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裴继欢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才知道为什么有些问题他一直想不通,比如“师父”杨白眉的诈死,收自己为徒,却始终未曾传给他真正的武功,充其量靠着裴继欢的天赋,被他练成了金刚不坏的护体神功,只怕杨白眉暗中看到他练功成功,牙都痒痒吧。杨白眉对李唐的仇恨,比谁都强烈。他不惜委身太子建成做了建成的幕宾,最终的结果,却是间接挑动了唐太宗兄弟三人的手足相残,天下皆昏昏,只有一个红拂女看到了他的目的和手段,而红拂女把裴继欢送到杨白眉手中,也是兵行诡道,她要看看,到底杨白眉有没有胆子杀害裴继欢,如果有,红拂女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那么两位同时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绝顶高手,早就应该只会存在一位了。
    杨白眉隐隐察觉到红拂女来意不善,他更得到了秦王世民暗中布置九天翔龙大阵的消息,为了等到二十年后这一天能够参与进来,万事俱备,突然发难,颠覆大唐从而光复杨家天下,他选择了隐忍不发,或者出于一点未泯的良知,他果然没害裴继欢,但也没教过裴继欢真正的武功。裴继欢能在未练过禹王神剑之前还是卓尔不凡武功超然,其实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和领悟,当然他的天赋是不可或缺的,更为重要的是到他长到六岁的这段时间红拂女对他的锤炼与熏陶。
    “‘修罗宫’是个什么所在?”裴继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长久以来,他一直对这个新近才进入到自己眼帘的神秘组织有着各种猜想,他想到母亲裴玉琼宁愿和他的“师父”杨白眉一样,抛家弃子隐入黑暗,就是为了“修罗宫”的安排,就不由得他对这个组织不起一点点的好奇和疑问了。
    “所有天下人,但有所求,都愿意想起‘修罗宫’,所有天下人,一旦得偿所愿,谁都想要远离‘修罗宫’。”太宗语音极为低沉。
    无如若此。
    唐公李渊起兵太原,兵力不足,尝借兵突厥,但当李渊打下大半江山,突厥忽然索求无度,不但要李渊支付给突厥黄金一百万两,好马十万匹,割直北给突厥以为“歇马”之地,还要李唐以臣礼称突厥为“父国”,终于两家翻脸,陷入混战。但以突厥十万铁骑之利却忽然退兵回到漠北,其中就有“修罗宫”从中斡旋。
    “世人对权势的予取予求,皆出利害,‘修罗宫’正是以此迎合世人。当你得到好处之后,‘修罗宫’会慢慢钳制于你,他们提出的要求往往令人难以接受,性情刚强者,会起而抗之,性情懦弱者,只能屈就‘修罗宫’之下,从此做一个提线木偶,几成行尸走肉,而事实上,接触过修罗宫的人,大多无法逃脱修罗宫的控制。因为组成‘修罗宫’的成员,都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有钱、有权、武功高绝,翻云覆雨,长袖善舞,而且‘修罗宫’自成立两千多年来一直不为外人所知,而只是藏在黑暗之中控制着天下走向,历朝历代,受到‘修罗宫’资助和控制者,不在少数,诸如‘战国七雄’,祖龙始皇,近的若前朝文帝杨坚,都曾是‘修罗宫’的秘密成员之一。蒲山公李密和大将王伯当也曾是‘修罗宫’一眼看中的人才,但两者同日被射死在落魂涧时,朕就曾想过,设若李密和王伯当之流果是被‘修罗宫’选中的人才,为何他们大事不偕?按理只要被‘修罗宫’选中的人提出要求,那么这个要求就绝无达不成的可能,我想了这十几年,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修罗宫’既然称为一个组织,那么它也一定有类似武林中人一般的‘掌门’之类的人物,那么‘修罗宫’的势力强弱,大多取决于掌管‘修罗宫’的这个人到底能力如何。换言之,‘修罗宫’虽然神秘可怕,势力强大到无人能知,但它也会有它的弱点,一旦找到了‘修罗宫’的弱点,将它连根拔除,并非难事。”他说着,手握拳头,重重地在床沿上捶了一下。
    霍紫鸢忽然问道:“二叔是不是也曾是‘修罗宫’的成员?”
