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命冷冷的看向顾南松。
    既然不该存在,那就该干干净净的彻底消失!
    顾南松当下便剧烈挣扎起来,满是恨意与爱意交缠的红眼之中涌起惊慌,他看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青年,周身黑色的煞气涌动着,像是地狱之中灼烧灵魂的火焰,衬得那火中人是比恶鬼还要可怕的凶神。
    身上的锁链越来越紧,撕扯着他的身体。
    顾南松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般四分五裂的痛苦勾起他曾经被恶鬼分食的恐怖回忆。
    他仰着头瞪大了眼,痛苦的哀嚎一声叠着一声,尖锐的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颤动起来。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顾长命目瞪口呆的看着飞过来的门。
    要不是他抬手挡了一下,那门估计直接能要了地上青年的命!
    转头一看,门口夏槐序正收回脚,目光不住焦急的往顾长命身上看。
    哎顾长命心里奇奇怪怪,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又有些暖洋洋的。
    一时走神,痛苦中的恶鬼得到一时喘息的机会。
    他红色的眼睛从顾长命身上转到门口。
    目眦欲裂,那颗红色的眼珠子都快要鼓得从眼眶里滚出来。
    嚯嚯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顾长命正想着对夏槐序笑一笑,脸色却猛地一沉。
    抬手于半空中狠狠一扯,嘣的一声脆响,锁链竟然崩断了!
    玻璃碎裂,飞溅的玻璃渣子飞射而来,顾长命起身利落一翻,躲到沙发背后去,就听见细密的噗噗声,玻璃渣子全扎进沙发里,夏槐序一惊,手指成剑一斩,刚劲的剑风直接将玻璃给搅成了碎末。
    顾长命靠坐在沙发后面,轻轻的抽着气儿。
    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的玻璃,但右肩膀上还是扎进去了一颗。
    顾南松?夏槐序忙跑过来:你没事吧?
    还行。站起身来一看,整间屋子一片狼藉,如一张饼一样瘫软在地上的青年瑟瑟发抖,嘴里还发出声声惨叫,可实际上他一点伤也没有受。
    你忍一下,我替你把玻璃弄出来。
    夏槐序面色沉沉,自责不已。
    顾长命点点头,转头看向破裂的窗户。
    顾南松已经逃走,是他大意了,低估了敌人的本事。
    本以为这顾南松成恶鬼时日尚短,恨意与执念虽较一般鬼深厚,以致暂时能收凶煞为己用,但也不算多难对付的敌人,谁知道不过是看到夏槐序,就突然恨意暴涨,力量大增,压过他的力量挣脱了锁链。
    肩膀一阵刺痛。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很快一股暖流在伤口处流过,逐渐就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是我不好对不起。
    夏槐序蹙着眉头,紧紧抿着唇,眼睫毛下垂一颤一颤的。
    那失落愧疚的模样让人心里怎么也生不起气来,顾长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能怪你,是我轻敌了。
    夏槐序在门外察觉到屋内的动静。
    那地震般的动静让他无比担心顾南松的安危,便擅自闯了进来。
    谁知竟阴差阳错的刺激到暴走边缘的顾南松,激得对方一时实力大涨,打得他们猝不及防,趁机逃走。
    顾长命微微摇头。
    手指动了动,被他收服的煞气其实也不剩多少了。
    前世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都得提前准备好煞气,以免关键时刻没了力量。
    早知道来前就找易寒沉蹭蹭,收点他的煞气用用。
    不过刚刚残留在空气中的煞气在手中凝结,像是被咬了一口的包子,在他手心里颤颤巍巍,看起来特别的委屈
    夏槐序凑近来看:怎么了?
    没什么。他将煞气往兜兜里一送,转而问道:陆无岐怎么样了?
