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那位先生是第一次来到圣马丁,他尽管表现的彬彬有礼,并尽力融入这座城市,但他的身上依然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使他变得极为耀眼,哪怕钻进人堆里,依然能一眼辨识出来。
    冈特目送他下车,默默在这个人的身上贴上了特殊的标签,他的身份绝不一般。
    活了二十五年的冈特经历过萨卡兹内战,也遭到过不公正的对待,哪怕是以严谨守旧为荣耀的叙拉古,依然对萨卡兹人施以或多或少的歧视。
    相比之下,圣马丁的日子就要好过许多了,至少感染者是可以在这里活下去的。
    他这样想着,车已到站,迈着已经站的僵硬的双腿,走下公交车,踏在坚实的大地上,冈特长长出了一口气。
    尽管身子疲乏,他依然来到了圣马丁非常贫穷的外城区之一,黄水仙街区,这里有他想见的人。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来到了一片老旧的二层楼房下,摸着黑在第二条长廊第一个房门前站定,三长一短的轻轻敲门,从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萨卡兹青年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汪!”
    他回了一声。
    吱吖。
    木门缓慢的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女孩,蹑手蹑脚的将门关好,拉着萨卡兹青年往外面走。
    女孩细声细语的责怪着:“你总是来宿舍找我,都害我被工友笑话了。”
    他们走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又走过了一片无人管理的垃圾场,一直来到了虽然陈旧,但还算整洁的街道上,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冈特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面容。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五官都长在应该长的地方,女孩颜值谈不上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清秀脱俗,因为冈特的到来,她笑得格外灿烂,仿佛碰见了天上掉钞票一样的好事。
    先前的责怪,冈特根本就不在乎,他搂着女孩,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
    “工作很辛苦吧?这是给你的礼物。”
    女孩打开了盒子看了一眼,疑惑的看着冈特,萨卡兹青年不明所以,凑了过去,制冷的盒子里摆放着两支完好无损的草莓冰淇淋,而女孩突然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抱着盒子抛开了。
    “哈,你竟然搞偷袭,不行,我必须报复回来!”
    冈特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佯装发怒,向女孩扑了过去,一把将女孩抱在怀里,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慢慢在路上摇晃着,品尝着草莓冰淇淋。
    冈特在女孩的耳边低声道:“我现在已经是美丽新世界的正式员工了,虞美人区的研究所非常看重我的研究课题,很快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抬起头,看着老旧的砖墙刷着新漆,上面画着些标语,大多都是对感染者的要求,然而这些标语都已经被彩色涂鸦涂改的面目全非。
    电线杆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大多都是招工启事,位于圣马丁外围的工厂没有一天是不缺人的,承诺包食宿高薪美女多,然而真正能兑现一半就算良心企业了。
    还有被污染的河水,散发着浓重臭味的垃圾场,夏天随处可见的蚊蝇,在冈特的眼中,这里比蔷薇区落后了至少五十年。
    “美丽新世界的工资高么?”
    女孩小口的吃着冰淇淋,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好奇的问着冈特现在的境况。
    “很高,我算过了,我的工资去除必须花费的那部分外,只要五年,我们就能在郁金香街区那些稍微高档一点的外城区拥有一个家,如果我的课题大获成功,郁金香那种地方也不用去了,直接可以住进蔷薇区,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工作,可以安心当一名阔太太。”
    冈特握着女孩的左手,心疼的看着她因为工作而发白发皱的手。
    “珍妮,你辞职吧,我可以想办法在蔷薇区为你找到一份工作。”
    名为珍妮的女孩轻声道:“不行啊冈特,如果我现在辞职的话,两个月的工资只发70%,辞职报告要提前一个月递交上去,审核通过还需要一个月,四月份都进入浆洗衣服的高峰期了,恐怕老板不会放我走。”
    “那明天就递交辞职报告,实在不行,70%的工资也可以接受,我现在能养得起你,相信我,你的男人不是个废物。”
    “我相信,我相信你,我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女孩笑着,将手里的冰淇淋递到冈特的嘴边,他只啃了一小口,心里盘算着等珍妮离开这里时,他也已经在鹰巢酒吧打工两个月,想安置珍妮轻而易举,而且那时候他的课题也到了关键时候,工资肯定还能再涨一涨,总之要逃离这里糟糕的环境。
    珍妮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的问道:“冈特,已经两个月了,现在圣马丁对感染者的态度好些了么?”
    冈特随口说道:“还是那样子,很多人对感染者都有偏见,人的偏见就想压在心中的大山,很难搬开,需要长时间的影响,潜移默化的改变,虞美人区还好,没有多少歧视感染者,但从中环城区开始,感染者的待遇远不如上城区那么舒适。”
    珍妮担忧的问道:“那你是不是每天都很辛苦?”
    “还好,我经常出入虞美人区,那里的人们都很善良,他们只注重你有没有闪光点,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感染者,放心吧,这座城市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冈特惬意的说着,他吻了吻珍妮的脸颊,一身的疲乏也悄然散去,在这寒冷的冬夜了,他的内心竟然有些火热。
    “冈特,你如果太累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离开圣马丁,回到我们的故乡,反正我们也存了一些钱,可以做做小生意,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冈特睁开眼睛,沉默了几秒,说道:“珍妮我不想回去,现在的卡兹戴尔混乱、野蛮,毫无秩序可言,我们以后就在圣马丁安家好么?我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所有人都能在圣马丁找到自己的位置,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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