    以傅青衣和唐太宗年少相识,她隐隐觉得后来的玄武门之变,不应当是太宗一人之力,当年的情势,其实对于天策府的秦王李世民是非常不利而且凶险万分的。齐王李元吉统领禁卫三军,兼任九城兵马司指挥使,连红拂女都被他架空,手下兵力不在十万之下;太子建成从高祖手中接过的“元从禁军”加上自己的麾下,就有赫赫三十五万之众,两者相加,不下五十万的兵力盘踞京师内外,而秦王李世民手下的将佐固然个个都是人中之龙,麾下兵力,却只有少得可怜的五万之数。玄武门之变固然有奇谋在内,但外因却已然是个最大的决定性因素,而天策秦王在这种弱势之下居然能逆反成功,傅青衣一直觉得其中另有蹊跷,绝非是史官笔下所书的水到渠成,当她听到女儿这样问唐太宗的话时,忍不住低喝了一声:“无礼,住口!”
    正蹲伏在太宗脚边给太宗捶腿的霍紫鸢吓了一跳,忙欲起身,却被唐太宗轻轻地按住肩头,微笑着说道:“青衣,何必这么对孩子!她是晚辈,有什么不能问的?何况,她呀,就快成我的侄儿媳妇了,自己家人,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他轻轻地抚摸霍紫鸢的头顶,慈爱地说:“可惜皇后走得太早,否则她也一定会十分喜欢紫鸢的。没错,当年我也是修罗宫的一员,有了修罗宫的帮助,我才能登上帝位,做了这二十多年的皇帝,总算未曾辜负天下百姓对我的期望。”
    霍紫鸢轻轻地按摩太宗有些浮肿的手背,问道:“二叔,为什么后来你退出了呢?”
    唐太宗笑道:“傻孩子,按照我和修罗宫之间的‘协议’,在扩张财力方面,我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可他们接下来的要求,居然是按照他们人选,让我任命为户部和吏部尚书,这样的要求,你认为我能答应么?”户部尚书主管全国户口、赋役方面的政令,掌稽核版籍、赋役实征,发布移民垦荒,招抚安置流民,抑制豪民兼并、以限田裁异端之民、以树艺课农官、以草地养马放牧,根据各州府收支调剂余缺,是国家财政部门,可说皇帝施政,三省六部,以户部和吏部最为重要,“修罗宫”居然想要唐太宗安排自己看中的人选入主户部吏部,那等于在皇帝的头上架了两把刀一般,太宗英毅果敢,怎肯答应这样的条件?于是两者之间的分崩离析就指日可待了。直到后来太宗在不动声色之下下达密令绞杀“修罗宫”在京师的据点,“修罗宫”的精英力量几乎在那一战中损失殆尽,两者的对立便既公开又隐秘了。
    裴继欢道:“江湖中任何一个帮派或者门派,都有一个领袖,难道‘修罗宫’神秘到首领是谁,都没人知道吗?”
    唐太宗冷冷一笑道:“不是没有,而是没人见过,外界只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却没人见过这两个人的样貌,哪怕‘修罗宫’本身成员,基本也没人见过他们的首领。”
    红拂女道:“修罗宫的主人是两个人,自古至今存在起,主人就是一男一女,或是姐弟兄妹,或是夫妻姑侄。听说自隋代末掌管‘修罗宫’的,一个名叫‘日后’,一个名叫‘夜帝’,武功之高,哪怕就是你的大师伯重回中土,也未必有把握能战胜得了他们。”
    裴继欢颇为意外地望着红拂女:“张妈妈知道这两个人?”