    夏槐序神情有些凝重。
    暂时压制住了煞气,性命无忧,这下咒之人是个十分厉害的人。
    顾长命点点头,从剧情里知道,这陆家惹到了人,被人下了咒。
    对方也是够狠,这咒竟是要灭了陆家全家。
    但主角攻陆无岐是个命格特殊之人,上辈子肯定拯救了世界,这辈子才有功德金光和龙气双重加持,他请求高人将这下到全家的恶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由他一人承受着凶狠煞气来保护全家,但始终陆无岐是个人,不是神,若是再被煞气侵蚀下去,龙气微弱,必重伤本身。
    不过对此顾长命没有多担心。
    夏槐序在剧情里可是成功解决了事端,还打败了那个小BOSS,一举在天师圈子里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变成了声名鹊起的天才天师。
    等会我再布一个化煞阵,化了这屋子里的煞气。夏槐序说道。
    这不用。顾长命摆摆手:这些煞气留着我来。
    夏槐序想到他的本事,点了点头没说其他。
    危急情况暂时解决,顾南松逃了,留下一个神经病穿越者。
    这穿越者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交给陆家人看管起来。
    顾长命看了眼时间,都晚上九点多了,便要回家。
    陆家人几番挽留,都被他拒绝了。
    家里有人等着,他身体不好,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顾南松重新上线)
    走过一次路,再回去就要更快一些,出城后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家。
    推门进屋,客厅里还亮着灯,昏暗的灯光隐隐绰绰,顾南松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十一点还有十来分钟,当下松了一口气。
    下午饭没吃,这会儿饿得肚子直叫。
    顾南松想去厨房里弄点吃的,一转身,脚下吧唧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地上洒落了什么。
    蹲下身捡起一个,才发现是滚了一地的樱桃和草莓。
    顾南松眉头皱起,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拿手机打着灯,将地上的樱桃和草莓一个个捡起,心里忍不住直嘀咕:这浪费食物的烂毛病不能惯着!
    等着收拾干净,时间也已经过了十一点。
    顾南松揉了揉肚子,蹑手蹑脚的摸进厨房。
    怕闹出动静,他也不敢开火做什么,只拿饮水机烧了水,泡了一碗泡面暂时应付。
    端着泡面进了自己的屋,呼噜呼噜的吃得可香了。
    啃上一嘴火腿肠,想起自己离开时说的话,忍不住去想易寒沉下午有没有吃饭。
    念头刚起,他自己都笑了。
    易寒沉那也是成年人了,还能不会照顾自己?那保姆虽然品德不佳,但真让屋里少爷饿肚子的事她还是不敢做的,易寒沉多半已经吃过,况且他们两人关系也不熟,他担心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人还真会听他的话等他回来吃饭吗,怎么可能。
    吃完泡面,又躺床上刷了刷手机,顾南松这才洗洗睡了。
    第8章 易家
    顾南松的睡姿实在是有些狂放。
    一张双人床,被他四仰八叉的霸占了大半,被子团成乱糟糟一团半搭在腿上。
    睡得香甜的青年翻了个身,脑袋蹭了蹭枕头,手在露出来的后腰上挠了挠。
    顾南松的身材没有特意练过,原身又是个吃喝玩乐好享受的性子,肚子上都养出了一小圈肉肉,因着本身腰就细,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此时睡衣被他蹭得堆叠在胸口,整个腰都露了出来,就能清清楚楚看到那软绵绵的肉肉。
    嘭的一声响。
    顾南松皱了皱眉。
    随后就感觉有人在推他肩膀,耳边也传来恼人的叫唤。
    喂!喂!赶紧醒,叫你赶紧醒醒!
    眼皮子撩起一条缝,看了半天,才瞧见保姆正垮着一张脸站在他的床前。
    顾南松被扰了清梦,心里有点恼火,声音也带了点火气:有事?
    保姆有些不耐烦的道:本家来人,你赶紧起来。
    本家?顾南松思索了半天,才混混沌沌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易家来人了。
    只是来瞧的怕不是这个被他们遗弃的易寒沉,而是来特意看看他的吧。
    易寒沉呢?从床头抓过手机看了眼,早上九点。
    保姆厌烦不已:少爷在楼上。
    哦易家现在来了几个人?
    四个。
    行吧。顾南松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让他们继续等着吧,我还没睡够。
    保姆没想到顾南松胆子这么大,易家那边来人了都敢让人家等着。
    一时诧异过后,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没继续催着人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被吵醒的顾南松也没打算继续睡。
    在易家这事儿上,他和易寒沉是一条战线的,能膈应膈应这些人也不错。
    屋外客厅。
    听着保姆支支吾吾的回报,坐在一张单人红木椅子上的青年不满出声:果然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呵,不过是个上赶着抱大腿的,能有什么规矩。另一旁的年轻姑娘瞥了青年一眼,嗤笑一声:反正他也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我们也没必要和个短命鬼计较。
    保姆偷偷抬眼,堆起一脸讨好的笑
    露小姐,驰少爷,你们是不知道,这位顾少爷可厉害着呢。
    两年轻人大概是闲得慌,被保姆这么一提,便有些八卦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保姆苦了脸,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一来就把小李给打了,还嫌弃我做饭难吃,一进门就把我赶出厨房,还把给沉少爷的午饭掀了,后来把自己家里的人给擅自带来,晚上到了大半夜的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玩了,这哪里像个嫁了人的。
    保姆说这么多,也不求着主人家能为了她一个保姆就教训一下那位顾少。
    只消带坏一点几人对顾南松的印象,引得他们厌恶,顾南松等会儿自是在几人面前讨不了好。
    这么嚣张?青年皱眉:我哥就没管管他?
