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祭司这种神秘的人物,她在前世研读历史学硕士的时候就十分感兴趣。她一直觉得大祭司这种人物能牢牢控制人的心灵绝非神棍那么简单,他们定是有什么寻常人没有的本事。譬如通灵。譬如呼风唤雨。譬如召唤神灵。
    “大祭司是冥国的统治者么?”苏浅问。
    “确切的说是精神的统治者。冥国有神皇,神皇是冥国的统治者,但神皇也惧怕大祭司三分。因为只有大祭司才是可以与上天神灵对话的人。所以说,大祭司其实是真正的统治者。”上官陌轻蔑地道。
    “果然是这样。”苏浅也哼了一声。“你把他们都烧了?”她问。
    “哪里有那么简单?虽然都是些唬人的神棍,但也不是稻草人,任你去烧。”上官陌扁了扁嘴角道。
    苏浅翻了个白眼。他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后有*烦了?冥国的人估计会疯狂的追杀他,自然她和他一体,也逃不过追杀。
    “你以后有*烦了。”上官陌揶揄的道。
    “是。拜你所赐。”苏浅轻笑了一声,忽然在他唇上吻了吻,郑重的道:“生死与共,你若是再敢把我撇下自己一个人去顶,我发誓生生世世必不再见你。”
    上官陌望着她娇俏的脸,才不过一天,便不再是那种苍白清透的颜色,而是染上了丝丝红晕,他动情的眸光在她脸颊流连,轻声道:“再不敢了,那种焚心一般的相思滋味,再尝一次都会灰飞烟灭,怎敢再尝试?”
    “算你识相。”苏浅哼了一声。“我苏国的军队果然在冥国么?”她问,声音有些战栗。
    上官陌默了片刻,忽然道:“苏浅,我将他们连同冥国千里之地一起焚为灰烬了。”
    苏浅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她死死盯着上官陌。窗外雨声潺潺,似乎天地之间只剩雨打梧桐的声音。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撕裂般疼痛。
    她晓得他不是乱杀无辜之人。焚毁二十万士兵,必是有什么不得不为的逆天理由。
    她死死盯着他的一双手。一个人,一双手,二十多万人的灰飞烟灭,她实在不敢想象他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上官陌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如蝶翼一般。一张脸如诗似画。却是这样苍白。不管他如何轻描淡写,不管他如何故作轻松,不管他如何云淡风轻,苏浅却知道他此刻必然心如刀割般。
    她伸出手在他如画的脸上轻轻摩挲,泪水不期然落下,滴在他脸上,大颗大颗的。
    上官陌不敢睁眼,不敢看她此时雨打梨花的容颜。他不说,不是怕她会怪他,不是怕她会恨他,只怕她会心疼他。她那样聪明的姑娘,必是会理解他的不得已。因为理解,才心疼。
    他不语,她只无声哭泣,任泪水淹没他的脸。
    半晌,他拥住她坐起身,轻声道:“快被你的泪淹死了。在冥国都没死,却淹死在你的泪水中,第一公子竟是这种死法,传出去给人笑死了。”他抬起衣袖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衣袖被浸湿一大片,他干脆将上衣扯落,扔在一边,嫌恶的道:“都没法穿了。”
    苏浅见他仍旧赤着上身,肤如凝脂,欺霜赛雪,她脸一红,讷讷道:“我去再给你拿一件。”
    上官陌一把按住她,按回床上躺着,拖了薄被盖住两人,笑道:“不必了,麻烦死了。就这样吧,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身子。”
    苏浅的脸更红了,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他肌肤滚烫如火。
    “那些人不中用了。被冥国大祭司以禁术锁住了本元,全变成了杀人狂魔。你想想,倘若这二十万人被放在了战场上,天下该受怎样的荼毒?”上官陌声音沉怒,眸中似烧着火焰。
    苏浅沉默着不语。心中震惊不已。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让她再查下去吧。他是怕她知道真相会为了保住那二十万军队做不明智的事情。
    上官陌望着她变幻不定的容颜,道:“我不是怕你为了那二十万人做不明智的事,我知道你也是会同我一般做法。我只是不忍心见你心痛心冷。所有的血腥罪孽我一人来扛就够了。不需要你受那般精神上的苦楚。”他在她唇上吻了吻,唇瓣贴着她的唇不放。
    他也是受尽了精神上的苦楚吧。可能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却还死撑着,只为支撑起她活下去的信念。人又不是魔,怎么会视死亡鲜血和白骨如轻尘?
