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竟还这般为所欲为。
    江子笙低首睨了那个大胡子一眼,示意夏流殇往后退,抬头间已是笑容可掬的模样。
    “抱歉,是在下失了礼数唐突了。”江子笙向着大胡子微微弯腰赔礼道歉。
    “咳咳……大爷好说话的很。”大胡子洋洋得意地望了江子笙一眼,大咧咧地靠坐在木登上,,一只脚依旧搭在木桌上,伸出一只满是红疹的手,喷吐着恶臭的呼吸。
    江子笙握住他的脉,眉头稍稍拧起。
    这个大胡子是轻型的鼠疫,身体还没被病菌损害多少,难怪还能活蹦乱跳。
    既然你为虎作伥,那姑奶奶就让你好好吃些骨头。
    江子笙眸光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脸上换上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大胡子被江子笙弄的满心发慌,粗着嗓子急切地道:“神医我的病能治吗?”
    江子笙眉头皱的更紧了,半晌悠悠叹了一声,“实不相瞒,您虽然也是瘟疫但是跟其他人不同,很难痊愈。”
    “大夫你没搞错吧,我身体还壮的很。”大胡子五官一下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但,救死扶伤是我们大夫的天性,你放心我竭尽全力也会替您医治的。”江子笙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大胡子听江子笙这样说,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江子笙从怀中抽出金针,暗暗调动内力,以极其迅猛的方式灌入玉魄金针,飞快地扎入了大胡子的掌心。
    时间不过瞬息,大胡子掌心一处连接全身的脉络便撕裂开来,化成了一滩血水。
    “啊!”大胡子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剧痛,不断惨叫着,双眼蓦地睁大,望着自己那只红的发紫的手臂,惊恐万分。
    “你,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大胡子的毅力也算异于常人,即便此刻已痛不欲生依旧能够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瘦不拉几的小弟,从地上捞起石头,大有一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架势。
    “在下刚不过是替您治病,并没有做什么。”江子笙一脸无辜地看着大胡子,看着微微发黑的针端,撇了撇嘴。
    大胡子显然不信江子笙的鬼话,他紧紧的握住无法动弹的右手,他感觉他的右手已经彻底废了。
    “放心吧,你的手废不了,这是治疗出现的后遗症,一会就好了。”江子笙做了坏事还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模样。
    大胡子手没废,但身体却废了,江子笙这一针下去,大胡子以后便成了个肩不能挑,背不能抗的废人。
    过了好一会,大胡子手上的疼痛感终于消失,握了握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才信了几分江子笙的话。
    “第二个锅,两碗。”江子笙面不改色的对夏流殇道。
    夏流殇并不知道江子笙卖的是哪门子药,依言给了大胡子两碗汤药。
    大胡子趾高气扬地看了夏流殇一眼,早忘了刚刚惨叫的狼狈样,两三下便将那两碗汤药喝掉,头也不回的离开。
    “师傅你不会就这么便宜他了吧?这种人不死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夏流殇对大胡子怨念最深,想到大胡子曾经踹他的两脚,现在背后都还有些隐隐作痛。
    “便宜他?”江子笙轻笑一声,看着大胡子离开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灿烂的笑。
    她可没有便宜他。
    是药三分毒,大胡子足足喝了两碗汤药,再加上他的身体已经废了,虽然瘟疫能好,但是他的身体怕是要被痛苦折磨一辈子。
    夏流殇看着江子笙嘴上那抹笑,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好了,下一个。”江子笙无视夏流殇目瞪口呆的表情。
    ……
    短短几日,江子笙便治疗了一两百的疫民,像小花爹娘他们那些最先用药的病人已经痊愈,离开了疫区。
    而江子笙的名声也如空气般传开,不仅西南人知道,甚至连华都有所耳闻。
    回春堂又一次大火,即便江子笙还没回来,每天也有不少人前往。
    大玄的皇帝仁宗帝任旭远,看着李广传来的折子,阴鸷的双眸深不见底。
    “承泽,你来看看这李广传来的折子。”仁宗帝不温不火将折子放在书桌一角。
    任承泽恭敬地拿起折子,看到上面所述并没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关于江子笙的事情,他早已听闻,知晓她在西南混的风生水起,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朕知晓你与这个回春堂的江大夫交情不浅,可知他这次去西南究竟意欲何为啊?”仁宗帝的话语里有一丝探究。
    他曾下令将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统统烧死,而这个江大夫却在这个时候跑去西南当救世主,这分明是在挑衅他的威严了,当着天下人的打他的脸。
    而任承泽又与江子笙关系不浅,这其中是否有任承泽的意思呢?