    哪敢啊。保姆夸张的一瞪眼:昨天他擅自带陌生人进来,为此还和沉少爷大吵了一架,连碗都摔了。
    女孩想起提前得来的顾南松的消息,微微一笑。
    这顾南松当然不是一个安生的人,但也正好,他们要的就是他易寒沉不得安生!
    放下手中杯子,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女孩语带笑意:我看这不正好,沉哥性子本就孤僻怪异,这另一半当然要活泼一点,两人之前也不认识,多磨合磨合就好了,我听说顾家这儿子在外也是挺会交朋友的。
    青年似乎觉得女孩说得也有道理,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这时候要是旁边有个陌生人,怕还真以为这一家子有多关心易寒沉的婚后生活。
    这一等,便是一上午的时间。
    十二点,是易寒沉习惯性吃午饭的时间。
    在床上躺着刷了一上午手机的顾南松,差点都把屋外还有人等着这回事给忘了。
    等想起时,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起身把睡衣换下,才溜溜达达的跑出屋。
    三道刺拉拉的目光一时间全落在青年身上。
    顾南松一时有些小小的尴尬。
    艾玛,以前都没被活人这么盯着看过,一时间不太适应。
    你神情不耐的青年刚刚开口。
    你们坐着哈,我先做饭去了,有啥事等会儿再说。
    顾南松快速扫过四人,打了个哈欠,没给青年把话说完的机会。
    从电视机和茶几前快速走过去,一点没想坐下来招呼招呼人的迹象,直奔厨房。
    几人面面相觑,突然抬眼看向正站在一旁,时时准备给他们添茶的保姆。
    放着保姆不做饭?自己去做?
    厨房里叮叮当当,被冷落的几人越听越烦。
    连最稳重,最有气势,在场地位最高的那位长辈,都忍不住黑了脸。
    顾南松在厨房里鼓捣着,没一会儿就有香气飘散出来。
    蒸好米饭,再烧一个汤,炒点菜,昨天去村里的时候没买到什么特别的,所以今天依旧没有肉,顾南松吧唧了下嘴,想起在手机上刷到的那些美食视频,嘴里就馋肉了,干脆等吃完午饭就开着车去城里大采购一下,给家里存点货。
    最后一道菜上桌,看了下手机。
    十二点也就差几分钟了。
    轮子滚在木质地板上,咕噜声有些响。
    藏在楼梯后面的电梯绳索响动,顾南松从饭厅里探出身子,看到易寒沉操控着轮椅朝着这边走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遇,青年眨了眨眼,咧嘴对他露出一灿烂的笑容。
    易寒沉眉头紧皱,微微垂下眼睑,不满出声:别笑,把窗户都关起来。
    哦!顾南松连忙跑着关窗户,屋子里转眼就暗了下来。
    易寒沉像是没看到客厅里的四人,目不斜视的来到餐桌旁。
    饭菜已经分开好,两份儿,显然没把客人算进去。
    易寒沉扫了眼顾南松,突然觉得顺眼了几分。
    要是顾南松敢当着他的面奉承易家人,他绝对会把他丢出去!
    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的吃起午饭,易寒沉也就算了,易家人向来在他这里就得不到一个眼神,骂也骂了,指责也指责了,碍于他天煞孤星,谁碰谁倒霉的命格,也拿他没有其他办法,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反正一年到头他们也见不到易寒沉几次,用不着动那气。
    可这不代表,谁都能下他们易家人的面子。
    这个顾南松,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易家来人中那面容威严,估摸着有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是易寒沉的大伯父,如今易家当家的大家长正是这中年男人的父亲,自从仕途不顺归家之后,这位大伯父就成了易家的闲人,便只能跟在年纪已大的父亲身边帮帮忙。
    这不,谁都不乐意到易寒沉这鬼地方的差事,便落在这位大伯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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