    她到底是猜错了。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些禁止她插手此事。他对她的爱已是如此深。
    苏浅不再说话,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流连,传递着她对他的相思、信任、以及至死不渝的爱恋。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抵御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和无奈。唯有这样,才能互相抚慰不至于成狂成魔。
    上官陌紧闭着双眸,似乎身体在轻轻颤抖。
    良久,他睁开眼睛,轻轻捧住苏浅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苏浅,这件事虽然不是我所做,但那人是我的父亲,他做的事便如同我做的一样。父债子偿,日后你若找他复仇,我不会阻拦,但求……”
    他话未说完,便又被苏浅吻住。
    此时的心却疼的入骨。他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代表他内心没有波涛汹涌。她看他看的最清楚。如果可以为他几近崩溃的神经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那个发泄口。
    苏浅指尖轻颤的去解自己的盘扣,一粒一粒,顷刻春光尽泻他眼底。冰肌玉骨,欺霜赛雪。他凝视着她。恨不能此刻就与她洞房花烛。下一刻,他却忽然撇开脸,不去看她,哑声道:“真是一点女人样子没有。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
    苏浅一囧。这个,是被他嫌弃了么?
    他竟然嫌弃她!
    她气愤地把盘扣重新系上,侧过身去,背对着上官陌,闭着双眸不说话。思绪却翻江倒海不受控制起来。
    上官陌却从后面轻轻拥住了她,嗅着她身上的女儿清香,也许是太累太困太疲倦,也许是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家园,不过片刻,归云苑便传出了他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苏浅本来思绪极乱,却在他平缓的呼吸声中渐渐平静下来。她轻轻转过身,窝在了他怀中。上官陌似乎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受伤的手环住她软玉温香的娇躯。
    她怎能不明白,他不是不想要她,他只是尊重她,不想这么仓促地就要了她。
    雨声缠绵,没有多久,苏浅也进入梦乡。
    两人醒来时雨已停住,烈日当空,宣示着夏日的火热。几名侍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院子里传来。上官陌咕哝了一句什么,翻过身去不肯睁眼。苏浅听的清楚,他说:“你的人真是欠管教。”苏浅扁了扁嘴,心有戚戚,想着比起流云流月,的确是欠管教。
    “起床吧。都午时了,再睡下去就太不像话了。”苏浅嘟囔了一句,推了推他赤露的身子。脸色微微发红,还是难以适应和一个赤露着身体的男人睡在一起,虽然不是*。
    可是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在身边,这感觉奇异的好。
    “你要慢慢适应。”上官陌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适应什么?”苏浅傻傻地问。
    “没什么。”上官陌睁开了眼睛,望着她,“浅萝公主,劳烦你动一下贵手,帮我拿件衣服。”
    苏浅看着他,道:“还是劳烦一下你的月魄公子吧,我这里的衣服您不是不喜欢穿吗?陌皇子。”她声音里还有些余怒。
    上官陌轻笑了一声,道:”还真是气性大。这么久了还生着气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脾气么?”
    苏浅哼了一声,不理他,却越过他下了床,到衣柜里选了一件绣着玫瑰花的外衣出来,又去另一个衣柜拿了套天蚕丝锦里衣,里衣上也绣着玫瑰花,华美娇艳。她想着不知他穿上这样张扬华艳的衣服会是什么样,想着,转身回到床前。
    上官陌伸着胳膊等她给他穿衣服。她却遇到了个极大的难题,衣服袖管太窄,无法穿过他受伤的手。她想了想,找来一把剪刀咔吱把包着手的纱布绞了,边绞边道:“反正一会儿也是要拆了换药,先拆了吧,好把衣服穿上。”
    上官陌凤眸含笑,嘴角扬起,任由她摆弄。
    纱布剪开,露出双手,比那日好看了一些,已经长出些新肉。“恢复还挺快。”苏浅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听得出心情不错。
    上官陌笑道:“浅萝公主亲自给开药方,又亲自给敷药,它敢不快些恢复。”
    苏浅抬眸瞅了他一眼,哼道:“浅萝公主也是你叫的么?”
    上官陌一怔,继而开怀笑起来,“不错,浅萝公主是别人叫的,我该叫你苏浅。”他忽然俯身在她唇上一吻。
    苏浅正在给他系扣子,被他突然偷袭,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官陌忙伸手扶住她。她嗔了他一眼,怒道:“老实点,还要不要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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