    红拂女道:“岂止知道,在这两个人的手下,我还险些吃过亏,若不是我剑法得到过你大师伯亲手传授,只怕要过这两个人的关,也是难上加难。不过那一次我们相遇,纯属巧合,我也没有心思和他们死拼到底,最后这两人知难而退,隐去形迹,掐指一算,那一次交手到今天,匆匆已过了三十年了。”唐太宗抬眼望了望窗外,沉吟片刻,道:“按照日后夜帝的习惯,这会儿如果这两个人愿意,就是他们该出现的时候了。”
    裴继欢一愕:“这是为什么?”
    唐太宗道:“这两个人出奇地守时,他们决定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有十分严格的规定,这规定不但针对他们自己,也针对所有从‘修罗宫’出来的人。”
    霍紫鸢道:“二叔,这两人号称‘日后’、‘夜帝’,难道不是一个白天出来一个晚上现身?”
    唐太宗道:“这倒未必。从我和他们接触过的几次难得的见面的机会而言,他们并未因为他们自己的外号而规定自己出没的时间,而是‘日后’生来喜欢穿白,‘夜帝’从来都是身穿黑衣,如此分别。我把‘修罗宫’的秘密告诉给了你们,也许不用太久,‘修罗宫’的特使就会找到我的头上来了。”
    窗外有个女子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修罗宫’的特使,唐太宗,是你出来‘接见’我,还是我进去‘拜访’你?”.
    含风殿是一座十分宽大的寺院式居所,正殿是唐太宗用来接见朝中大臣议事的地方,左厢房是太宗临时的书房,身体略好能起床的时候,太宗会在左厢房里或读书,或奋笔,右厢房就是太宗起居之所,按理房间空旷,微小的声音应该更容易察觉,但窗外那位女子什么时候到的窗外,包括红拂女这等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宗师,竟也是毫无察觉。众人陡然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一时之惊,足称汗毛倒竖,细汗涔涔!
    唐太宗不愧一世英主,丝毫无惧,沉声道:“不用装神弄鬼,要进来就进来吧,修罗宫势力再强大,也还没强大到能屈帝王之尊的地步。”此时陪坐在太宗床边的红拂女、傅青衣和风栖梧三女稍稍退后,裴继欢和霍紫鸢在站在三人之前,临窗的位置,公冶越双手环抱胸前,一言不发。
    那女子道:“好,我进来了。”但见厚厚的帘幕微微一动,一条人影鬼魅般地闪了进来,望见红拂女诸人,她不禁微微一怔,道:“皇上,你这是准备要将本使捉拿归案么?”
    但见那女子身材高挑,丰瘦得宜,一团乌云卷在脑后,些许发丝,飘散额前,轻纱蒙面,锦绣为氅,一双纤足穿着一对儿白底散花软底鞋,手提宝剑,剑穗微微摇动。
    唐太宗眼光何等老辣,一望便淡淡一笑道:“既是修罗宫特使,出入禁城,便如平底跑马一般寻常,是什么缘故,让大名鼎鼎的修罗宫特使感觉到害怕呢?朕病入膏肓,死于眼下,有何可惧?”
    那女子道:“你还有足够的机会,只要主人亲自出手,留你寿算到八十九十,也未必不可,问题在于你愿意不愿意重新接受主人的安排了。”
    皇宫大内,宛若军队中军,鸣钲设警,戒备森严,这女子高来高去,竟然未曾引起一个人的注意,而且她口吻轻松,竟似有百分百的把握来与皇帝谈判一般。
    只听唐太宗冷冷一笑道:“昔日诸葛孔明六出岐山,九伐中原,声震宇内,也曾在五丈原军中设灯祈禳,奈何命数天定,终究难过那一日;朕横扫天下,宁归四海,十方君主,望风来朝,然较之诸葛武侯之春蚕高士,朕不及诸葛远矣。你认为一句延寿之说,能令朕一生低首?你家主人让你来见我,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请你回去转告他们两位,朕心意不改,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女子道:“九天翔龙大阵发动在即,你也不怕?”
