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什么事?”荣夫人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赵妈妈道:“老爷不在家,大爷也没回来,二爷早早就起身去了外面,走之前还来探望过夫人,说要去拜访一位御史的高堂。”
    宋裕这是想要通过御史的嘴救下他弟弟。
    荣夫人悲从心来,宋裕都肯这样为宋旻奔忙,偏偏老爷要亲手将儿子送去鬼门关。
    宋羡现在定然很得意,立下大功朝廷又要分一个州给他,那是用他亲弟弟的命换来的。
    赵妈妈接着道:“老太太今天心情也不错,吃了饭还去了园子里走动了半个时辰,是陈家村的那位谢大小姐来给老太太做的药膳。”
    荣夫人皱起眉头:“第二次了。”还说陈家村与宋羡无关?真的没有关系,老太太会吃一个村妇做的饭食?
    老太太分明就是在帮宋羡笼络那些村民。
    荣夫人吩咐管事妈妈:“去看着点。”或许什么时候就能让她抓住把柄。
    赵妈妈抿了抿嘴唇:“大爷在老太太院子里安排了人,奴婢们只能远远看一眼,委实近不得身。”
    荣夫人咬牙切齿,好,宋羡好得很。
    荣夫人想了半晌才道:“他呢?还没派人来吗?”
    赵妈妈摇头:“没有,可能因为这两日朝廷到处抓人,镇州来来回回被翻了好几遍,听说拒马河关卡也增派了人手,恐怕很难避开人,这次想必那边也损失不小。”
    从前荣夫人听到这话,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该向着谁,可现在她反而期望他的人能脱逃,不要被大齐朝廷抓到。
    她承认她是想要利用那人对付宋羡,这也不能怪她,谁叫那人喜欢她。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宋裕和宋旻,那人也不会被辽人抓走。
    怎么说,都是她们母子欠那人的,既然这样她不如就一直欠下去。
    荣夫人一脸的颓色,伸手紧紧地捏着胸口的衣衫,她会耐心地等待时机。
    另一边。
    宋老太太笑得眼睛弯起来,说不上因为什么见到谢大小姐她就欢喜。
    而且每次谢大小姐说起陈家村,她都有种想要前去看看的冲动,她暗暗拿定主意等羡哥儿忙完归家,她就让羡哥儿带她去瞧瞧。
    谢良辰看着宋老太太精神不错,又吃了一碗乳酪,这才放心告辞:“过几日我再来看老太太。”
    宋老太太应着,心中盘算说不得下次就是她去陈家村了。
    等到谢良辰走了,宋老太太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你说我也买山地种药材怎么样?”
    管事妈妈笑道:“您想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宋老太太道:“改日我问问良辰再说。”
    宋老太太已经许久没有起这样的心思了,对那些山地和种药材之事好奇,也想要伸手做些什么。
    ……
    谢良辰一路回到陈家村,走进院子,谢良辰就看到了一个类似风匣的物什已经做好了,陈咏义拿着手中的纸张正在欣赏自己的手艺。
    这可是陈咏义做木工活儿开始,做的最精细的物件儿了,主要是因为有那些做木工的家什。
    谢良辰忙走上前握住风匣推拉了几下,东西没错,用起来的感觉也差不多,就是没有多少风被推出来。
    陈咏义期盼地看着谢良辰,眼看着谢良辰扬起的眉毛渐渐落下,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嘴角上的笑容也跟着不见了。
    陈咏义道:“不对?”
    谢良辰拿起自己画的图:“外面看起来没错,可能里面有些问题,让我再想一想。”
    陈老太太望着严肃的一大一小,劝说道:“别急,慢慢来,你这东西看起来很不好做,不可能一次就能成事。”
    虽然陈老太太看不懂这是什么?木匣子却多了把手,桌案却没有腿,水桶又有两个窟窿眼儿。
    这看着什么都不像的物件儿,若是实在做不好,她就留着等天气暖和一些,搬到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良辰,”陈咏义终于忍不住道,“这东西打铁铺子能用上?”
    谢良辰点头:“能。”
    陈咏义想不到这东西能怎么用。
    不但铁匠铺能用,他们熟药所也用得上。
    谢良辰道:“如果能在铁匠铺打一些农具,明年开春我们就省力多了。”她想在开春前打农具,买两只大黄牛耕地用,也许明年春天镇州就会一片新的景象。
    ……
    林珝在府衙时,看到衙门里人来人往比往常都要忙碌,心中就有些生疑,眼下他因为与宋旻来往的关系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可他知晓有宋家在前面,能保他安然无恙,可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是忐忑难安。
    他派去杀宋大太太的人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否顺利?
