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淮州了。”
    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点头哈腰地对着车帘。
    “嗯……”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
    车帘微动,一个身穿月白锦服的少年从车身跳了下来。
    风尘仆仆后,他仍然周身透着股矜贵之气,虽然面容尚未长开,但已经是一副极俊美的翩翩少年模样。
    他怀中抱着个睡熟了的少女,仔细看二人的长相极相似,都是一派眉目如画的模样。
    这少年正是任锦轩和江子笙的嫡长子任子夜,怀里还没有醒来的正是他的双胞嫡妹——任子惜。
    “这是十两银子,最好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任子夜手一挥,一锭银子就落在了马车上。
    虽然他年纪尚小,可活脱脱一副小任锦轩的模样。
    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威慑让人感到压迫。
    “是是是,小的这就回老家!一路上什么人也没看见!”那车夫捏着银子不敢大声说话,只一个劲地躬身点头。
    这虽然只是个少年,可却让自己害怕得很!
    马车很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任子夜抱着任子惜缓缓向一座庄园走去。
    “哥哥……”
    软糯好听的声音从怀中传来,任子夜紧蹙的眉头蓦地舒展开,他放松了一些,怕怀中的小人儿不舒服。
    他低声哄道:“小惜再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哥哥,我想吃糯米糍,只要红豆馅儿……”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任子惜口齿缠绵,随后又睡着了。
    虽然两人生辰甚至只差了片刻,可任子夜完全遗传了任锦轩和江子笙的腹黑劲儿,而任子惜则心思极单纯。
    听着怀中小人的呓语,任子夜低声一笑,加快了步子。
    入夜,任子惜在香味儿中醒了过来。
    “哥哥!”她睁开眼发现身处陌生的房间,猛地清醒了。
    哥哥呢?
    “哥哥……”她一双眼眸泛着雾气,慌张地找寻着任子夜。
    外室的任子夜推门而入,“小惜,哥哥在。”
    看到任子夜,任子惜扁了扁嘴,“哥哥,还没有找到爹爹和娘亲?”
    来淮州是因为在府中截获的密报里看到了淮州万宁楼的字眼。
    看着任子惜眨巴着那双大眼睛,任子夜收起了其他心思,揉了揉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先起来吃饭,晚饭有糯米糍吃。”
    任子惜这才恢复了神气,拉着任子夜的衣襟就跃到了他的背上,“哥哥背我去!”
    任子夜嘴角轻扬,背稳了任子惜往外去。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任子夜立刻吹熄了烛火,将几份饭菜藏在了柜子里,随后拉着任子惜躲在了一面大理石插屏后。
    任子惜抓住了他的衣袖,“哥哥,有人……”
    任子夜轻柔地捂住了她的嘴,“小惜乖。”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男人猛地一踢门板,“老大,那些孩子到时候怎么送去万宁楼啊?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废话什么,打晕了塞柜子里,不就是几口柜子,能出什么事?”
    “这里都检查过了?人都看好了,好不容易抓了六个,要是跑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万宁楼?
    任子夜眉头一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惜,我们走。”
    任子夜一把抱起了任子惜,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的窗子跳了出去。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一间被看守起来的屋子,任子夜从窗口看进去,屋子里躺着六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任子惜不笨,这是遇到了恶人。
    任子夜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惜,相信哥哥么?”
    任子惜眨了眨眼睛,“哥哥想做什么?”
    任子夜将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不一会儿,二人已经换上了粗布衣裳混在了那间屋子内。
    第二日六个孩子都被塞进了柜子内,几辆马车向着淮州城疾驰而去。
    万宁楼内装饰一新,富丽堂皇的装饰堪比王公贵族的府邸。
    柜子被一个个地抬进了后院。
    一口柜子内任子夜紧紧护住了怀中的任子惜,在她耳边道:“一会儿如果出事哥哥保护你冲出去,暗卫应该已经跟着线索赶来了。”
    “不行!”任子惜别过脸,“我们一起来的,应该一起走。”
    柜子被重重一放,任子夜护住了任子惜,让她没有撞在柜子上,低声道:“你先走,带着人来给哥哥出头。”
    任子惜扁了扁嘴,“那好。”
    柜子外面一阵娇笑声响起,任子夜捂住了任子惜的嘴。
    一个衣着华丽妆容娇艳的女人抚了抚几只柜子,“都在这里了?”