    唐太宗嘿嘿冷笑道:“‘修罗宫’玩弄权术,长袖善舞,朕闻名已久,若以权术可覆大唐,朕亟愿见之!只是你要清楚,大唐的国运决不会只靠风水的转移而转移,就算你们能够操纵九天翔龙大阵,天下复姓谁家,尚未可知,但修罗宫有胆一试,大唐天下之士,必枕戈待旦以应之,不信叫你们的两位主人仔细瞧着便是!”
    霍紫鸢从太宗背后转了出来,冷笑道:“小女子有心领教领教修罗宫特使的本领,二叔,你准我么?”太宗微笑道:“当心,修罗宫的人个个都不好对付,听说没一个善茬儿。”那女子道:“我好意劝你,你反倒要杀我?????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几招!”但见寒光一闪,剑尖已刺到了霍紫鸢胸前,霍紫鸢横剑一封,哪知那女子剑势怪异之极,似左反右,嗤的一声,剑尖已从她的袖管穿过,仅差少许,几乎刺中她的乎腕,出剑之快,实在难以想象!
    霍紫鸢退后两步,倏地打出一把朱雀神针,接着一招“巨浪危崖”,横剑削出,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但对方来得快极,她一把金针刚刚飞出,只听唰的一声,那女子已是长剑一挽,倏地凌空刺下,霍紫鸢剑法虽妙,却吃亏在失了先手,被那女子长剑一旋,紫霞剑几乎脱手飞出,不由再退两步。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单足一旋,身形未定,一招“白虹经天”,向霍紫鸢反击,与此同时,霍紫鸢那一把金针也被她衣袖一拂,反打回来,银光闪处,呼呼声响,那女子已是连人带剑向霍紫鸢猛扑而下,人还未到,发出一阵清冷彻骨的笑声!原来那女子来得太快,霍紫鸢那一把金针全部失去了目标而被她反打回来,这时那女子已扑到了霍紫鸢的正面,剑光两缕,一上一右,忽左倏右,连发两剑,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裴继欢护在太宗身前,见了那女子的剑法,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想不到这神秘的修罗宫派出来的一个所谓的‘特使’,就有如此高深的剑法!”把手伸向腰间,就要把紫微剑拔出来上去帮忙,忽只听傅青衣冷笑一声,轻轻地道:“别担心紫鸢!看看再说!”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已似一头摩云巨鸟,扑到霍紫鸢的头顶。猛见一道剑光卷上身来,原来是霍紫鸢发出了幽冥十二神剑的杀手绝招,将那女子的威势阻了一阻,那女子迫得长剑下探,铮地一声,双剑相交,火星爆散,闪亮了昏沉的大殿!
    这次霍紫鸢随着母亲回山,又将幽冥十二神剑精练了一遍,不禁功力有所提升,她从裴继欢的禹王神剑中学来的一些零星招数也都被她拿来用在本身剑法之中,加上母亲的指点,剑招已非原先一味以快为主,诡谲、刁钻中,更添了不少新意,招数更是神妙得难以捉摸,剑法的造诣,应在那女子之上的。傅青衣特意阻挡裴继欢上前帮忙,也正有看看女儿的剑法临场运用效果如何,实在不行,这里五大高手,随便一人出手,也能解霍紫鸢的危急。
    那女子无如也是个行家,她见到霍紫鸢的剑法忽然正气森然,也禁不住心头一凛,猛可里一道银虹凌空飞起,直袭到那女子前心!那女子只轻轻赞了一个“好”字,霍紫鸢又是转眼间连发三剑,剑尖晃动,一取那女子眉尖的“阳白”,一取胸口的“天突”,一取胁下的“章门”,三剑三个方向,分取上中下三路的致命穴道,辛辣之极。那女子心头更惊,忽地飞身掠过,迎面霍紫鸢的剑光腾空飞起,在空中一个转身,竟在半空中施展出陀螺飞旋一般的古怪身法,手中的青钢剑化作了一道银色长虹,剑光掠过,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她避开了霍紫鸢的连环三剑,手中的青钢剑却被霍紫鸢的紫霞剑连击数下,变得形如锯齿!那女子一连几个筋斗倒翻出去,狼狈万分!眼见霍紫鸢紫霞剑堪堪刺到,那女子忽地双臂一振,身随剑走,迅捷如风,刷刷两声,横扫出去,霍紫鸢但觉劲风扑面,疾地侧身分掌,一个虎跳,抢到了那女子右侧,一掌拍到那女子腋窝下,那女子见机得早,横身飞跃,闪开一掌,两人越斗超烈,两条人影,盘旋往回,掌风剑影,刮得两边垂挂的幕布啪啪作响!