    他是不是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想谋朝篡位?
    “回父皇,江大夫前去西南之事儿臣早已知晓,只不过江大夫之前并无把握是否能医治瘟疫,去西南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儿臣不想将这件没把握的事情惊扰父皇,故未禀报。”任承泽知道仁宗帝多疑的性格,也不打算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承泽不必紧张,朕不过是随口一问,这江大夫有能力治瘟疫,也是我大玄之福,待他回华都,朕定当好好嘉奖于他。”仁宗帝深深地看了任承泽一眼,摸了摸略微发白的胡子,露出似真非真的笑容。
    “儿臣便先替江大夫谢过父皇了。”任承泽扯了扯嘴角。
    “嗯,今晚除夕,你的府中怕是还有些事得忙,先行退下吧。”仁宗帝动了动发酸的酸腿,在太监的搀扶下缓步起身。
    “儿臣恭送父皇。”
    直到仁宗帝的身影消失,任承泽才起身离开。
    今天是除夕,华都繁花似锦与西南的寂寥形成了先民的对比。
    当华都家家户户都在包饺子过除夕的时候,江子笙还在疫区替一个个的疫民看病诊脉,如陀螺般忙碌着……
    “师傅,今天除夕我们吃什么?”夏流殇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关上那扇破烂的木门,转身问江子笙。
    听到夏流殇的话,江子笙揉了揉冰凉的手指,心中不禁一阵怅然。
    这么快就除夕了,她之前还以为能够回华都跟奶娘他们过个好年,看来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昨天陈师爷不又送了窝窝头来吗。”江子笙看了眼被竹篮盖着的窝窝头,面无表情。
    “啊,又吃窝窝头。”他最近天天吃窝窝头,脸都快吃成泥巴色的了。
    江子笙撇了撇嘴,疫区的环境这么恶劣,有窝窝头啃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能奢望其他。
    “叩叩叩。”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夏流殇哀嚎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让江子笙意外的是他并不是一个病人,而是看守疫区的士兵,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大花袄的小媳妇。
    “江大夫,不忙了吧?”士兵手上提着一个大篮子,看到江子笙热切地道。
    “不忙,有什么事吗?”江子笙瞧了那小媳妇一眼,有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除夕嘛,我跟秀兰便做了几样小菜来谢谢您。”士兵憨厚的挠挠头,一时不知将手中的东西搁哪。
    “谢我干什么吗?”江子笙一头雾水。
    江子笙话一说罢,跟在士兵身后的小媳妇扑通一下跪到了她的面前。
    “妾身谢江大夫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因为江大夫,妾身早就被大火烧死了,哪还能跟相公结成连理。”秀兰说着说着两眼泛红,蓄在眼眶的泪水,差点没止住就流了下来。
    “赶紧起来,我不过是做了本分的事,哪受住你们这么大的礼。”江子笙连忙扶起秀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促成了一段姻缘。
    “江大夫,这是我娘子做的几样小菜,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务必收下。”士兵说着把篮子往江子笙手上一放。
    江子笙也不矫情,谢过之后便收下了。
    那对小夫妻走后江子笙便打开了篮子,看着四五道精致美味的菜肴,险些有些回不过神。
    不但鸡鸭鱼肉都有了,这对小夫妻太贴心的准备了一小坛酒。
    惊喜过后江子笙便有些过意不去了,士兵并不是一个多有钱的职业,这几道菜怕是要花上他们一个多月的银钱。
    “早知道是这些好菜,只留下一道就好了。”江子笙感动地道。
    “师傅要不咱们送回去吧。”夏流殇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舍不得,却还是忍心道。
    “这送了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等咱们出去后多给些银子就是,这些就留着了。”江子笙摸了摸脸蛋义正言辞地道。
    夏流殇听完立即乐了,恨不得现在就开动起来,他这几天肚子素的都长草了。
    “这些菜够我们过个好年了。”江子笙秀眉微扬,眼中带着些小得意。
    任锦轩如果看到这些菜肴,应该也会很高兴。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吧。
    江子笙还在嘚瑟的时候,任锦轩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年货,一张冰雕的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四个字。
    他不过在疫区随意地走了一圈,就被无数人送上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任公子,我这还有两串大蒜,您拿回去给江大夫吧?”一个寡妇靠在门边正挥动手中的大蒜,那姿势绝对妩媚妖娆。
    任锦轩头都没回,脚下步伐又快上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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