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父亲说明皇上的意思,傅思滢不由地要感叹一句:“皇上想得可真多呢。”
    傅宰相点头:“毕竟是北夏第一次遣派使臣来访,由北夏王的大王子领队,北夏王最疼爱的公主随行,所以皇上的要求不止是咱们大昌不在北夏人面前丢人就好,而是一定要在北夏人面前把方方面面都彰显出风范、显摆出气势!”
    难怪因为北夏来使,近来稍微与此事沾点干系的人都忙得不像话。
    方方面面都要摆足架势。
    方方面面?什么叫方方面面?寻常百姓生活中接触到的,算是方方面面,寻常百姓生活中接触不到的,更是方方面面。
    但凡北夏队伍踏入大昌领土后,眼耳嘴鼻所能感受到的、身体所能触碰到的,都是方方面面。衣食住行、游乐赏鉴,大了说民风习俗、小了说规矩礼仪,这其中能包含的内容,可海了去了。
    傅思滢琢磨半晌,没好耐性地吐出一句评价:“皇上的野心还真大。”
    此话不甚恭敬,若是平常肯定要得到傅宰相的训斥,可眼下,傅宰相面色复杂地点头,回道:“皇上的确是有些奇怪地极为看重此事,似乎是非要把北夏人给镇住不可。”
    说罢,傅宰相琢磨了琢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但我们与北夏并无矛盾摩擦,皇上没有理由必须要施以这样的威慑。除非……是皇上对北夏有所图,又怕被北夏给拿捏住,所以才要先给北夏人一个下马威,抢先手拿捏住他们。”
    傅宰相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傅思滢马上心头一震,瞬间比父亲更深一步地领悟到皇上的心意。
    看来父亲并不知道皇上和漠苍岚之所以迫切地与北夏加强往来,所图正是火血乌。而仅凭皇上的大操大办便能猜出皇上对北夏是有所图的,父亲也真是厉害。
    火血乌对漠苍岚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大昌可以一次两次地向北夏索取火血乌,但不能一直要啊。
    一旦日后让北夏觉察出大昌对火血乌的需求是必须的,甚至发现是救慕王性命的,凭北夏人不服管教的野性,反过来要挟大昌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夹筷子干巴巴地吃口米,傅思滢渐渐皱起眉头,一脸忧虑。
    从私心来说,她只是想找一个靠谱严厉的教习师傅罢了,有什么好张扬的?但是意识到皇上的深意,再加上考虑到一旦大昌、漠苍岚被北夏拿捏住的后果,她又不得不谴责私下。
    知女莫若父,傅宰相自然晓得自己的女儿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喜欢张扬的性格,何况他自己也是很内敛的人。
    傅宰相说:“此事你考虑考虑吧,反正皇上所要求的方方面面包含的内容有很多,不缺你这么一个热闹,只是你招募教习的事情已经闹大,皇上才会想……借机生事罢了。你不想大办,也无妨的。”
    傅思滢点头:“我知道。”
    总不可能是能不能震慑住北夏人,全看她招募教习的这场热闹?她不大办,日后万一漠苍岚被北夏给拿捏住,罪过就会全部归咎她身上?
    只是招募一个教习,就要闹得跟武林争霸似的,那她得出多大的风头、得惹多少人的眼刀子?皇上真聪明,还想让她自己走上风口浪尖呢。
    哼。
    正当傅思滢心中已经想好推了这桩烦心事时,父亲和母亲二人漫不经心的几句对话,听得她瞬间脸耷拉。
    傅宰相说:“皇上竟会起意让思滢行事,看来的确是很看重思滢呐。”
    李氏笑:“思滢好歹算是半个皇家人,皇上是拿思滢当自己人看,才愿意委以重任的。你不是说慕王爷操劳北夏来使的事宜忙得脚不沾地吗,滢滢要是愿意造一个大热闹,也算是帮慕王爷分忧了。”
    夫妻两个因为自己的女儿能够得到皇上的看重而高兴,将这份看重视为皇上把相府当自家人看的容光。
    傅思滢却听得心中颇不是滋味。
    如果皇上真的有这么点亲近心思,那任务都分配到她头上了,她却因为怕烦怕麻烦而一点忙都不帮,这岂不是……
    认真仔细去想,皇上不会因为她不干这种事就生气,漠苍岚肯定也不会因此就寒心什么,毕竟他的心已经够寒的,她只是……为什么她自己会觉得不对劲不舒坦?
    一时间,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母亲的话:滢滢要是愿意造一个大热闹,也算是帮慕王分忧了。
    “啊……”
    没片刻,傅思滢烦躁地放下筷子,撂一句“我吃饱了”,然后离席。
    傅宰相和李氏看着女儿有些烦恼离去的背影,再对视一眼。
    “青郎,你觉得滢滢该不该大办此事?”
