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强像是疯了一样,在后面扑着我又撕又咬,脖子上都是血。我们两个在地上翻滚,他骑在我身上,眼珠子是血红色,嘴里流出长长的涎液,像是得了狂犬病。
    在生死的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山猫精并不是于强的老仙儿,它是怎么附身的?
    看现在情形,这里肯定有玄机,岳野很可能在于强窍门未通的情况下强行上身,现在是搏命之际,于强很可能气血攻心经脉紊乱,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我不能和一个疯子搏命,挣扎着想脱身,于强连牙都用上了,又啃又咬,手指甲还长,我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血痕。
    关键问题是这小子力大如牛,而且不知道疼,我给他多少拳,都像是打在没有知觉的沙袋上。
    我们在二楼撕扯,我无意中一眼瞥到外面的月光,整个血月已经浸染接近百分之百了,只剩下最后一丝丝的进度。
    我脑海中瞬间出现很多念头,现在看来,血月的发生已逆不可挡,范雄想做的事也无可阻挡。从进山到现在,我连范雄的面都没见着,被困死在二楼。
    既然如此,不如就这么跑了算了,目前来看,脱身还是不难的。但胡月还在这小子手里,我就算再想走,也要把胡月救出去再说。
    想到这儿,我用力撑住眼镜男,说道:“岳野,我不跟你疯,把胡月还我,我现在就走!”
    他还在一口一口咬着我,嘴里是两排白森森的牙,眼珠子血红,完全就是疯了。
    就在这时,凌空突然劈下来一样东西,打在于强的后脑上,他眼珠子一翻,晕死在旁边。
    我坐起来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一个人,看样子非常面熟。揉揉眼仔细看,觉得在哪见过,但是干想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人走过来,伸出手给我:“小兄弟,又见面了。”
    他一张口就是特有感染力的男中音,我“啊”的一声,刹那间想起来了。很早之前,我受指点去铁刹山找千峰老人,曾在山中遇到一男一女的兄妹俩。这二人都是修行人,也在找千峰老人。
    那个兄长,我多少有点印象,两鬓斑白温文尔雅,遇事不急不躁,现在看来正是眼前这个人。
    “您是?”我惊讶地问。
    他把我拉起来:“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跟我上去。一会儿血月满月,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来到楼梯口,我对准布着法坛的桌子狠狠就是一脚,那人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叫了一声,也晚了,桌子轰然倒地,发出“砰”一声巨响。
    桌子上“咕噜噜”滚下来一个卷轴,我手疾眼快拿在手里,正是封印胡月那幅古怪的画。
    那人叹了口气:“坏了坏了。你不该踢翻法坛。”
    “为什么?”我问。
    “血月之日,会有心怀不轨的邪修和灵体在盯着,这里已经成了方圆几十里内的暴风眼。有此法坛在,或许可以挡一挡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它被破了,恐怕时间不长,会有很多凶灵恶灵涌过来,变数增加了。”他说。
    我喉头动了动,把卷轴塞在腋下,说道:“前辈,你到底是谁?”
    那人道:“我叫陆良,是小黑山烟堂的副堂主。”
    “什么?!”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是小黑山烟堂的……”
    烟堂是北方拜烟魂的总堂口,当初差点把我害死的邓顺便是出自烟堂。他名义上是抓拿叛徒米先生,其实是窥视胡门仙印。当时发生了很多事,导致我对烟堂的印象极差。
    没想到兜兜转转,面前这个中年人正是烟堂的副堂主。
    现在不是计较往事的时候,我跟着陆良往楼上跑,到了第三层,看不出什么端倪,黑森森的没有灯,继续往楼上跑。到了第四层,就要去天台,发现落着铁闸门。
    我咣咣猛砸,门结结实实的,透过铁门的缝隙已经能看到天台景象,范雄的背影盘膝坐在边缘,旁边是长长的画板,此时上面的蒙布已经拿掉,露出来一幅巨长的画。
    画板四十五度朝天的,画面正对着天空上的血月,这么布置肯定是有目的的,但现在近在咫尺,有这么一层铁闸挡着,愣是过不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出现:“我来了。”是谛一。他陡然现身,两米多高的狗头人身,手持一柄冒着黑色火焰的钢叉,对准铁闸门狠狠一插,钢叉深深进入了铁门缝隙里。
    谛一力大无穷猛地一搅,整个铁门像是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得稀巴烂,露出足以容纳一个人出入的洞。
    我马上钻进去,陆良在后面跟着,谛一把钢叉竖起来拦住他,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赶忙说:“师父,陆哥是自己人,他是烟堂的。”
    陆良拱手道:“我拜的是烟魂,确实是正门正派,堂口上天表文过,今天来也是阻止邪修利用血月侵害人间,你们尽可以放心。”
    谛一看看外面的天空,血月即将满月,此时来不及啰嗦,撤了钢叉,我们一起跑到了阳台。
    刚到阳台,陆良大吃一惊:“画里出来的是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画面也是正常的,谛一沉声道:“原来如此。”
    我赶忙问怎么了。谛一说:“用胡门仙印再看。”
    我赶紧调用胡门仙印,重新睁开眼睛,刹那间就吓蒙了。
    这幅巨长的画背对着我,不知道内容是什么,此时,这幅画里飘出浓浓的青烟,呈不规则的喇叭状,越往上飘,扩散的面积越大,越靠近画面则越细。
    青烟竟然已经直冲云霄,到了云层之中,这团青烟化成了一条巨犬的模样,张开大嘴,飞动四肢,正飘向血月,似乎要一个大口把月亮吞进肚子里。
    这一切,凡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只能开胡门仙印后才能看到。
    这一幕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传说,天狗吞月。科学的解释叫月食,月亮看起来像是被狗咬了一样。
    天狗吞月,天狗……我突然打了个激灵,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眼前云层里青烟所化成天狗,难道就是……谛言?
    它谁都不是,它一直藏在范雄的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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