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煞气互相较起劲儿,一个想冲出去继续杀,一个操控着往回收,拦着不让继续作乱,易寒沉手十分冰凉,仿佛他整个人血都是冰冷的,被挡了视线他微微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是翻涌的戾气和杀意。
    顾南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对着他咧嘴一笑。
    别闹,都多大年纪了,就不玩中二病那一套了吧。
    微哑的声音放得很软,明明是他哄着易寒沉,可配上那眼巴巴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委屈可怜,易寒沉只平静的看着他,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眉头都没皱,若是之前,他早该对着顾南松炸毛了。
    顾南松看他这反应,心里就一咯噔。
    下一秒,那冰冷的手就狠狠遏制住了他的脖颈。
    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易寒沉不喜人接近自己,所以日常起居都亲力亲为,别看他坐在轮椅上,穿着宽松的休闲服显得有些清瘦,脸上总是苍白无色似乎处于一种病弱的状态,但实际上他身体好得很,上半身的力量很足,他真要动起手来,绝对能一只手就掐死顾南松。
    顾南松已经感受到了窒息。
    今天他正巧还生病,四肢无力得很,根本掰不开易寒沉的手。
    一旁的张云翔惊了一瞬,冲过来想救下顾南松,却不知怎么的,膝盖处的旧伤突然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竟疼得他一条腿难以动弹,郑廷见势不对也跑过来帮忙,但那阵刮起的邪风扑打在他身上,竟把他给逼退了好几步。
    两人此时位置一高一低。
    都到如此危急的时刻了,顾南松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惊慌害怕的神色。
    极度勉强的弯了弯眉眼,嘴角也僵硬的扯了扯,想对着易寒沉说点什么,却因为脖子被掐住喘不过气儿来也说不出话,苍白的脸上被血色涨红,这张扭曲的笑脸说不上的难看。
    温热的掌心缓缓的覆盖上冰凉的手背,顾南松竟然放弃了挣扎!
    其实他不可能真就被易寒沉掐死。
    只是那救命的法子,他心底是不太想用在易寒沉身上。
    易寒沉看着眼前的人,那张笑脸每次落在眼里都似一把尖刀,刺得他眼睛疼痛不已,而拥有这般笑脸的青年,总是充满着活力,仿佛林间跳跃的曦光,能温暖每一个人,带动每一颗沉寂的心,但却不包括他。
    常年在黑暗中的人没有别人想象的那般渴望光明和温暖。
    当一缕光强势的闯入黑暗世界,对黑暗中的那个人来说,这缕光芒充满着危险和不确定性,当它落在身上时,如烈火一般灼烧着苍白脆弱的皮肤,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易寒沉不喜欢光。
    所以他也不喜欢那如光一般的青年。
    顾南松正一时犹豫,却发现钳制住自己脖颈的手力度在变弱。
    就像是电视剧里或是小说里的剧情,这种情况总是不会利落的就把人掐死,易寒沉虽然没有像那些反派一样话多,却也维持着掐人却又不掐死又能让被掐人难受不已的姿态半天没动,不然顾南松也没那时间去想东想西的。
    将手收回,易寒沉什么也没说,调转轮椅想走。
    顾南松一手揉着捏痛的脖子,一手还能去拽易寒沉的轮椅。
    可他此时那软弱无力的情况哪里拽得住,只能看着易寒沉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咳!易、易声音嘶哑,一发声就扯得疼:寒沉
    易寒沉动作微微一停,没回头:这段时间不要打扰我。
    顾南松叹了口气,走到张云翔旁边,将钻入他骨子里的煞气拔了出来。
    郑廷也靠过来,担忧的问道:没事吧?
    顾南松摇摇头。
    张云翔盘着腿坐着,抬头看顾南松,脖子上清晰的五个青紫指引,可见易寒沉根本就没有留劲儿,真奔着掐死顾南松去的,可这会儿这个被掐的人,还能一脸风轻云淡,就好像没当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爷怎么会这样?
    烦闷的抓了抓头发,张云翔看看顾南松,又看看客厅的一片狼藉。
    没事顾南松对着他安抚一笑:我想去休息一下你们先把这处理了吧。
    张云翔狠狠锤了下自己的右腿,站起身扶着顾南松先进屋去。
    顾南松的确是累了。
    躺在床上后,什么也没想,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只是顾南松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紫藤花如此丧心病狂,他都凄惨成这样了,梦里还没有放过他,被迫做了一大段和季苒甜甜蜜蜜的梦,没一刻睡得安稳,他似乎被季苒似火一般的爱恋紧紧包裹,全身上下都热得难受。
    梦里的姑娘就像是在他身上生根发芽的紫藤花,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就在顾南松以为自己会被热死在季苒怀里时,手上接触到什么凉凉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去,手里抓住了什么。
    冰冰凉凉还有些滑滑的,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摸过。
    还有那双眼睛,漆黑得连瞳仁都看不清楚,阴沉沉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顾少?
