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个侍女的两张黑脸,傅思滢笑意盈盈:“皇上和太后那边,我会替你家小姐复命的。你们安心踏上归程吧。”
    说完,重新落座,一副打算看杨云沁的人收拾东西回家的模样。
    而见她态度如此不留情面,杨云沁在屋中站立片刻,气得神情忿忿:“傅思滢,我远道而来,无依无靠,你不要欺人太甚!”
    傅思滢当即错愕:“又说错话,我哪里欺负你?没满足你的任性要求,就是欺负吗?这难道不是你想欺负我相府未遂?”
    “另外,你虽是远道而来的客,但并不是无依无靠。皇上和太后是你最大的靠山,你完全可以回宫告状,可你方才亲口说的要是相府容不下你,你就不回宫了,直接回云州!”她一脸冤枉:“都是你自己说的,要怪到我头上吗?”
    瞧见杨家八小姐被说得神情憋屈阴沉,晴音站在一旁,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主子真能说!这嘴就是厉害!
    傅思滢说完,杨云沁被气得没话反驳,也气呼呼到一旁坐下,屋内一时陷入安静,双方僵持住。
    杨云沁一声不吭,傅思滢则是旁若无人地连连感叹:“哎呦,辛苦我相府的下人连夜收拾出数间屋子,白费一番工夫呦。”
    “啧,皇上和太后都没想过还能闹出这种事儿吧?”
    “哎,太后娘娘也是,昨日不跟我交待清楚。要是早说杨八小姐非要跟护卫住在一起,我相府哪敢招待贵客呀,伺候不起呢。”
    她越说,屋内气氛越尴尬紧张,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周嬷嬷的归来,尴尬紧张的气氛才被打破。
    周嬷嬷惊慌的询问在屋外响起:“怎么了,怎么了?”
    蓦然听到周嬷嬷的声音,杨云沁腾地一下站起身。
    竟然真的将周嬷嬷给请回来了!
    尽管杨云沁有想过傅思滢的侍女是真的去追周嬷嬷了,但内心还是偏向这举动只是在诈她、在威胁她,傅思滢是没胆子真的将周嬷嬷给追回来的!
    “你!”杨云沁惊望着傅思滢,都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这、这是真不怕闹大?比她还横?
    傅思滢冲杨云沁向屋外比了个有请的手势:“喏,是杨八小姐解释,还是我解释?”
    紧盯傅思滢,一时间,杨云沁是又急又恼。在周嬷嬷即将进屋时,呼地一声坐下,背过身去,不言不语。
    “傅大小姐、杨八小姐,这是怎么了,听侍女说是因为护卫住处的事儿置气了?”
    周嬷嬷还没跨过门槛,就急慌慌问出声。本想着今天这趟差事很是顺利,哪料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事。
    回来的路上,听孙丹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说实话,周嬷嬷也赞同傅思滢的做法,可这位杨八小姐实在是不好挑衅。以防万一,就是得供着啊!
    周嬷嬷刚想劝傅思滢几句,就让杨八小姐我行我素吧,哪料竟听到傅思滢回道:“呀,周嬷嬷回来了!哎呀,都怪孙丹的脚程太快,我和云沁妹妹刚刚达成统一,这丫头就把你给请回来了。”
    说着,笑着起身靠近周嬷嬷:“没事,周嬷嬷,事情已经解决了。云沁妹妹不是不讲理的姑娘,已经同意我将她的护卫另外安排住处了。”
    傅思滢在这边说着,那边,背过身去的杨云沁身体一僵,回头看一眼。见到傅思滢笑眯眯地带周嬷嬷看来,杨云沁咬咬牙,双眼冒着火地又扭过头去,满脸恼怒。
    但终究……没说什么。
    眼前这番情况惊到周嬷嬷,这和回来路上想象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啊!
