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事宜。两人立刻去点兵出发。钟元接着睡大觉。
    不过自古能者多劳。既然他出来做事了,王艳红又被架空,自然而然的,事情就都找来了。
    钟元刚躺下去,顾言卿带着韩钰和蔡定阳又来找他了。
    “少主,少主!”顾言卿怕钟元又安睡了下去,老远就大声叫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没有睡!”钟元没有好气的大声答应。干脆披衣起床。没错,他方才和姚义等人说话的时候,仅仅穿了睡袍而已。好生自然。
    “何事喧哗?”钟元微微沉着脸走出屋子。然后就看见脸色不太好看的韩钰和蔡定阳两人正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
    “咦。两位醒了?”
    韩钰咬着牙不说话,泪珠子在眼睛里打滚,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少……少主……蔡定阳,韩钰,见过少主。”蔡定阳僵硬的笑着,微微行礼。
    “蔡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何故行此大礼哇?”钟元微微侧身,让开蔡定阳的大礼。
    “少主,某方才已经跟顾先生说了。某无处容身,请钟家收留。顾先生已经答应了。”蔡定阳一脸郑重道。
    钟元脸色一沉,看向顾言卿。这两位,跟他可以说是有杀父之仇的!你顾言卿是什么意思?
    顾言卿笑呵呵道:“少主哇。蔡先生和韩小姐,可是有大礼奉上的!两位真是真心诚意的到我们钟家哇!”
    “不错!少主天纵之才,某仰慕不已。我家圣女决定,将大将军赠与少主!还望少主莫要嫌弃才是啊。”蔡定阳也笑了起来。
    突然而来的恭维没有迷惑钟元的眼睛,相反,他的内心有了百分之百的警惕。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韩家和钟家可不是什么好朋友。是什么诉求,竟然叫一个圣女卑躬屈膝?
    “哦,我这人啊,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像将军印这种东西,还是你们留着吧。你们不知道,我这人,健忘。一不小心就会将东西弄丢。这不好。还是留着吧。”钟元眯着眼睛说道。
    韩钰闻言,粉面羞红,大怒道:“钟元,你不过是仗着父辈的蒙阴在这里作威作福罢了。我们可不是求你来的。你,你……”
    钟元闻言惊讶道:“仗着父辈蒙阴?难道你不是?”
    韩钰哑口无言。她当然是。严格说起来,她比钟元更是一些。可以说是名扬天下的二代。不像钟元,是窝在山窝的一个土包子。
    钟元显然不是一个好人,或者绅士。当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就奇怪了,你自己就是,那你怎么有脸来说我?再说了,我说了,贵重的东西,我是不适合带的。更何况,这还是你闺中之物。”
    韩钰含着泪大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侮辱,更是对韩山童的侮辱。对刘福通的侮辱。谁家皇朝的将军印是做闺中之物的?脂粉皇朝么?
    “难道我误会了?你们大宋还在?”钟元笑了笑。“哦,或者说,你身所在,就是大宋?了不起了不起。”
    韩钰大怒,怒上加怒。可惜她现在真的不是大宋的公主了。甚至连白莲教圣女这个有名无实的名号都名存实亡。
    “你,你就只会欺负女子吗?”
    钟会指着韩钰的鼻子扭头问顾言卿。“顾先生,这便是你说的很有诚意?我辛苦救回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玩意?”
    顾言卿心中松口气,还好,少主只是出口气。若是他领会不出意思,事情就不好办了。
    “少主,圣女毕竟娇贵惯了的。您多担待。”
    韩钰愤怒回头:“我娇生惯养?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方才冷嘲热讽的,顾先生听不出来?”
    顾言卿抱起双手,淡淡的说道:“那我家少主该如何面对杀父仇人呢?是煮了吃,还是炒着吃?”
    蔡定阳笑着,想要缓和气氛。韩钰直接怼回去:“顾先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认为我们是无家可归的小狗么?我们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江湖儿女,可不像官家小姐,说话缠缠绵绵,忍气吞声,但凡有一口气在,必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这一瞬间,钟元倒是没有那么怨恨韩钰了。再说了,钟会毕竟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跟他的这肉身有关系,跟他灵魂却没有关系。
    “韩小姐这么说,我倒是相信你跟我爹没有那么大的牵扯了。不过我很不明白,为何你总是想要干扰甚至,夺取钟家的权柄?”
    韩钰嘴角微微一动,有些怨气道:“你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要打败秦慕言?若是将钟家的兵力叫我们来用。不说杀了秦慕言,起码将他打退是一点问题没有。”
    这话说得自信。连蔡定阳都流露出一点自豪的意思出来。
    顾言卿和钟元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那为何阁下会只剩下两个人?”
    韩钰两人哑口无言。这么厉害,怎么就剩下两个人了呢?对吧?这,这问得完全没有问题呀。
    钟元见他们不说话,这才说道:“钟家,人才济济,不缺两位。两位请回吧!”
    蔡定阳面色阴晴不定,要来钟家的其实是他。韩钰多少对钟会的死有些抱歉。而他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在他看来,钟家虚有其表。多大的势力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既然如此,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韩钰扯了扯蔡定阳的袖子,冷静的说道:“蔡叔叔,既然此地不留人,那想来是有留人处的。钟家既然不需要咱们,那咱们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贴人家的冷屁股?救命之恩,多的是办法来回报。这就走吧。”
    蔡定阳浑身微微颤抖。他很清楚。福州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得罪了钟家,就等于得罪了半个泰宁。再加上泰宁和钟家交好的家族。可以说,泰宁已经得罪光了。就这么走?怕只怕,能来,走不了啊。
    “圣女……”蔡定阳暗暗提醒,说的是古烈阳。他既然能出卖自己等人,那便是有了依靠。出了钟家,真的还有地方去吗?
