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傅思滢的真正用意后,小李氏情不自禁地松出一口气。眼眶含泪地紧握傅思滢的手:“思滢,你、你真好。”
    卫兰灵也盈盈一拜:“多谢思滢表姐。”
    傅思滢温柔地摇头,将手从小李氏的手中猛地抽回,在小李氏忐忑不定的眼神去,招呼晴音去陪小李氏和卫兰灵去衣庄。
    “姨母和表妹见谅,我让我这贴身丫头陪你们去,毕竟我还得去哄着母亲,省得她疑惑你们怎么还不来呢。”
    忽然听得傅思滢唤出“姨母”,小李氏颇有点受宠若惊,当然不敢再有多的要求。
    登上马车后,又听傅思滢亲切地说:“若是在铺里还看上什么,大可一并买回。”
    两厢不舍地暂别,马车驶动。目送马车缓缓离去,傅思滢在府门外站立了许久,目光幽幽。
    马车里,小李氏忍不住握紧卫兰灵的手:“灵儿,你这表姐还真是人美心善。”
    卫兰灵轻轻点头,犹豫一下,说:“只是未免有点不通情达理,咱们刚奔波赶到,风尘仆仆的,表姐却连口气也不让人喘。”
    对此,小李氏并不赞同:“她还小嘛,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咱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又哪里怕再多这一会儿。况且,入城后你也看到皇城里的人都是什么衣着打扮,咱们未免有些……太过寒酸。换身衣装也好。”
    “嗯。”
    卫兰灵轻应一声。想及方才傅思滢那副贵女千金的模样,不由得开始期待,新衣裳会不会和傅思滢身上的一样华美精致。
    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老妪王氏不屑地啐了口:“两个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身新衣裳,看把你们高兴的。那可是宰相府,有的是银子,这么点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
    小李氏和卫兰灵对视一眼,双双无言。
    ……
    傅府前院正堂中,李氏和傅思滢、傅芸芷等着远亲到府。
    李氏疑惑:“这也该到了呀。”
    傅思滢默不作声。
    还未等到小李氏,先等到了傅容辰放学归家。
    少年身姿矫健,像一匹皮毛溜光水滑的野马,一下子闯入堂中。
    “娘、长姐、二姐,慕王将平安侯府给满门抄斩了!”
    “满门抄斩?!”
    见母亲和妹妹都是惊吓不已,傅思滢也露出骇然之色。她虽不是真惊怕,但陡然下巴生疼。
    自从那日被慕王捏痛了下巴,这几日她觉得下巴是越来越尖了。
    傅容辰刚要细说,只听身后传来父亲沉怒的声音:“是,满门抄斩!就是这几日,火速定了平安侯爷草菅人命、掠夺田土、欺男霸女等十三桩大罪,都未禀明圣上核查,直接就满门抄斩了!”
    下朝归府的傅宰相走进堂中,又惊又怒,脱下官帽往桌上重重一放:“平安侯的姑奶奶可是先皇后。再怎么说平安侯府也是皇室宗亲,如此轻易就被灭了满门,慕王狠厉,令人发指!”
    慕王这种不惧世家宗亲的疯劲,怎能不叫人生惧。此事一出,宗亲世家人心惶惶。受威胁的,当然也包括傅家。
    傅思滢冷不丁道了句:“连平安侯都没了,往后可别想平安了。”
    傅宰相看她一眼,闷声不语。
    忽然,傅容辰怪叫一声,抬起手指直抖:“啊,那天!”
    芸芷眨眼:“哪天?”
    “就是偶遇慕王马车的那天,会不会就是慕王赶着去定罪平安侯的?”
    瞧着傅容辰的满脸惊愕,一家人纷纷露出惊怕之色。傅芸芷更是吓得指尖一紧,扯掉几缕流苏丝线。
    艳阳天下刮过一阵无名阴风,有一种全家从刀尖上滚过一遍的惊悚感蔓延。
    原来慕王那日赶路,的确是急着去投胎的,但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送他人上路!
    漠苍岚对傅思滢说,她该庆幸那日时机对她绝佳。傅思滢本以为是与她所想无差,漠苍岚得顾忌皇上刚刚表露出赐婚圣意,若他那时对她动手,难免会有挑衅圣威之嫌,现在看来,人家那是急着去办大案的,所以才没将她这只蹦跶的小虾米放进眼里。
    傅思滢抖抖肩,消掉后背的冷意。
    看来她日后不用想法子去惹慕王厌恶了,夹紧尾巴做人才是正道。
    芸芷凑到傅思滢耳边,压低声音说:“慕王如此凶残,草菅人命。姐姐你那天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傅思滢扭头看芸芷,芸芷鼓着小圆脸重重点头:“必有后福!”
    一家人心有戚戚然时,冯管家在外朗声禀报:“老爷、夫人,卫夫人她们来了!”
