走,可刚走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我的头……疼……”诗毅凄惨戚戚地说。
    闻樾一听,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垂眸看她,尽量把眸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手搁在后脑勺上,一张小脸皱着,虽然有些落魄,但难以掩盖其中的精致。
    他弯下/身,抬手去摸她的后脑勺,“是这里疼吗?”
    她朝他傻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闻樾……我要……亲你了。”
    话音刚落,她的头往上一昂,吻住了他的唇……
    历史总是出奇地相似。
    上次喝醉,她主动吻了他,然后跟他做了。
    这次喝醉,她又主动吻了他,然后又跟他做了。
    可跟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比她醒得要早,彻底把她想写一张纸条留一叠现金了事的路都断了。
    虽然是第二次亲密接触,但诗毅对上闻樾的眸光时,脸上立马抹了一层绯色。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闻樾却没半点得意之心,他的脸依旧冷着,问:“一次又一次的,你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诗毅羞愧地垂下了眼帘。
    即使每次都是在她喝醉的情况下,但每次都是她主动,她怨不得他趁人之危。特别是她胡搅蛮缠的劲,她甚至觉得他有些被迫的委屈。
    诗毅抬眼认真地看了闻樾一眼,轻咳一声,道:“我觉得吧……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
    闻樾一听,脸再也绷不下去了,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唇角翘起。
    可诗毅就在此时停了下来,闻樾有些着急了,问:“然后呢?”
    “然后……”诗毅欲言又止,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才鼓足勇气,道:“我们年纪不小,身心发展正常,所以有生理需求也是非常合理。恰好我们俩都是单身,倒不如当个……炮/友。”
    “什么?”闻樾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诗毅以为他在国外多年听不懂“炮/友”是什么意思,又用英文表述了一遍,“就是sex partner。”
    “……”
    闻樾没说话,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诗毅立刻改口道:“这只是我的提议,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当陌生人。”
    “呵……你倒是想得美。”
    “……”诗毅觉得自己的确想得挺美的,让闻樾这样神坛级的男人当自己的炮/友,怎么想她都好像赚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就……”
    “sex partner就sex partner。”闻樾突然打断她的话,“不过即使是sex partner也得有道德底线,我们只能是彼此唯一的sex partner。”
    诗毅:“那……当然。”
    既然意见达成一致,诗毅看时间不早了,打算回林语湾畔馆,昨天来退费学员不少,估计今天更多。她担心小夏他们应付不来,想回去看看。
    “我要起床了。”诗毅跟闻樾说。
    “哦。”闻樾看着她,一动不动。
    诗毅:“……你能不能转过那边去?”她喝醉的时候能胆大包天使劲撩他,但清醒的时候是绝对做不到光/溜/溜地面对他的。
    闻樾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他呵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块我是没见过的”,然后才转过身去。
    “……”
    诗毅慢吞吞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衣帽间,先把衣服穿好,然后去洗漱。
    等她出来的时候,闻樾还躺在床上。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诗毅觉得他没睡,于是走过去喊了他一声,“闻樾。”
    闻樾睁开眼睛看她,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打着商量道:“你下次能不能别亲这些地方?”
    她的脖子以及锁骨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闻樾看着,半点内疚都没有。他翻了翻身,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她,说:“那你下次能不能别抓我的背?”
    诗毅看着他健硕的后背上画满了一条条红线,顿时不敢吭声了。她认命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给自己画个淡妆,顺便用遮瑕膏遮一遮红点。
    虽然她目前的处境落魄,但她还是要保持最佳仪态。
    十五分钟后,她要出门了,看闻樾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的意思,她说:“我要出去了,等会你离开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就好。”
    他没有回答她,她也不计较,抄起包包就出了卧室。
    在回国粹馆的路上,诗毅接到张锐的电话。
    “诗总,我现在在夏花村,那批图书我已经看过了,纸张以及印刷的质量的确不好,跟我当初寄出去的那一批分明不是同一批。我现在不清楚哪里出了差错,但这批图书肯定是被人掉包了。”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套一下那校长的话,看看猫腻有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还有,打听一下出版商是什么时候决定给夏花小学捐图书的?”
    “好,我仔细打听打听。”张锐应下之后,有些担心地问诗毅,“诗总,现在岭南市这边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何止岭南市糟糕,全国50家分馆就没有一个不糟糕的。”诗毅有些自嘲地说:“张锐,这次无论能不能查出真相,国粹馆怕是开不下去了。从我创业至今,都是你在帮我处理这些杂事,我非常感谢你,但也很可能没办法再跟你一起工作了。”
    说到后面,诗毅不免有些伤感。
    张锐学历不高,但为人诚恳勤快,当初她找男助理就是不想被某些看不起女人的人欺负。而这些年,张锐也的确没辜负她的期望,帮她把一切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国粹馆现在什么情况,张锐也猜得七七八八,但听到诗毅这么说,他还是难过,“诗总,我父母年纪不小,我需要赚钱养家不能停了工作,但如果哪天你再创业也需要我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回来。”
    “好,谢谢。”诗毅感动地说。
    诗毅活了25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哭过一场就好”,昨晚虽然很丧,但今天就恢复元气了,接下来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她回到国粹馆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家长坐在里面,看样子是在办理退学费。
    小夏见她进来,连忙迎上去,说:“诗总,目前我们还能应付,你上去休息一下吧。”
    诗毅平时是怎么对待员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即使知道公司可能撑不下去,但大家还是护着她。
    “行。”诗毅笑了笑,说了句“有事就叫我”,然后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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