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没事就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但凡谁家有点热闹可瞧,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反正说别人家的闲话又不用花银子。
    林大山当年娶了继室进门就苛待前头生的儿子,给安上个命硬的名声把人赶出家门,如今这儿子出息了,可不就活生生打林大山的脸。
    而且眼见薛双双和林白订了婚事之后,薛顺家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红红火火,就更说明林白命硬的说法是无稽之谈。
    林白因此不待见林大山这个亲爹也很正常。
    大抵世上的人都有一种劣根性,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看见别人比自己更倒霉,就会幸灾乐祸的想,看,他过得比我还差!
    现在的林大山,就成了白溪村很多村民眼里的倒霉蛋,找机会便要问到他脸上来,妇人们就到余丽跟前去刷存在感。
    总之,有了对比,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不那么难过不是。
    别说余丽在外面被人追着问,就是林大山自己,也好几次被人问到脸上:“林大山,你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这亲爹怎么还这么闲?”
    “林大山,林白成亲你不用帮着出面操办吗?”
    此时,被余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林大山想到村里人的幸灾乐祸,脸色更是难看。
    都是林白那个逆子,让他被村里人看笑话!
    林大山扭头就要去找林白,他倒要当面问问林白,有没有把他这个亲爹放在眼里!
    只是还没等他出门,就见林传宗鼻青脸肿,一路哭嚎着冲回来了。
    “娘,娘!”林传宗还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哭喊,他叫得凄惨,一声高过一声,把余丽唬得一跳,抬脚就往门外冲。
    在大门口跟林传宗碰个正着。
    就见林传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边脸肿得老高还擦破了皮,身上的衣裳脏得跟在泥地里滚过似的,污糟一片,不但脏兮兮,而且还被磨破了不少口子。
    余丽尖声道:“传宗,你这是怎么弄的?谁打你了?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我儿子?”
    这下也顾不得还在跟林大山吵架,对他道:“当家的,还不快去请牛大夫!”
    林大山看到林传宗的样子也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两眼,就对余丽道:“没事,都是皮外伤,家里有药酒,擦擦就好了。”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什么大病,很少有人看大夫。
    余丽一边骂咧咧去拿药酒,一边问林传宗道:“传宗,你告诉娘,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娘去给你出头。”
    一边又对林大山道:“当家的,你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你要是不给他找回公道,以后这白溪村都没有我们家的立足之地了。”
    “那是什么人都能来欺负我们一家子啊!”
    林大山脸色十分难看,余丽这婆娘,什么事都没问清楚就知道鬼哭狼嚎,看林传宗的样子,倒像是跟其他孩子打架闹的这样。
    小孩子打架多大的事,村里哪个小孩没打过架?也就是余丽把林传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就是碰掉了根头发丝都觉得严重。
    林大山是不太把这个当回事的。
    林传宗十一岁,还那么大的个子,村里对比他大的孩子没几个,都下田干活,不跟他玩了,平时玩在一起的孩子都比他小,不管是年纪还是体形都不如他,就这样还打架打输了,林大山都替他觉得丢人。
    林大山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林传宗还没回答,余丽拿着药酒走出来,不高兴道:“什么打架?传宗能跟谁打架?他这样分明是让人给打了!当家的,你可是他爹,你要是不为他做主,那传宗的打就白挨了,”
    余丽说着,还一边往手上倒酒抹在林传宗青紫的脸上使劲搓,林传宗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娘,娘,你轻点,哎哟,疼死我了……”
    余丽心疼道:“你告诉你爹,是谁打的你?”
    林传宗眼珠子转了转,告状道:“爹,娘,林白打我!”
    林大山皱眉道:“真是林白打的,不是你跟人打架?”
    余丽已经看着嗓子嚎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亲兄弟,林白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
    “我们传宗,那可是他亲弟弟,不敢指望他多照应,也不能这么把亲弟弟往死里打啊!”
    “这个家都快没我们娘俩的立足之地了!”余丽把手里的药酒往桌子上一放,拉扯着林传宗往外走:“传宗,走,娘去为你讨回公道。”
    “当家的,林白是你儿子,传宗也是你儿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林大山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总觉得林传宗没说真话。
    不过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本来就打算去找林白,有林传宗这事做借口,等会儿就更好说话了。
    林大山跟在两人身后,想着等会儿见到林白之后要怎么措辞才能既显得出自己做老子的威严,又让林白无法反驳。
    余丽一路走一路骂,声音尖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林白想干什么?传宗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还不肯放过传宗,这是要赶尽杀绝,连亲弟弟都不肯放过!”
    “我倒要问问林白,他心思怎么就这么狠毒……”
    村民纷纷侧目,大家知道,林大山家里这是又有热闹瞧了,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索性跟在三人身后,一起往村子西边林白正在盖的四合院走去。
    四合院空阔的院子里,林白正把薛石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哄他:“石头不哭,棉袄破了就破了,林白哥哥下次给你买新的!”
    薛石双手搂着林白的脖子,脑袋在他颈窝拱了拱,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瘪了瘪嘴,说道:“这就是新的,我今天才第一天穿!”
    小豆丁鼻青脸肿,脸上不比林传宗好多少,而且因为他皮肤又嫩又白,那些青紫的痕迹显得愈发狰狞。
    好好的棉袄才穿出来就被扯破了,小豆丁越想越委屈,哇哇大哭,哭得直打嗝,停都停不下来。
    林白抱着他耐心哄:“别哭别哭……”
    林大山一家三口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不管是林大山还是余丽,包括林传宗,都觉得这场景十分刺目。
    明明林白姓林,跟他们才是一家人,可他却不把林传宗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反而把薛石抱在手里哄,让他们心里十分不舒服。
    余丽更是肺都气炸了,指着林白就骂:“林白你个黑了心肝的,传宗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把他往死里打?”
    “成日里拿个外人当宝,反而把自己亲弟弟不当回事,我看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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