    “实话说,不大办,寻寻常常,这种事也没人会怪罪她为什么不做;而大办了呢,利多弊也多,出风头啊,能为皇上在北夏人面前大出风头,那得招多少白眼和嫉恨?”
    说罢,傅宰相叹口气:“由她自己想吧。她如今大了,主意有时候比咱们俩拿得都大,选择的利弊她心里门清儿。让她好好想想。”
    于是,傅思滢就窝在软榻上,捧一个手炉,抖着腿地苦思冥想。
    不应该答应此事。
    从得失上看,她就没有答应的必要。她又不是喜欢大出风头的人,造那么大的热闹干嘛?不享受虚荣,反而有可能要被其他人的嫉妒给气得够呛,还费时费力费钱,绝对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所以不应此事,什么坏处都没有。省去天大的麻烦,反而还是最大的好处!
    只是心里有一丝丝丝丝丝丝诡异的愧疚罢了。
    哼。
    正想着,屋外传来通禀声:“大小姐,管家有事通禀。”
    傅思滢坐起身,正姿势:“让冯伯进来说罢。”
    须臾,棉帘打起,冯管家急切进屋禀道:“大小姐,有武师登门来应募您的教习了。您之前也没说该怎么考校,这人都来了,您怎么安排?”
    傅思滢一怔,腰背绷直:“这么快就有人来应募了?这满打满算消息才传出去两天呀。”
    晴音提醒道:“满皇城都知道的事,两天算晚的。昨天没人来,八成是出于谨慎,都不敢来呢。”
    闻言,傅思滢没好笑地啐道:“马后炮!你若是早料到,怎的不早提醒我安排考校事宜?”
    马后炮晴音干笑两声,果断闭嘴。
    傅思滢下榻蹬鞋,晴音赶紧去拿外衣披风。
    “来的人长什么模样?高大威猛的,还是精瘦有风骨的?”不等冯管家回话,转头去问孙丹,“孙丹,这来人来得猝不及防,你姑且当个考校官,试试来人的身手。有你的五成本事就好,关键是性格要严厉老实!”
    孙丹点头:“是。”
    冯管家一边看侍女给大小姐整理衣装,一边回应大小姐的问话:“来的人什么模样都有,有壮实的、有精瘦的。”
    傅思滢正扬起脖子让晴音系领子扣呢,一听这话,当即收回下巴,惊讶地扭头看向冯管家:“来了几个?”
    “七八个吧。”
    “怎么这么多?”傅思滢一愣,“一起来的?”
    “是。老奴问过了,他们都是一家武馆的武师,是城里赫赫有名的持赢武馆,很多大人府宅的家丁护卫都在这家武馆训教过。听闻您要招募教习,这家武馆的馆长亲自挑选了几个武师,一起来应募。”
    皇城有名武馆的馆长,亲自挑选出来的武师?
    眼看傅思滢惊疑不定,孙丹咽口唾沫,凑到傅思滢耳边,悄声说:“属下知道这家武馆。如果真是持赢武馆里有名的武师,大小姐,这个……属下怕是……”
    孙丹两股战战。好歹也是个大姑娘,这一来七八个的,她是真的扛不住……揍啊!
    傅思滢小脸皱紧,斜眼看孙丹,愁容满面。
    踟蹰两息,叹气:“唉,先去看看吧。”
    收整好走出房门,来到院子,便见到好几双渴望兴奋的眼睛。听说有好多武师来应募当大小姐的教习,院里干活的侍女都心不在焉的,想跟着大小姐去看热闹。
    易思拿个小铲子正在看护花草,最是按捺不住心思,一扔小铲子,跳跃到傅思滢面前:“大小姐,是不是有比武呀,奴婢想跟您一起去看!”
    傅思滢也好说话:“行,你们想看都跟着去看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府里一年到头也没多少热闹,傅思滢愿意让这些丫头跟着乐呵乐呵。
    一听大小姐答应,易思开心地赶紧扭身跑去要洗手,还呼喊彩果一起:“彩果姐姐,大小姐准咱们去看热闹啦!你快来洗手呀!”
    彩果到底是年长几岁,稳重一些走到傅思滢面前,开心地说:“奴婢们谢大小姐!”
