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位平民世子妃的亲弟弟还是被陛下破格录取的少年编修,前途无量。
    一时间,以前京城贵妇们对苏落云的鄙视大减,若是在茶宴酒会碰到,还是愿意与她寒暄交际一番的。
    连带着韩瑶的日子也好了不少,渐渐适应了京城的交际圈子。
    不知为何,峻国公府一直迟迟没有跟北镇王府谈解除婚约的事情,似乎真的只是年景不好,才拖延婚期而已。
    也许觉得一直冷落着北镇世子府的这位未来儿媳妇不好。峻国公府趁着八十岁的老太君大寿的时候,写了请柬,邀请苏落云和韩瑶这一对姑嫂前来吃酒祝寿。
    这样的正经邀约推脱不得,所以苏落云跟韩瑶都要备了厚礼亲自前往祝贺。
    到了祝寿那日,苏落云按住了被窝里男人不老实的手爪子,咬了他的下巴一口:“明知我今日有应酬,你还缠人!”
    男色这东西,如果能用眼睛品赏,自然最妙,可若有眼疾,倒也能从别处品评出男色极品的精髓。
    苏落云虽然不曾知道红云姑娘被窝里的真功夫。但是她这个阴差阳错得来的夫君,不卖男色,光是凭借红帐锦被里的本事,也应该能挂上相公馆的头把交椅了。
    苏落云从不曾食过这方面的山珍海味,结果开荤后一上来就是鲍鱼海参,补得也有些发撑。
    好不容易今日有正经事,苏落云要光明正大拒绝清晨的大补鸡汤。
    韩临风也知女人家打扮穿衣有些费时间,倒是放过了这小狐狸一码,索性也不去练武了,陪着她坐在妆镜子前梳洗打扮。
    落云因为看不见,她如今的穿着也是依着世子的喜好来了。
    幸好韩临风锦衣华服的那一套并没有用到自己的身上,据香草所说,选的衣服颜色,还是头钗发式都是清雅得很,将大姑娘衬得更好看了。
    “工部今日要赶在头年清算流水单据,我就算是闲人也得过去应应景。不过今日那峻国公府里又得是各种凶兽齐聚,你若不想去,便装一装病,让韩瑶自己去得了。”
    韩临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反正那是韩瑶的婆家,妹妹自得想法子应付了。
    落云觉得他这当哥哥的说得真不像话,明知今日凶兽齐聚,她这个当嫂子的不去,任着小姑子又被人分食了?
    “我也不能总躲着,我自心里有数,到那应酬一番便好。”
    韩临风微微一笑:“我若从工部回来的早,便去接你们。老崔派人来说,别院刚刚杀了一头黑毛年猪,灌了许多的血肠和还阉了肉,我们正好可以过去吃些新鲜的。”
    于是苏落云打扮停当后,便跟韩瑶一同前往峻国公府。
    不出落云所料,小姑子对去未来的婆家果然是疑虑重重,用韩瑶自己的话讲,真恨不得清早时,天塌地陷,来个天灾一场,躲过这应酬。
    这种恨不得全城陪葬的绝望,也是让人无语又有些同情。
    苏落云开解她道:“你哥哥出事那会,方二小姐正好跟九皇子完婚了。而且最近彦县的贪墨案子有些牵连九皇子瑞王,他得避嫌,据说带着瑞王妃去城外的别馆里游玩散心去了,几日都没有去上朝。今日应该也遇不到那位瑞王妃,你自放宽心思。”
    韩瑶最怕遇到方家老二,现在听说她不在城里,自然也是觉得放心些,就是不知自己未来的婆婆会不会给自己好脸子。
    等到了峻国公府,落云的猜测果然不假,方家只来了那位恒王妃,而瑞王妃并未出现。
    当北镇王府的姑嫂在小厮的通禀声里来到堂前时,众人纷纷闪目望去。
    只见走头里的北镇世子妃外搭雪白狐裘,内衬绛色渐变撑浅白的长裙,虽然颜色明艳,却搭配得益,加之世子妃不爱穿金戴银,并无红色穿得俗气张扬之感,反而更衬得她面颊明艳贵气。
    而那高盘起的乌黑发髻单插了一只珍珠流苏发钗,行走间又添了摇曳生姿的风流。
    也难怪吊儿郎当的北镇世子能一朝改邪归正,若府中有此等绝色,怎么还会去看外面的凡花俗草?