    耳边传来担忧的呼唤。
    顾南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转头看,就见兰姨三人正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
    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手上还扎着针头,那凉飕飕的感觉是送入体内的针水,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回到房间一睡,竟是又发烧了,他本就在昨天生病发烧,气虚神衰,就算有操控煞气的能力,今天又是拔煞又是经历易寒沉暴走,多少受到煞气影响,病气因煞而溢,所以病情就又反复加重了。
    顾南松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多了。兰姨起身,忙去给顾南松端温在厨房的粥。
    易寒沉有下来吃饭吗?
    张云翔眉头微蹙:先管好你自己吧。
    看来是没有。顾南松无奈摇头:算了,也合该他好好反省一下,让我遭那么大罪,现在连床都起不来,哪有人这么对自己老公的,先和他冷战一天,明天再找他算算今天的账。
    张云翔沉默了一分钟,开口:少爷说过这段时间别去打扰他。
    顾南松没把这气话当回事,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易家是怎么回事?那女人谁啊,怎么敢跑到这来找麻烦?
    说起这事,张云翔就忍不住愤愤。
    易寒沉在易家人眼里就是一个招灾的煞星,谁挨着谁就得倒霉,普通人还好,但易家人和易寒沉有血缘关系,招灾的可能性可比普通人要高得多,时间久了,易家人就习惯性的,把自己遇到的倒霉事或撞上什么不好的事,全部把锅丢给易寒沉。
    久而久之,他们对易寒沉那是又恨又怕。
    这事儿起因还在女人的儿子身上。
    张云翔一查,差点气到裂开。
    说来也巧,女人儿子撞上的事还和顾南松此时插手的事有关,这位易家不知道排到什么位置的少爷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整天花天酒地不干正事,沉迷女色总是和不同的女人厮混,最近又换了个女朋友,这女孩就送了他一个香包,之后的事就和医院里躺着的那几个差不多了。
    那女孩疯了,竟然直接将那位易家少爷的手脚都给打断。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看这件事都轮不到易寒沉的头上。
    可偏偏那女人就把这锅给扣在易寒沉的头上,是因为易寒沉那位易家少爷才遇到这种事,所以那疯女人就雇佣了一批打手,跑到这里想找易寒沉泄气,当然最后没把易寒沉怎么样,自己倒是被打了个半死不活。
    张云翔皱眉:易家对这事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如何?顾南松讽刺一笑:也就敢在背后骂上两句,这女人倒是起了这杀鸡儆猴的作用,他们再气再恨,也不敢对着易寒沉做什么。
    张云翔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他看着顾南松:你傻啊!易家人不会找少爷麻烦,但总会迁怒于你啊!别忘了你是被易家嫁给易寒沉来挡灾的,就那些蛇蝎心肠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南松眨眨眼,突然笑得很和善。
    巧了,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也还有账和他们算呢。
    第49章 看谁气得到谁!
    找麻烦的事自然要先发制人,顾南松不会等着易家出手了才去被动反击。
    张云翔明面上作为易家派到祖宅的监视人,是最合适替顾南松传话的人选,当天晚上他就将顾南松的意思添油加醋的传递给三房现在的当家人,也就是易寒沉的三伯易韬。
    自己老婆被打得那么凄惨,易韬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股气在心里越憋越狠,怒火也越烧越旺这两小畜生他谁都不会放过!