    激斗中但见霍紫鸢长剑抖动,嗤嗤声响,剑尖向那女子轻轻一点,那女子横剑一迎,未曾碰着,霍紫鸢已是倏然一个“移步换掌”,紫霞剑的剑锋贴着那女子长剑一绞,唰唰两声,紫霞剑穿过,那女子衣襟左右两边都被洞穿,剑锋几乎贴肉刺过,吓得她冷汗涔涔,只听当的一声,那女子手中残破不堪的青钢剑被霍紫鸢一剑震断,那女子剑柄一抛,飞身从窗中飞出,霍紫鸢如影随形,直追到那女子身后,五指如钩,一爪抓向那女子右足。她五指刚刚抓上那女子脚踝,只听那女子喝声:“看打!”身躯半空硬生生一扭,右手一挥,三点寒星迎面飞来,霍紫鸢被迫身躯后仰,抓着那女子脚踝的手一松,三枚透骨钉擦着鼻尖飞过,那女子形若青烟,闪电般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霍紫鸢若有所思地收了紫霞剑走了回来,盈盈下拜,道:“侄媳妇无法将她拿下,请二叔恕罪。”太宗淡淡一笑,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道:“这已经很好了。朕一直担忧如果我一旦大行,只怕朝廷中无人不惧修罗宫的势力,有你这样的江湖好儿女,修罗宫要若横行,还得大打问号,朕很欣慰,很欣慰!”吩咐邱震道:“御膳房通知了么?”邱震点头道:“奴婢已派人准备好了。”唐太宗扶着霍紫鸢的肩膀站起来,道:“难得几位心怀天下,入宫见我,今天请你们一道和我吃顿饭吧!”声音低沉,却微微带有苍凉之意!众人听了,都知这顿饭是一顿再明白不过的“送行饭”,只怕以后再想有今天的机会,那是万万不能,各自不语,随着太宗走到左厢房中。果然这临时充做书房的厢房中,摆着一张圆桌,桌上的菜饭热气腾腾,菜肴却是极其简单,不过普通人家常用的白菜萝卜之类,下饭菜也不过是一盘牛肉和一盘羊肉。众人都觉皇帝九五之尊,吃一顿饭大概要花到普通民家数年的收入,没想到唐太宗的日常饭菜竟是如此简单清寒简朴!
    红拂女和傅青衣见了,心中也不禁暗暗酸楚,傅青衣道:“二郎(李世民行二),你每天就吃这些么?”
    唐太宗让众人都坐下,微笑道:“这已是极好的了。朕招待外国来朝觐的使节,最多也不过六菜一汤而已,勤俭持家这个惯例,是继欢的祖父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一国之君,殊堪不易,粮食米肉,都来自百姓辛勤劳作,浪费了,那是对天不敬啊。青衣和红拂是朕生平仅见的奇女子,你们不要嫌朕这皇帝做得寒酸,吃了这顿饭,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苍凉,心中都是暗暗难过,哪里能吃得下去?
    但见唐太宗对邱震道:“你跟了朕四十年了吧?好吧,今天就让你代朕行令,给各位上酒吧!”
    邱震是太宗的贴身内侍,急忙转身擦了擦眼角,强作欢笑,给几人一一斟酒。太宗端杯在手,遍示众人,道:“大家请喝了这一杯,朕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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