    一家子急忙起身,暂时忘却对于慕王的惧怕。
    傅思滢挥着美人扇,展露出甜美的笑容,跟在父亲和母亲身后去府外迎接。
    走出府门,便见身着黑衣的小李氏和身着白衣的卫兰灵含着笑站在马车旁。
    望着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傅家人齐齐一怔,遍体生寒。
    小李氏虽带笑,可淡愁不散,反显出阴沉之色。其身着黑衣,更衬森冷,活脱脱一个心有图谋的老妖之相。
    而身着白衣的卫兰灵明明年纪青嫩、相貌雅丽,而且还含着笑,却偏偏因为时不时抬眼看一下众人,而显出心思莫测的狡猾之态。
    傅芸芷已带上哭音:“姐、姐……”
    走在最后的傅思滢故作纳闷:“看见什么了这种反应?远亲登门,你这丫头喜极而泣了?”
    说罢,抬手起扇,上前走到母亲和父亲的身旁。
    放眼一看,看见一黑一白后,顿时,傅思滢倒吸一口冷,抬扇指着小李氏和卫兰灵直抖。
    “黑……黑,白!”
    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但傅家人均心知肚明她是何意。
    黑、白!两条毒蛇精,正符合傅思滢多日前的噩梦征兆!
    李氏赶忙将傅思滢的头压入怀中,不敢让女儿再看。傅宰相则眉头紧皱,望之小李氏和卫兰灵,如临大敌。
    可怜小李氏和卫兰灵完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傅家人个个面色骇然,目光惊惧。
    望着茫然的庶妹,李氏低声安慰傅思滢:“莫慌莫慌,凑巧罢了。你姨母刚刚成寡,自然该穿黑衣,你表妹为父守孝,穿白衣也是理所应当!”
    傅思滢抱着母亲痛哭不已:“不,不!”
    小李氏无措地唤道:“嫡姐,思滢这、这是什么了?”
    李氏忧心女儿,没心思迎接庶妹进门。若不是顾及脸面又想着凑巧,将庶妹一家赶走的心都有了!
    “进吧。”李氏闷闷道一声,揽着傅思滢侧身,示意小李氏带着卫兰灵和王氏进门。
    小李氏怯怯不安,道了谢,赶忙拉紧女儿的手上前。
    而等人到了跟前,眼尖的傅芸芷指着卫兰灵就是失声尖叫:“蛇!蛇啊,娘,蛇!”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卫兰灵。
    卫兰灵慌忙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新衣。的确,隐约的暗纹是鳞片状的,可她和母亲都觉得很大气端庄,怎么这傅家人如此惊怕。
    傅宰相和李氏一看清小李氏和卫兰灵身上的衣裳果然都是蛇鳞纹的,这哪里还敢心有侥幸,急忙拦在府门前,不愿小李氏母女入门的意思明白无误。
    一听芸芷发现衣裳上的纹路是蛇纹,傅思滢的哭声更甚。
    “娘,是蛇啊,真的是蛇啊。黑蛇!白蛇!”
    李氏对庶妹怒目而视:“你与你女怎么穿着这种衣服!”
    小李氏被吓得六神无主:“是、是思滢和芸芷怕蛇吗?嫡姐,我、我不知道!”
    卫兰灵一双杏眼含泪欲滴,装满羞愤:“思滢表姐这是何意,这不是你给我与母亲定做的新衣裳吗?”
    傅思滢闻言,猛然从母亲怀中脱出,不可置信地看向卫兰灵:“你说什么,这衣裳是我给你二人定做的?”
    小李氏也表露出惊恼:“思滢,不是你说要给我们见面礼,所以才让我和兰灵马不停蹄地敢去衣庄,更换了这两身新衣吗?”
    “我让你们换的这种衣裳?”傅思滢气得直发抖,指着小李氏和卫兰灵:“血口喷人!”
    瞬间,小李氏面色大惊,卫兰灵露出怨恨之色。
    傅宰相与李氏听出这其中有猫腻。傅宰相问道:“卫夫人此话何意,我女思滢何时让你们去衣庄更换新衣的?”
    “就是半个时辰前!”小李氏慌忙解释,“我们赶到,是思滢开门相迎的。思滢说自打收到书信,就背着我嫡姐偷偷在衣庄给我们准备了新衣,要我们去衣庄更换后再回来登门。”
    闻言,傅宰相惊诧地看向傅思滢:“思滢,卫夫人所言可真?”
    傅思滢泪流满面,含泪点头:“所言不假,可、可是!”
    不等她说,卫兰灵忽然“咚”地一声在众人面前跪下。
    “姨父姨母,若不是表姐说想在姨母面前表孝顺乖巧,还托我与母亲多在姨母面前夸赞,我与母亲怎会大费周章地去那贵人往来的衣庄购置新衣?”
    卫兰灵哭得梨花带雨,俏丽可怜:“兰灵不知表姐此番作为是何用意?我与母亲初来乍到,与表姐都未曾谋面,表姐为何苦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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