    第59章
    而那韩瑶,脸上被晒的红晕已经消失,穿着也是符合着京城的时尚。小郡主长得其实很是标致,可惜峻国公夫人对待这位未来儿媳还是不甚热情,只是替老太君敷衍收下了贺礼,看都没看那盒子里呈的是什么东西。
    可怜韩瑶花了数日亲手缝制的金线镶嵌玛瑙石的百寿棉褂子,连在人前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许是感觉到了小姑子的落寞,苏落云与她落座之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也是新近才从韩临风的嘴里知道了这门婚事的隐情。
    当年,北镇王妃出嫁以后,她的父亲宗庆便从京城调任到了不毛之地泰州做了刺史。
    这也算是明升暗降,不能不让宗王妃心生怅惘。她自小长在京城,可恨出嫁后,就算回娘家也不是京城繁华之地。
    所以生下了女儿后,王妃便处心积虑地想让女儿重新嫁回京城。
    当时老峻国公恰好在兵部任职,负责北地内防,却因为一时玩忽职守,在梁州地界遗失了整整四十车的军械。
    当时北镇王也深知若是军械在他的地界丢失,难免会引来陛下猜忌,所以也是动用了当地黑白两道,费了几许周转才找回军械,并且处置了当时看守军械玩忽职守的几人,压下了消息。
    可偏偏宗王妃以此做了主意,宴请当时的老峻国公之余,言语敲打,希望结成亲家,也好替他瞒住此事,不必上报朝廷。
    老峻国公当时也不情愿,不过迫于形势,还是点头应下,让自己的三子与小郡主结下了亲事。
    所以,也难怪现在的峻国公夫人不乐意。这明明是自家公公不小心沾染的狗屎,却要他们小辈来代为遮掩擦拭。
    苏落云当时都听得直皱眉,觉得自己的婆婆有些饮鸩止渴,为了让女儿嫁入京城,简直不择手段了。
    如此拿捏人把柄得来的儿女亲事岂会幸福?
    韩临风也是沉默了一下,轻笑道:“你不了解我母亲,她向来是个迎难而上的人,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从来都不懂什么叫做‘怕’。”
    言下之意,北镇王妃虽然料想到了韩瑶将来嫁入峻国公府的难处,可她觉得这些难处都是可以克服的。
    脚底长茧之人,自然不畏惧荆棘之路。
    可宗王妃似乎从来未想过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跟她一样强势的人,而女儿又愿不愿意走一走这路。”
    也正是因为峻国公当年犯下大错的缘故,峻国公府如今也是忍气吞声,迟迟不肯主动解除婚约。
    所以如今这婚事就算僵持在这,北镇王府那边要是没有动作,只能任着峻国公府将婚事一拖再拖。
    原本苏落云打算待寿宴开席,吃上几口,领着韩瑶给老太君祝酒之后,便可以安静回府了。
    可是没成想,当郡国公府的人引着她们入席的时候,她和韩瑶居然跟恒王妃方锦柔坐在了一桌上。
    当俞妈妈在落云身后小声提醒时,落云赶紧站起来,准备避让到其他桌子上。
    这种场合,落座都需要按资排辈的,能跟恒王妃在一起坐的,都是要好的豪门世家。
    于公于私,她跟恒王妃都坐不到一处去啊!
    她以为下人引错了位置,连忙避让,可恒王妃却温柔一笑道:“是我让人把你排过来的。虽然我也不过年长你一些,可是辈分却甚大,也算是你的宗亲长辈,一直不得跟你说话。正好今日,你我坐在一起亲近亲近。”
    听恒王妃这么说了,苏落云也只能施礼坐下。
    方锦柔与她妹妹是截然相反的性子,自然不会故意言语刁难人,干些五岁顽劣娃娃的勾当。
    可是待聊了一会后,苏落云猛然发现,这温柔一刀最凶猛,绵里藏针让人防不胜防。
    恒王妃似乎话里有话,一直套问着她跟世子的日常,有意无意地询问着世子的武功底子如何。
    当初落云被迫跟韩临风成婚,就是因为六皇子设局试探的缘故。所以她对恒王夫妇一直心怀警惕。
    听恒王妃故意套问,落云不动声色,微微苦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些吃饱了撑的,总说我家世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世子大约在外面受人言语奚落,倒是立志要练一副好身板,刀枪剑戟买了不少,练武场子也修得有模有样,可惜没练几日,便散了架子,这几日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呢……”
    落云这话一出,同桌的几位夫人都忍不住掩着手帕咳嗽,毕竟背后讥笑世子腰子不行,亏空了身子的,她们可人人都有份儿。
    而落云这话也说得不算撒谎,韩临风这几日的确起床很晚,每次晨起时都是精力百倍,需要缠上许久才让她起床。
