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镜头回到永安,卢掌柜带着大家在县城周边连续找了多个地方,风水都不理想。或许,永安文风难盛,民好诉讼的根源就在于风水?跟随的人中起了这样的议论:“人不可与天斗,桐江书院办在元文高迁里,那里的风水应当不错,要不,我们到那边去找块风水宝地?”
    乐正云秀来自于现代,对这一套并不太相信,所谓风水即是环境的代名词,学院地址只要安静舒适就行。可出钱办学的是富翁与乡绅们,自个负责的只是教学,只是跟在身后,以山水遣怀。
    大家正准备出发,易地寻找适宜建书院的地方,任水流跑进来说道:“我师父雪开宽与师伯雪岩钦禅师云游回来了,正在县衙大厅与陈县令议事,请大家一起过去。”
    雪岩钦禅师佛法精深,是永安县最俱盛名的禅师,在老百姓的口中,是个活神仙。
    “心系于民,处处都是佛地,各位为开民智而来,又何必执着于风水呢?心善者自有福报,阿咪陀佛。”雪岩钦禅师唱着佛号,低头行礼。乐正云秀细看了一眼,禅师的长相有些古怪,额头如寿星般的高高鼓起,脸型微胖,头上九个戒斑白的发亮,如黑夜里九颗星星,肤色红润,连海南的太阳也没能晒黑他,身材微微地有些拘偻,却让他更显儒雅。平易近人中却有给人一种威严,给乐正云秀的感觉好似朝中大员年纪大后入了佛门。
    乐正云秀的猜测虽不中也不远也,雪岩钦禅师出家前确是京官,只不过是个翰林院的编修,是个闲职,他的工作就是修订佛经,看得多了,忽一天突然顿悟,向皇帝告老还乡,入了佛门。
    雪岩钦禅师不经意地看了乐正云秀一眼,这眼神似能洞察到她的内心,突然说出一句话来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乐正施主情孽太深,若有兴趣,不妨到老僧驻锡处一游,以舒心怀,阿咪陀佛。”
    乐正云秀心中一惊,这和尚好犀利的眼光,为了忘却,这段时间白天跟着看风水,夜里拼命地准备教材,以备日后开课时用,与苏尹笋只是相互间产生了情愫,还没公之于众,连陈县令也没觉察,居然被他一眼看透了。乐正云秀微微一笑,以歌作答。
    《楞严一笑》
    此事楞严尝露布
    梅花雪月交光处
    一笑寥寥空万古
    风鸥语
    迥然银汉横天宇
    蝶梦南华方栩栩
    珽珽谁跨丰干虎
    而今忘却来时路
    江山暮
    天涯目送飞鸿去
    “随老衲去吧,阿咪陀佛。”雪岩钦禅师拿起斗笠站起身来向乐正云秀一招手,走出县衙。
    方岩背是永安八景之一,为括苍余脉,属丹霞地貌;它平地崛起,方正如城,四面峭壁,高不可攀,方岩顶峰周围长达30余里,海拔400米,常年云雾缭绕,把整个方岩托在半空,仿佛海市蜃楼般的神秘而悠远。
    接近方岩时过了一个山岗,突起浓雾。方岩山脚多云雾,这是方岩背被目为神山的重要原因,实际起因是左近是朱溪环绕,周围山峰以方岩背为中心,围成一个小盆地,自然的易聚云气。
    跟着禅师到达山腰,回头看,霞光映蓝天,云海浮千山,与方岩背相对的远山也是一色的丹霞地貌,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彩云开合之间,房屋星罗棋布,阡陌纵横,朱溪如玉带般的绕山而流,如海市蜃楼。一盏茶后,到达岩下街,岩下街是一条高约三米宽约半米到三五米不等、长约百十米的天然岩缝,脚下是深渊,走在上面,有点儿走飞鹰道的感觉,前方有一石柱顶天,名叫独秀峰。峰顶有几棵松树,树身不大,但根盘枝结的,不知生长了几百几千年,是否已修成正果?
    绕独秀峰脚下而过,在一个瀑布前略作停留,再绕了半小时的山路,眼前突然开宽,原来已到达方岩顶,顶部地势平坦,左边有一断崖,一座巨形的岩障立在前方,三个柱形的山峰莲花状展开,边上一峰凸兀,原来,不知不觉中,高达百米的独秀锋已在脚下到达第一个天池,名叫深塘,塘水清冥不见底,边上,是很多的坟墓,朱溪人有在方岩顶选穴入葬,虽然山高路险,但“孝道”和“荫庇”两词足以让子孙后代心怀感恩无比虔诚。深塘的侧面有一个浅水塘,边上多芦苇,是传说中的雁池,又叫下塘。夕阳中,寺院的钟声远远地传来,山弯处可看到黄色的寺墙。乐正云秀的记忆处泛起了一首歌。
    《南屏晚钟》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看不到他的行踪
    只听到那南屏钟
    南屏晚钟
    随风飘送
    它好象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
    它催醒了我的相思梦
    相思有什么用
    我走出了丛丛森林
    又看到了夕阳红
    绕过深塘前进,不久到达大天池,天池大小约数十亩,边上一片几亩地的竹林,回顾了一下,有水的天池刚好九个。
    眼前正是护圣寺,可这寺庙实在太不起眼了,就五间房子,一尊大佛,五个和尚,与雪岩钦禅师在县内这么大的名气完全不符。外面是十几亩耕地,和尚们正汗流夹背地在田里劳作。
    “阿咪陀佛,乐正施主有何所悟?”雪岩钦禅师打起机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侧灵,多谢大师提点,已见所欲见。”乐正云秀深施一礼,心情轻松了许多。
    “既已见所欲见,老僧就不留你了,阿咪陀佛。”禅师一笑,慢慢地关上了山门。
    这禅师有趣,可七八里的山路让我一个女生从另一端走回去,也不叫个徒弟领个路送一走。乐正云秀想来想去,总透着些古怪。
    走完天池后,是一个很宽的龙脊,龙背上密布着数不清的、碗状大小的浅坑、传说是龙鳞被撕去留下的伤口。
    山顶山势又是一变,三五个山峰并列,山势险猛,峰峦銛削,石色或朱红、或铜绿、或苍黄、或斑驳,与岩色的斑驳相呼应,风吹时万树齐响,一股苍凉的感觉油然而生,充塞与天地间。
    从山顶往下,走了约二里,前面岩石上坐着个和尚,乐正云秀一看,正是雪岩钦禅师。从寺院到这里只一条山道,无处可绕,山体多岩石,无树木挡住视线,禅师是如何悄无信息的来到前面的?
    “老纳特此再送施主一程,异日有缘,自会再见,阿咪陀佛。”禅师又神秘地笑了笑。
    走了约二里路,可以看到官道上的驴车了,雪岩钦禅师指了指前方,一言不发,提给乐正云秀一袋食物与一袋水。
    怎么连阿咪陀佛也不念了?乐正云秀喝了口水,转头一看,只这几十秒工夫,禅师已在几百米开外的另一岗头,一忽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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