    易韬在商场上就是个阴狠小人,向来锱铢必较,有时候就喜欢在背地里用些令人不齿的卑劣手段。
    对付顾南松,易韬自然是对顾家动手,就算顾氏有陆家相帮也承受不住易家的打压,而陆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顾氏真与易家大打出手,其次,自己老婆被打,那就报应在顾南松的父母身上,私下里找点人好好去教训一番,至于易寒沉,他自己不去撞那晦气,那就多雇佣些人去找麻烦,总有一个两个能伤着那小畜生。
    算计是算计好了,可惜顾南松没给他机会实施。
    易家那位常驻的高人不在。
    张云翔一直详细掌握着易家的动向,什么鸡飞狗跳杂七杂八的小事都他清楚得很。
    易韬这人大概没有儿子缘,前面两任太太都只给他生闺女,在外养的情人也不少,生了一堆私生女也不见个儿子,所以这第三任老婆能以一个普通家世加入易家,全靠她给易韬生了一个儿子,进了易家门后这女人也争气,又给易韬怀上一个儿子,所以易韬对他这第三任老婆格外宠爱,对那儿子自然也溺爱非常。
    只要拿捏住易韬的儿子,也就扣住了他的软肋。
    顾南松因为这一睡着就做梦的缘故,早上醒的早。
    出门准备吃早餐,就见张云翔跑了进来,对他说:易韬来了。
    顾南松揣着手,看着蔫蔫的有些没精神。
    哈欠连天的摆摆手,走到桌边吃早餐。
    张云翔只能自己出去迎接易韬,点头哈腰装得一副卑微谄媚的小人模样,小心翼翼的将阴沉着一张脸的易韬从外门给请了进来。
    因着昨天的又打又砸,客厅又被毁于一旦,订购的家具还没送来,现在一片空旷连把椅子都没有,张云翔没有办法,只能从饭厅里把支在饭桌旁边的椅子给搬一个过去给易韬坐,易韬视线跟着张云翔落到饭厅之中,就见一个青年正在老神在在的喝着一碗清粥。
    半耷拉着眼皮,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懒态,吃饭的动作也慢吞吞的。
    张云翔动静不小,可他硬是没往这边看一眼。
    眉头皱起一个疙瘩,本就阴沉的神情现在更是黑得能拧出水来,落在顾南松身上的凌厉视线仿佛要将人给千刀万剐。
    张云翔心里暗爽,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仗势欺人的嚣张。
    走到顾南松面前,敲了敲桌子,语气强忍不耐:吃完了没?
    顾南松看都没看他,抱起碗转了个方向,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易韬,用着沙哑的声音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易韬站在原地不动。
    张云翔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那脸色啧,气得够狠啊。
    堂堂易家掌控财政大全的易总被一个小辈如此不尊重,还能忍着没骂没动手,这儿子果然是心头肉。
    你想如何?易韬平复着胸腔里的怒火,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不想如何啊。顾南松一脸无辜,嘴里有些模糊不清的说道:你老婆跑到我家里,不管不顾的乱砸一通,还想打断我们夫夫两的手脚,你看看你什么态度?怎的,还是你来兴师问罪?
    放下手中空了的粥碗,顾南松说完这话就走进厨房。
    鼓捣一阵后,端着个餐盘走出来。
    依旧没把易韬当回事,自顾自的走上二楼,把餐盘放在易寒沉门前,敲了敲门叮嘱一句后,又走了下来。
    如果你能把我儿子治好,之前的事我们可以一笔勾销。
    顾南松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作态,忍不住笑了。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现状?
    一笔勾销?我还真不想和你一笔勾销,没听说过没犯错的还得给犯错的低头的。
    易韬被气得心肝疼,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在他旁边站着的张云翔听得可清楚了。
    然而他能怎么着?
    叫人来撕了前面这个嚣张狂妄的小杂种?还是转头离开另想办法不受顾南松这气?
    除非他真想看着自己儿子开花!
    昨晚张云翔联系易韬的时候,顾南松并没有让他传递太多的消息,就抢了张云翔的手机,幽幽送给对面的易韬一句话你儿子开花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易韬儿子现在当然没开花,不过那个发了疯的姑娘却不好说。
    从出事的七对情侣来看,被种了煞的人显然比被控制的人体内种子的活性更强,生长速度也更快,就算没有开花,但那体内的枝蔓蔓延得迅速,遍布的范围也更广,那伤了他儿子的姑娘现在肯定被易韬控制在手里,什么情况易韬心里清楚得很。
    再结合张云翔给他透露的一点最近榮城发生的那几起怪事的消息,易韬自会派人去查清楚其中细节,顾南松可是全程参与了几起案件,而且起了大作用,所以这易韬才会大清早的就跑到这易家祖宅来受这气。
    那你到底想怎样?!
    易韬目光里泛着狠意,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顾南松翘着腿,杵着腮帮子,像是在思考。
    你肯定得先赔钱,你老婆砸了我那么多东西,一百万不过分吧。
    这点钱对于易韬来说不算什么,顾南松一开口,他直接就应下了。
    顾南松接着说:还有呢,让你老婆亲自来道歉,当然啦,你作为她老公也可以代劳,现在就在我面前,跪下磕个头你老婆的事就算过去了。
    易韬算是看出来了,顾南松凭着他那点底气,没有丝毫与他谈合作解决矛盾的诚心,如此有恃无恐仿佛小人得势,就是为了羞辱他!想他易韬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屈辱,站着任由一个小辈巴掌往脸上甩!
    阴鸷的视线在顾南松身上落了片刻,易韬转头就走,张云翔眉头微蹙,连忙追了上去,大步跟在易韬旁边,小心的问了一句:易总,这怎么就少爷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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