    希望妹妹不要怪他,他也是没法子,在北方花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横海节度使笼络人心。
    若是就这样功亏一篑,别说宋羡,横海节度使也饶不了他。
    妹妹也是办事不利,扶不上墙,他为她铺了那么多路,她却斗不过小小的陈家村,如果宋家能在北方开好药铺,将来药材来往就会方便很多,宋家的商队也能运送货物,大家都有银钱赚。
    有了银钱,就不怕没有兵马,官员们自然也会一心投靠。
    时机成熟就是众心所向,北方自然就都是横海节度使的。
    宋羡低头在外打仗,立再多战功也是无用。
    没想到结果却不是他们预想那样。
    宋旻被抓了不说,这把火马上就要烧到他这里。
    “老爷。”
    林珝正准备下衙,身边的亲信迎过来道:“老爷,咱们祁州戍守的副将被叫出了城,走了两个时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林珝皱眉,是宋启正还是朝廷有什么吩咐?为何他这个知县没有收到消息?
    “不止是那位副将,”亲信接着道,“军中我们认识的那些将士都被唤走了。”
    林珝心中一惊,不会那么巧吧?这恐怕是出事了。
    林珝脑海里浮现出宋羡的影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栽赃
    林珝强行稳住心神,仔细思量自己哪里有差错,眼下宋羡应该还没有将整件事弄清楚,否则就不会偷偷地将戍守的副将叫去询问。
    若是知晓全部,现在就该上门抓他才是。
    林珝正在焦灼之际,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冒出来,会不会宋羡知晓了妹妹的死,所以恼羞成怒。
    “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林家家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道,“家里出事了,来了个宋将军,二话不说就在家中四处翻找,太太和小姐都被吓坏了。”
    林珝身体一僵,顾不得别的快步走出衙署,骑马向家中奔去。
    林珝赶到的时候家中一片混乱,面目冰冷的将士在院子里穿梭,院中摆着一张桌案,桌案上堆满了文书。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站立在那里,正从文书堆里挑拣纸张来翻看。
    看到这人,林珝的心仿佛被紧紧地攥住,张开嘴半晌没发出声音,背对着他的定是宋羡没错。
    这样肆无忌惮、猖獗放肆的人,只能是宋羡。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珝终于开口道。
    眼前的人也如林珝所愿,慢慢转过身来。
    当对上那如寒潭般的眼睛,林珝的瞳孔不禁收缩,身上的汗毛也跟着竖立,刚刚鼓起的气势顿时又去了大半。
    “宋将军?”林珝佯装惊讶,“您怎么会在这里?为何要搜检我的内宅?”
    宋羡面容冷淡,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林知县不清楚?”
    林珝胸口一阵狂跳,宋羡仿佛什么都知晓了似的,他差点就要露出慌乱的神情,可当目光瞥到院子角落里停放的一块木板,他整个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木板上显然躺着一个人,不,应该说一具尸身,虽然用麻布遮盖着,却能看出人形,看那身量,还有露出的一片黑色衣衫,林珝立即猜测到,那可能是他派去刺杀妹妹的死士。
    死士死了,妹妹呢?有没有死?
    林珝想要弄清楚眼前的情形,可惜眼前的是宋羡,他这样略微迟疑,宋羡已经察觉到了。
    宋羡道:“林知县可认识那人?”
    林珝摇头:“那是谁?宋将军为何要将这人带来我家中?”
    宋羡的神情变得更加凛冽,身边的人上前将那尸身抬到林珝身边,然后揭开了那人脸上的麻布。
    林家的下人忽然看到死人,全都惊呼出声。
    林珝心中松了口气,果然是那死士没错,死士死了对他来说是好事,死人不会招认,宋羡没有证据,就算有所猜测,他咬牙不肯承认,宋羡也拿他无可奈何。
    宋羡道:“林知县认出来了吗?”
    林珝恢复了平静,他摇头:“不识得。”
    说完这话林珝硬着头皮与宋羡对视:“他是谁?为何会死?”
    林珝只感觉到宋羡的视线如同一柄利刃,想要将他整个人剖开看个仔细。
    林珝没有因为宋羡这样的举动而惊慌,反而松了口气,宋羡到底是武将,年纪尚小,不懂得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这样试探他,不就是在告诉他,宋羡并不能确定这死士就是他派去的。
    宋羡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不是林知县派去刺杀苏林氏的人吗?”
    林珝惊诧:“您说我派去刺杀谁?苏林氏?我胞妹?”
    不等宋羡说话,林珝脸色更是难看:“我妹妹怎么了?谁向她下手?”
    林珝的模样情真意切,让人看不出半点的蹊跷。
    宋羡依旧不说话。
    林珝正色道:“是谁诬陷本官?本官愿意与他对质。
    如果我胞妹在的话,她定然也会帮我洗清冤屈,我们兄妹感情一向深厚,若不是我公事缠身,这次她回镇州我也会一同前去,这些她都知晓,将军将她唤来……”
    林珝话没说完,宋羡道:“你我都知道,苏林氏来不了了。”
    林珝瞪圆了眼睛,心中更是欣喜,他猜中了,妹妹死了,宋羡没能在死士嘴里审出线索,却猜到是他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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