    傅思滢甩甩手,迈步:“无妨。”
    走了几步,脚步一顿,想了想,回头扫一眼院子,最后目光落在易思彩果和佳雪三人居住的厢房,道:“佳雪还闷在屋子里呢?你们唤她一声,说我让她一定去,跟着看看热闹,别整天闷在屋子里,没病也得闷出病来。”
    一听要去唤佳雪,易思没掩饰地鼓起腮帮子,还是彩果点头应是:“是,奴婢这就去唤佳雪。”
    本来跟在孙丹身后的润伊,一听这话,脚步加快几步,凑到傅思滢耳边:“属下就先不随您一起了,留下看看这个佳雪。”
    对此,傅思滢一挑眉毛,轻微应声:“嗯。”
    傅思滢带一行人走出院子,留下的润伊则速速几步跟上彩果的脚步,去了厢房唤佳雪。
    今日天阴,房门一推开,清冷的光色蔓延入屋,屋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
    彩果习以为常,直接走向佳雪的床榻,对躺在床上的佳雪影说了大小姐要她去看比武的命令。
    润伊站在彩果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切。
    润伊能感受到躺在床上的佳雪,其心跳和呼吸都有点急促,不像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的平缓。如此,余光悠悠瞥向周围。
    很快,有一处端倪令润伊侧目。
    在润伊和彩果进屋之前,屋子的门窗关合,可其中一扇窗户并不像其他窗户一样紧闭,而是留了一条缝。
    这扇窗户,也是距离佳雪最近的窗户。
    窗缝?
    不平缓的气息?
    佳雪幽幽叹气:“我难受,不想动弹。”
    彩果无奈:“大小姐让你一定要去。大小姐这是关心你,想让你出去透透气,看看热闹。”
    “唉,既然是大小姐的关心,那我就去吧。”再次叹气后,佳雪磨磨叽叽地起身。
    这一起身,才看到彩果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是润伊!
    顿时,佳雪脸面一拉,很不高兴地说:“你是谁,谁准你进我屋子的!出去!”
    很明显的不善和排斥态度。润伊能感受到这股不喜,当下便极为不解怔愣。自她回到大小姐身边,她和佳雪都没有说过话,佳雪为什么会对她不喜?
    “你聋了吗,还不快滚出去!”见润伊没反应,佳雪再次驱赶,并且施以骂语。
    这下,润伊不开心了:“这屋子不仅是你的屋,也是彩果和易思的屋。我是跟着彩果进来的,你凭什么让我出去?”
    一见润伊还敢反嘴,佳雪顿时大为光火,“噌”地站起来,抬手直指润伊:“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呛声我?一个进府才几天的丫头,跟我这个侍候大小姐十年的丫头能比吗?!”
    这话说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润伊瞠目:“我哪里要跟你比了?怎么,进了这屋子就是要跟你比试吗?真是不可理喻!”
    佳雪气笑:“呵,说我不可理喻?你是卫兰灵的侍女,能被大小姐可怜留在身边,这才是不可理喻!”
    佳雪这句话,立刻令润伊拉回理智。她特意落后几步来看佳雪,是来和佳雪套近乎的,可不是来和佳雪结仇的。
    不过听佳雪这话的意思,不像是和卫兰灵有什么猫腻牵扯的关系啊。
    那为什么卫兰灵会吩咐她,让她多和佳雪友好相处?
    为了挖掘出真相,润伊按住心中火气,平静地说:“如果是我冒犯到你,那我向你道歉。你不喜欢我进你的屋子,我走就好,你别生气。听说你还病着,动气伤身。“
    说罢,心里窝着火的润伊转身离开屋子,懒得再和佳雪多说半句。
    这几句吵,真是火大,莫名其妙!
    目送润伊走出房屋,佳雪还是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愤骂道:“蹬鼻子上脸的东西!”
    傅思滢离开院子没走多远,就见润伊一脸黑地追上来,身后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咦,不是要去看看佳雪吗,这么快?
    她轻问:“嗯?”
    润伊凑到跟前,语气压不住怒意:“您不是说那是个老实木讷的丫头吗,属下怎么瞧着像个疯婆子?”
    “嗯??!”这个评价令傅思滢相当诧异啊。
    疯婆子?
    佳雪?
    “怎么了?”
    润伊简短地将经过一说,然后抱怨:“您说是不是不可理喻?属下说什么了,她以为我要跟她比?”
    傅思滢也不能想通。在润伊的描述里,可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佳雪。佳雪还敢骂人,并且骂得那么狠?还和人吵架。
    默了默,她只能道:“她有心病,本身思维就和常人不一样吧。你最后没继续跟她吵,做得很好。以后慢慢相处吧。”
    润伊无奈:“真是个麻烦事儿。”
    不等傅思滢带人见到那些持赢武馆的武师,半途中,碰上前来通传的小厮。
    小厮说:“大小姐,府外又先后来了两拨人,说是将恒武馆和昭明武馆的。另外还有一些散人。来的人太多了,小的只能再跑来通禀您。”
    闻言,傅思滢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目瞪口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来两家武馆?
