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被一顿板子打得去了半条命,重新抬到大堂上,痛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如今的情况,跪是跪不住的,只能趴在大堂上,抬头往林白和薛双双方向看去,就看到两人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冷漠。
    林大山心里大怒。
    在他想来,他不管怎么样都是林白的亲爹,哪怕他到衙门来告林白大不孝,那林白也得受着。
    结果现在呢?
    被他告状不孝的儿子一点事都没有,他跟余丽两人却因为告状而受到县太爷的处罚,并且一个比一个伤得重。
    更可气的是,林白作为他亲儿子,不但在他这个老子受责罚的时候没给他求情,替他分担责罚,现在自己伤重,他竟然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
    这何止是不孝?这简直就是大不孝!
    林大山就是不相信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县太爷还能包庇他!
    何况刚才县太爷之所以会大怒,让人打自己的板子,好像是因为自己说不告状了,所以才惹怒了县太爷。
    那么换个角度想,是不是表明,县太爷是不是也看林白不顺眼,所以巴不得自己这个亲爹告状,这样,县太爷就有理由重罚林白?
    想到这里,林大山冲李县令大声道:“青天大老爷,小的白溪村林大山,状告儿子林白忤逆不孝,未分家前置办私产,请青天大老爷替小的做主。”
    他一开口,余丽也重重磕头,紧跟着道:“民妇林余氏,状告儿媳薛氏,不事翁姑,自过门后从未孝顺过我跟当家的,而且更过份的是,还找我这个做婆婆的。”
    余丽此时牙齿掉了一大半,脸颊又肿得厉害,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听的人得连蒙带猜,才知道她说什么。
    余丽学着林大山的样子说:“请青天大老爷替民妇做主!”
    青天大老爷李县令把目光投向姜湛。
    谁能想到,白溪村一个小村子出来的小子,竟然是永宁候府幼年走丢的嫡子,现任永宁候唯一的嫡子。
    这要是放到京城,永宁候一封请封世子的奏折上去,那就是永宁候府世子!
    如果今天不是在县衙大堂,要是换一个地方见面,他这个县令,说不定还得向对方见礼。
    还有薛双双,李县令就觉得,这姑娘的运气大约是谁也比不上。
    不但能一见面讨得顾老爷子喜欢,就连在村子里随随便便成个亲,嫁的都是永宁候唯一的嫡子,而且这位永宁候嫡子还对她千依百顺。
    这样的运气和本事,也是没谁了。
    要知道,永宁候如今对大顺朝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永宁候府就算在京城勋贵之家,那也是排在最顶尖那一列的。
    如果按正常来说,薛双双一介村姑,别说想嫁给永宁候唯一的嫡子做正妻,便是做妾,大约也是不够资格的,最多也就是从通房丫头做起,运气好一点,怀孕生个一男半女的,然后抬个姨娘,也算占了个妾的名份。
    可是,那些如果都不存在,薛双双现在就是永宁候嫡子姜湛的正妻,而且得到永宁候亲口承认这个儿媳妇。
    这不是天大的好运气还能是什么?!
    李县令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有点多,面上却一点没显出来,例行公事般问道:“薛氏,堂下跪的林余氏你可认识?可是你婆婆?她现在告你不事翁姑,殴打婆婆,是为大不孝,你可承认?”
    目前姜湛的身份还没有公开,他就算知道,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喊出来,可明知道这是永宁候嫡子,还当着永宁候的面喊他“林白”,李县令怕永宁候姜铣不会放过自己。
    就好象刚才,姜湛跟薛双双在大堂刚跪下,屏风后永宁候的目光就差点把他烧了个对穿,吓得李县令赶紧让人起来回话。
    所以这会儿李县令学聪明了,连忙避开姜湛,直接从薛双双问起。
    要李县令说,这些勋贵之家太会玩,像林大山这种货色,永宁候都不用自己出手,但凡透露出点意思,自然有人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哪需要上演什么对簿公堂的事?
    可怜了他这个县令,放下手中一大堆政务来陪这两父子演戏。
    好吧,也不算演戏,不过还是耽误他的时间。
    李县令心里这么想着,那边薛双双已经开口道:“县令大人垂询,民妇不敢不说实话,堂下跪着的林余氏民妇认识……”
    余丽打断薛双双的话,对李县令道:“大人,青天大老爷,薛氏连婆婆都不喊一声,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就喊民妇林余氏,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余丽道:“请大人给民妇做主,让民妇休了这个儿媳妇。”
    李县令一拍惊木堂,喝道:“休妻一事,是丈夫的权利,唯有丈夫出现意外的情况下,家庭才有权利越过丈夫给妻子出具休书。”
    李县令对余丽冷笑:“但是在家里另有男丁的情况下,休书也轮不到你一个妇人来出具,何况如今薛氏夫妇二人俱在大堂之上,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休掉薛氏?”
    “下次若再胡言乱语,定不轻饶。”
    余丽被李县令喝斥得不敢吱声,生怕哪里再说错了又被狠狠责罚。
    林大山这下也看出来了,李县令似乎一直都在偏帮林白。
    林大山忍不住道:“青天大老爷,就算余氏不能直接休了薛双双,但薛双双身为儿媳妇,对婆婆不敬,不仅不侍候婆婆,还让人殴打她,无论如何都必须重重处罚,不然大人以后怎么服众?”
    厉害啊,还威胁县令来了,薛双双就在一边静静看着,等着看林大山花样作死。
    李县令冷冷看向林大山:“你对本县怎么审案有意见?”
    林大山想到余丽肿成猪头的脸和快掉光的牙,憋屈道:“小的不敢有意见。”
    李县令冷哼一声,林大山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顾得上帮余丽说话,飞快对李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我儿子林白未成亲前不把银子上次家里,反而偷偷藏私,致使家里生活困难,他这是忤逆不孝!是大不孝!请青天大老爷为小的做主,严惩这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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