    “是,姑娘可一定要在主子面前说说好话,弄来这么几个孩子实在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下去吧,重重有赏。”那女人的手指停在了任子夜和任子惜那只柜子上。
    “来人,统统抬走。”
    几个随从上前来要动手,女人笑意更甚,指了指那只柜子,示意只搬这一只。
    没多久,任子夜就听到外头响起了扑通一声,水花渐起在了地面发出哗啦的响声。
    “货色可是太差了。”
    凉薄的声音透过木板传入了任子夜的耳朵,他眸中猛地蓄起冷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任子夜拔出了腰间藏着的软剑,这把软剑很短但却比精铁所铸的长剑锋利无数倍。
    “拉紧了哥哥。”
    在柜子被打开的一瞬,任子夜手肘猛地一顶柜门。
    那女人身子一晃,任子夜趁着这个空档已经用手里的软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声道:“你的主子是谁?”
    那女人眸中闪过错愕,看着任子夜还要护住身边的任子惜,她后退了半步试图躲开这剑。
    任子夜冷意升起,软剑毫不留情地嵌进了这女人的肩。
    任子惜补充说道:“我哥哥从来都不喜欢问第二遍。”
    啪啪……
    拍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男人缓步而出。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小王爷大驾光临。”
    任子夜微眯起眼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万宁楼是你的?”
    “阶下囚可没有问问题的资格。”黑衣男人挑着眉眼打了个响指,“还不出来迎接贵客?”
    “哥哥!”看到四周围上来的黑衣人,任子惜后退了半步。
    任子夜泰然自若地收起了剑,不动声色地将任子惜护在身后。
    黑衣男人当他认输了,轻蔑一笑,“动手。”
    任子夜动作更快,将任子惜护在怀里不断往墙边退,他瞥了眼墙头极难被人发现的一把飞镖,微扬起了嘴角。
    一把剑刺了过来,任子夜闪身躲过,随后踏着刺入墙面的剑身跃上了墙头。
    “小惜,还记得哥哥的话么?”任子夜揉了揉她的头发,“一会儿带着人来给哥哥出头。”
    任子惜也看到了隐在树上的暗卫,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任子夜随后再次跃入了围墙内。
    “剑法不错,只可惜,太过轻狂了,一人就想覆了我这万宁楼?”黑衣男人嗤笑着望着院中挥剑凌厉的任子夜。
    任子夜一剑贯穿了两人的琵琶骨,随后手指翻飞,一支玉簪毫不拖泥带水地袭向了黑衣男人的面门,口中淡淡道:“啰嗦。”
    那男人没有料到这一出,身形一移躲过了那玉簪,却被任子夜出乎其来的一剑刺向了发冠。
    任子夜冷笑着掂了掂他的玉冠,“不过如此。”
    黑衣男人恼羞成怒,“来人!给我杀了他!”
    任子夜瞥了眼树上的信号,连手都没有抬,“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一声长长的哨声后一支支带着火焰的羽箭射入了整个院子。
    黑衣男人刚要嗤笑,没想到一桶桶的油就倒了下来。
    “哥哥!”任子惜扔下手里的桶就从围墙上往任子夜的方向跳。
    任子夜眼眸含笑纵身一跃抱住了她,“这火放的好。”
    小惜笑眯眯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糯米糍,“偷油的时候顺手从厨房拿得,红豆馅儿。”
    很快一群暗卫纷纷赶到,火光冲天下,黑衣人被一个个地捉拿住。
    “想走?做梦!”任子夜瞥见那黑衣男人要走,举剑就要追。
    那黑衣人头发都披散在背后,被任子夜一剑将衣角钉在了地上。
    “还不说?你是什么人的手下?接近我爹有什么目的?”任子夜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
    谁知道那黑衣男人一把扯下了脸上的布,不耐烦地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子笙!再不出来你儿子要烧杀抢掠了!我这万宁楼建了三个月!没有十万两这事儿没完!”
    任子夜一怔,蹙着眉盯向了这个男人。
    “看什么看?烧我的屋,打我的人,你们任家还想不赔银子?!”
    任子惜眨巴着大眼睛走了过来,“哥哥,要赔钱?那旁边厨房的油和糯米糍……”
    “油?你用的是万宁楼的油?!”那黑衣人惊得跳了起来,满脸气得通红。
    “那是波斯国进贡的橄榄油!价值千金!好啊,江子笙,这事儿没有二十万两谈不来!”
    “哥哥?”任子惜咬着手中的糯米糍,皱了皱好看的眉,“这人到底什么毛病?要不然让娘亲给瞧瞧吧,像是失心疯了……”
    看明白这是个恶趣味的玩笑,任子夜瞥了眼四周,淡淡道:“嗯,不用派人救火,这烂摊子让爹爹和娘亲来收拾。”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任子惜摇了摇任子夜的衣袖。
    任子夜揉了揉她的发,温声道:“等着算账。”
    一旁大喊大叫的黑衣男人都噎住了,谁说任锦轩这老狐狸够老谋深算了,他儿子更狠吧……
    “啧啧,连你未来的女婿和儿媳都治不了,你这神兽的名号也该让位了。”一袭鹅黄长衫的美妇人从空中飘下,掩唇一笑,“玄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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