    怔几息,问:“一共来了有多少人?”
    小厮一想:“十多个吧,加上之前先来的持赢武馆的人,有二十个了。”
    呼。
    惨不忍闻的现状令傅思滢苦恼地抬手挠挠脑门。
    这可咋整啊。
    莫说孙丹抗不过了,就是整个相府的老少爷们儿加起来,那抗不抗揍也不一定啊!
    怀揣着沉重复杂的心情,傅思滢迈开沉重无助的脚步,一边走,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面纱来,戴上。
    实在是面色纠结,不好外露。
    “这个……”扭头,“孙丹啊。”
    本来跟在傅思滢身后的孙丹,唰地退后三步:“属下绝对不行的!”
    傅思滢:……
    孙丹提议:“要不您先拖延一会儿,属下这就去把我弟弟孙益叫来。他是被我从小揍到大的,绝对抗揍!”
    傅思滢:……
    真是亲姐姐呐。
    唉。
    叹口气,继续向前走。
    “算了算了,先去看看。这么多人,他们自己比个武,互相揍也行。”
    这个主意不错。
    而等傅思滢来到前院中庭后才发现,她和这些武师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家伙,庭院里已经吵成一片!
    “你们昭明的人有几斤几两,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哪里来的胆子给傅大小姐应募当教习?”
    “你们持赢的人不要太霸道!傅大小姐是找教习,又不是拜师,会教武的才是好教习。武功好,你当将军去呀,窝在武馆里当武师干嘛?”
    “还是我们将恒平衡,武师会打也会教!”
    几个散人武师围在一旁,咂舌连连:“啧啧,就这些人也配给傅大小姐当教习?啊呸~。”
    远处,抵达的傅思滢看到这一幕,脚步顿时钉住,苦大仇深的神情变得震惊愕然。
    这群武师竟然在相府里吵得不可开交?
    闹呢?!
    守在庭院的小厮苦哈哈地迎上来:“刚开始都还顾忌这是在相府,克制着,可吵着吵着就吵大了。小的们嗓门没有这些习武之人的大,喊不住。”
    庭院里一群武师吵成一片的场景,简直是能令冯管家气死。刚要大喝一声“放肆”,手肘被人拉住。
    傅思滢拦住冯管家的咆哮,语气惊怒:“冯伯,你看一下都是谁在吵架,记住,统统赶出去!”
    “是。”
    当即,冯管家的两只小眼睛像是老鹰觅食一样犀利,盯住庭院中的武师。
    很快,吵架的武师们发现远处有一行特殊的人,为首之人是位体态曼妙的女子,戴着面纱,头发虽不长,但乌黑发亮。
    人还远,香气便至。
    意识到是傅大小姐来了,瞬间安静。下一息,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在相府里吵架,这群武师立刻个个脸色惨白、后悔不迭、死寂一片。
    傅思滢冷冷地盯着,极为不满。
    她一声不吭,冯管家替她开口。
    冯管家走入这群武师之中,伸出手指将参与吵架的武师一个一个点到:“你、你、你……几位,对不住,我家大小姐是不会留你们当教习的,都请回吧!”
    被点到的武师个个神情懊悔。
    他们刚才真是疯了!疯了!怎么会在相府里吵起来!
    “傅大小姐,不是我们先开的口,您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傅大小姐,冤枉啊,在下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相府威严的!”
    眨眼间,庭院中又是哀求声一片。
    傅思滢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扫视一圈,良久,直到哀求声都渐渐熄声,她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才响起:“被点到的人如果还不走,他所在的武馆就一个都别想留。好走不送。”
    今天本就天阴,再配上傅思滢阴恻恻的语气、冷冰冰的话语,顿时,这群武师头脑冷静下来,神情复杂地互相看看。
    没几息,持赢武馆、将恒武馆、昭明武馆,三家武馆的馆长一齐发话,让被冯管家点到的人离开。
    本来持赢武馆来的武师最多,有八个,结果就剩下馆长和另外两个武师,总共三个人。
    昭明武馆的人更惨,剩下一个独苗,亲自上阵骂架的馆长自己都走了。
    将恒武馆最好,来了五个人,剩下两个人,馆长还在。
    再加上四个散人武师,正好一二三四,总共十个人。
    等霍活精们都走了,傅思滢这才肯赏脸略微上前几步,在十个武师面前站定。开口不问别的,先震怒厉问:“你们是怎么敢在我相府吵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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