    韩钰吸吸鼻子,用力踩了踩有些湿润的土地,使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没有关系的蔡叔叔。咱们走南闯北,也走了不少地方。总不至于饿死咱们。钟家的粮食,他们自己都不够吃呢。”
    以韩钰的性格和身份,说出这句话,已经相当于是求饶了。谁也说不出这种类似要饭的话来。若不是情势所迫,谁也不会愿意去说。
    钟元眼皮子一跳。微微蹙眉思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高高在上的圣女也被逼着学会了求饶?
    不用他问,韩钰总算开口说了一点他感兴趣的东西。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们白莲教为何会打出大宋的旗号?”韩钰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泪水流进肚子。“那是因为,我们真的是大宋的传承。而不是我们随口说说。当然了,现在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可以嘲笑我们的印玺是闺中玩物。可我告诉你,大将军印和皇帝玉玺,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宋宝物。”
    言下之意,是钟元可以嘲笑韩家的无能,但是不应该嘲笑大宋的传承。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以大宋为荣的。
    钟元心中一动,瞟了一眼顾言卿,嘴上轻描淡写道:“哦,大宋么?那个脂粉大宋啊?看来,我也没有说错么。若不是他们无能,又怎么有蒙元之祸?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今汉人,还有云贵川等地,实际上不少人是以大宋为荣的。韩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是没有料到,钟元竟然会这么说。
    “大宋当然了不起。若不是大宋,大明的火器哪里能够打败蒙元坐了天下?这一切都是大宋打下的根基。若不是那些兵丁被蒙元吓破了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尽管她心中很是担心害怕,怕这个混不吝二话不说杀人夺宝什么的。表面上,韩钰还是一脸的镇定以及大义凛然。
    能不大义凛然吗?遇上这么一个愣头青,压不住气势可能会死的。
    钟元撇嘴道:“好吧,我不过是一个山贼头子。开客栈不过是我祖上的主意。大宋好不好的,和我有什么相干呢?”
    “笨……那个,如果你有了大宋的印玺,大宋的大将军印,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宋传人,想要坐天下,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想要做大官,朱元璋会很开心你送上的大礼。这难道还不够吗?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我们要隐姓埋名活下去。我们,累了。”
    韩钰终于流下了泪水。韩家两代的努力,终究不过是一个零。能怪谁?怪爹爹?如果爹爹不起来反抗,他们全家早就被杀光。怪蒙元?自己连山贼都打不过了现在。怪朱元璋?好歹人家打跑了蒙元。
    一颗心,犹如飘在空中,飘来荡去,无枝可依。
    这颗泪水,依然没有打动钟元的铁石心肠。这小姑娘看着可怜,说哭就哭,当初在小山谷那份霸气绝伦,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休想迷惑我!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失敬失敬。这么大的礼包,我钟元哪好意思要呢?我可是实在人啊!这样吧!我爹跟沐英侯爷有过一面之缘。不如,我为你引荐引荐,你拿着这山河一般重的印玺,去找大明好不好?说实在的,我觉得有了这投名状,什么造反不造反已经没有关系了。”
    面对这种好意。韩钰的反应是斜视着钟元冷笑道:“原来,你也是怕的。这么就急着将我们送出去了?那好,你送走我们吧,也叫天下绿林豪杰瞧瞧你们钟家的真面目。”
    若不是蔡定阳事先说过。她恨不得当场拿着刀比在钟元脖子上,看他还能嚣张得起来不。论武功,我韩钰才是天下最强!
    钟元点点头:“我怕什么?我怕什么你们不知道?”
    他眯着眼睛,微微往前伸出头,右手在脖子上虚虚的画了一下。
    “我怕你们居心叵测。我爹的死,固然有你们说的原因。但是,如果不是你们一副强龙过江的姿态,我爹,绝不至于不知天高地厚,强行出头。说到底,还是你们的原因。”
    蔡定阳欲言又止。钟元一挥手。“好了,事实如何,我心里清楚。天可怜见,我钟家没有死绝。你们要留在这里,不是不行。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白莲教教徒遍布天下。你这个圣女尽管名存实亡,在底层的教徒中还是有一点号召力的吧?我也不要求你做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帮我打探消息总是可以的?”
    韩钰思忖一会,点头道:“可以。叫他们去送死,我未必能做到。可要他们壮壮声势,打探消息,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饱。钱粮呢?”
    钟元微微哂笑:“呵,原来仙子也是凡人。好了,钱粮不会短少你们的。实话说,我信不过你们。也信不过我的人。所以,你们两边的消息到时候会相互印证。能够提供真实消息的,钱粮就多一些。不能够做到的,钱粮就少一些。另外,还有一些秋冬衣服补助之类的,看谁的贡献大,就给谁。不能做到的,冻死饿死我也不管。你懂了?”
    韩钰心中一寒。同时又被激起极大的斗志。呵,难道我白莲教打探消息都比不上你们了?真是笑话。
    “那就一言为定。我相信,你们钟家冻死的人不会少。”
    顾言卿脸颊抽动。幽幽道:“那可不一定。负责打探消息的,是齐梦楚。”
    蔡定阳惊讶道:“那个书生?”
    蔡定阳还真的认识齐梦楚。齐梦楚曾经漂泊江湖,在某个做不可描述的生意的游船上待过。至于做什么,没人知晓。叫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时不时会和某些贵客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尽管为此失去了一些客人。可他的名声也算有了那么一点。最重要的是,他料对了朱元璋等人的崛起,以及陈友谅的败亡。
    正是因为如此,蔡定阳等人对他是有印象的。而且印象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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