    恒王妃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自从恒王对韩临风突生怀疑后,也没闲着,打算在北镇世子府安插些自己人。
    可是没想到小小的北镇世子府人事十分稳定,新近除了将个门房调到外院做粗工,又从内院新调了个门房外,再无人事变动。
    他寻过北镇世子府的仆役人事卷宗,韩临风入京两年间,几乎没有再重新替换过仆人。
    不过入冬以来,雨水稠密了些,北镇王府的墙基有些破损,六皇子终于在修墙的工匠里安插了两个人,趁着修筑墙基的功夫,将北镇世子府的外院内院都走了个遍。
    就像这个瞎子世子妃所说,北镇世子府的后院确有练武场,刀枪剑戟样样齐全。可是自从他们修墙以来,从来没见到过世子在练武场演练。
    而且那位爷几乎每日都睡得日上三杆。唯一一次早起,还是月初上大朝的时候。
    他虽然起早,却非要拉着他的世子妃一起出门。
    那两个人骑在墙头砌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世子爷的那股子黏糊劲,怎么说呢?跟穷小子好不容易买到了媳妇一个德行,恨不得将那漂亮的世子妃塞在自己的怀里一同带走。
    这两个人也都是练家子,其中一个还偷偷摸摸地钻入世子书房。里面修的倒是富丽堂皇,可惜书架上的书本崭新,连折页都没有,而比较旧的书,都是各种香艳话本子,倒像是时时翻阅,黑了书页。
    六皇子听了两个密探禀报后,心内其实大失所望。
    这跟那个劫持曹胜有勇有谋的内应形象,相差得实在太远了,倒是跟平日人前的纨绔德行没有什么两样。
    韩临风就算再会演,在自己的府宅子里也没必要时时假扮成好色的纨绔啊!
    能让武场子常年落灰,书斋拿新书当摆设的,又有什么内秀?
    看来韩临风能和李大人九死一生,的确是龙王庇佑,命不该绝,跟韩临风本人似乎没有多大的联系。
    就算韩临风当时表现得骁勇些,大约也是仗着自己年轻身强,一时在绝境中激发出的勇气罢了。
    不过六皇子天生多疑,他今日嘱托了自己的王妃,从韩临风的瞎子老婆那再套套口风,看能不能套问出什么蛛丝马迹。
    在六皇子看来,这个小户商女以前应该跟韩临风全无交集。毕竟韩临风入京的两年里,这个盲女好像被父亲送到了乡下去。
    他虽然怀疑韩临风,却并未将一个卖香料的瞎女看在眼里。直觉能从她的嘴里套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结果苏落云说得滴水不露,将世子府有武场子的事儿也解释圆满了。
    而且她不算说谎。世子最近刚刚开荤,跟她黏得不行,天天在床榻上练把式,的确许久没有起早练武了。
    她猜得不错,这恒王妃果真“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表面上是和她亲近,可是绕着问了韩临风的日常后,恒王妃便不再跟她说话,转而又起身去跟峻国公夫人聊天去了。
    苏落云心里不敢松懈,也不想贪杯,吃上几口菜,准备起身走人。可就在这时,厅堂外又有新客姗姗来迟,正是本该在京郊与九皇子游玩的瑞王妃方锦书。
    算起来,苏落云自成婚之后一直避着这个方二。除了李府这样翰林清流的几次聚会外,几乎没有参加过其他世家的酒宴茶会。
    方锦书这样的世家贵女,跟寒门清流一向无甚来往,自然也寻不到李府的府门去。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峻国公府的人开寿宴,方锦书是算准了苏落云一定会带着她那个乡巴佬小姑子出席,特意来了个出其不意,突然出现在峻国公府。
    如今瑞王虽然朝堂暂时失利,但是陛下的恩宠正浓。瑞王与方锦书大婚的那日,陛下连下三道圣旨,恩赏御酒,锦绣和明主。
    其中的寓意便是这段姻缘如珠光锦绣,陈酒佳酿。就算当初六皇子成婚,陛下也没有如此过
    而且就在他们成婚之后,琼妃也晋了位分,荣升为孝礼皇贵妃,仅在皇后的位分之下。琼贵妃兄长为被升为北地易州的上将军。
    北地乃是武将云集之地,也算是皇后长溪王家的根基所在。长溪王家历代出过三位执掌帅印的大将军,兵部也是由着王家掌控,朝中许多寒门武将也都是王家扶持的门客部下。
    比如赵栋,当初也因为帅才出众,军功卓越才得了王家的赏识,
    可是现在陛下此举,便是在北地里横插了一把不属于王家的利刃,分化了一直掌控在王家手里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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