    周嬷嬷看傅思滢,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傅思滢笑眯眯地摇头:没事儿。
    “呃,”周嬷嬷琢磨了琢磨,小心发问,“杨八小姐,傅大小姐给您的护卫另外安排住处,还望您理解傅大小姐的用心。”
    背对着的杨云沁没好气地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唔。”
    周嬷嬷担心惹火上身,不敢再和杨云沁对话了。再看向傅思滢,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此时,傅思滢适时解围:“呵呵,劳烦周嬷嬷白跑一趟了,云沁妹妹果真不是任性的人儿。来,我送送周嬷嬷。”
    送周嬷嬷离开房屋之时,还扭头对杨云沁交待道:“云沁妹妹,你继续在屋里歇着吧,我等会儿带你出去用午膳,之后再带你到城里转转玩玩。你等会儿可不要睡得太沉哦,因为我会在你耳边唤你醒的,吓到你就不好了。”
    屋内,杨云沁憋屈得浑身发抖。
    然后,杨云沁还听见傅思滢站在院子里,火速吩咐下人给这些护卫安排屋子,那么理直气壮!
    “周嬷嬷,要不然你随我们一同用午膳吧,让你白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呵呵呵呵,不用不用,老奴需要尽快回宫复命的。”
    “是,不好耽误你。还望嬷嬷给太后娘娘回禀时,就省了你又回头这茬吧。让太后知道我和云沁妹妹因为这种小事就起了争执,实在会惹太后糟心。”
    “哦哦,是,好……”
    对话声渐渐消失,察觉人走了,杨云沁终于能放肆发泄脾气,一抬手,就摔了手边的杯子。
    清傲娇气的姑娘发出愤怒的谴责:“可恶!我从来没受过这种憋屈!要不是刚来皇城没几天,你们看我甩不甩她的脸?!”
    两个侍女急忙围上来安慰:“主子别气,别气!总之咱们是先住下了,量她也找不出别的茬了。咱们以后再找她的茬撒气,总能报复回来的。”
    “哼!可恶,可恶!说我任性?我若不是讲道理,今天这场面她别想圆过去!说我任性?!”
    “您不任性,不任性的……”
    一走出给杨云沁安排的院子,周嬷嬷大松一口气,擦着冷汗忙问:“傅大小姐嘞,你这是搞的哪一出?老奴前脚刚走,您后脚就给杨八小姐找不痛快。”
    傅思滢也难为情:“呵呵,我也没想到,真是恰巧赶上的。我方才说劳您白跑一趟,其实不然,还是多亏您回来了。您来了,才能真正震慑到她,我也才能顺理成章地给她递送台阶,让她下来,并且达成我的目的。”
    “您客气,老奴能给您帮上忙,没白跑一趟就好。”
    傅思滢一边笑,一边送周嬷嬷走出相府。
    再次送周嬷嬷上马车之前,意味深长地说:“方才让您别给太后娘娘回禀这茬,是顾忌云沁妹妹的脸面。可您要是真的一同回禀了,我自然也没道理拦您。只是还望您给多多美言了。”
    说罢,身后的晴音适时递上一个银元宝。
    若是别人这样拜托,周嬷嬷也就收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理所应当嘛。可面前这位是傅大小姐,而方才那事儿,可是傅大小姐连太后和皇上特别重视的瑞国公独女都敢拿捏。
    这钱,周嬷嬷敢收?
    不仅不敢收,还得办事。
    “您折煞老奴了!”推拒了银子,周嬷嬷很恭敬小心,“老奴知道该怎么给主子回话的,您放心吧。”
    见对方不收贿赂,傅思滢也不强求,笑眼温柔:“多谢您了。”
    周嬷嬷的马车一走,傅思滢转身看向孙丹,夸赞道:“孙丹,你的脚程还真够快的。”
    孙丹并不独大居功:“回程时,周嬷嬷命那小太监将马车赶得风驰电掣的,着急坏了。”
    “呵呵呵……”傅思滢轻笑不已。
    笑着,看到相府内外增加了一倍的兵力,差不多是将相府保护得水泄不通,她脸上的笑意渐消,无奈情绪重新涌上心头。
    唉,不故意刁难杨云沁不行啊,万一杨云沁真的能看上容辰,再加上对整个相府都颇有好感,联姻之事说不定还真能拍板定下来。
    可要是放肆地惹恼杨云沁,让杨云沁对相府不满怨恨,那相府岂不是自找仇家?
    怎么能从中间走一条平衡之道呢?
    愁。
    李氏是知道傅思滢打算中午带杨云沁去锦相楼用膳的,正式的接风宴留着晚上,这会儿李氏就不用跟着去了,只是叮嘱傅思滢要多唤些朋友去撑撑场面。
    “我晓得的,早让人去邀约洛浅苏、童佳笙一群人了。”
    “好,记得玩得开心些,别怠慢了杨八小姐。”
    傅思滢微笑。
    快到时辰要出发,傅思滢没亲自去请杨云沁,只派了个丫头。毕竟方才那出事,料想杨云沁哪里还有心思安睡,所以派一个丫头就能请来。
    等杨云沁快到时,傅思滢就和冯管家站在照壁玄关处对话。
    她如今耳聪目明,自然能听见照壁后面传来的纷杂脚步声。
    身旁的孙丹也对她使了个眼色,确定杨云沁等人到来。
    于是,在杨云沁带着下人走到照壁后方打算绕过时,就听到外边传来傅思滢的说话声。
    倏地,杨云沁下意识停下脚步,屏住呼吸,静静偷听。
    傅思滢的语气不是很高兴,对冯管家告诫道:“冯伯,像方才说起供给木炭时你犹犹豫豫的事情,往后不要再发生。杨八小姐是贵客,相府怎么着都是要好好照顾的。你那样的表现,不仅是落了相府的脸面,也很有可能会让杨八小姐难堪。惹客人难堪,你怕不是在做梦?”
    被大小姐如此犀利毒舌的训斥,冯管家老脸一垮:“老奴知错了。实在是府中木炭的用量不是很充裕,老奴才失了言。”
    “府里木炭的量不够,派人出去采买不就行了?”
    “大小姐,您忘了吗,前不久连王爷在石西的煤矿差点发生矿难一事?”
    “我没忘,怎么了?”
    冯管家无奈:“因为连王爷名下的煤矿差点出事,引起圣上注意,圣上下旨严查石西的大大小小的矿洞安全。一时间,石西的煤矿停的停、封的封。这会儿正是用碳的时候,石西的煤炭产量骤减,引得木炭成了抢手货。可木炭制作麻烦,供应不上,所以木炭的价钱一直在上涨,居高不下。”
    闻言,傅思滢语气微惊:“啊,原来还有如此影响。”
    “是啊!这个冬天,百姓们都不好过日子,根本没有充裕的银钱买炭取暖,只能受冻。大小姐您知道的,老爷清廉,咱们府中的各种开支都是精打细算。本来按照预算,虽然木炭贵了,也是能应付得了全府上下过冬的,但现在……”
    冯管家叹口气,想了想,还是说:“老奴不该多嘴,但杨八小姐一行人,人数不少啊,您还要求按您和夫人加起来的用量给杨八小姐供给木炭,真那样做,咱们怕是坚持不了过完整个冬天!老奴深感棘手,真的需要您给想个法子。”
    听到冯管家愁苦的解释,傅思滢一时无言,唯有深深叹气。
    而照壁之后,把一切都听入耳中的杨云沁,神色复杂,两只手在身前纠绕着帕子。心中当然怀疑这情况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不自在和尴尬是消除不了的。
    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又听到动静。
    冯管家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老奴看您和那位杨八小姐也不甚相合,您用不着对她那样……好吧?”
    瞬间,杨云沁的心提起,屏气凝神。
    然而下一息,傅思滢的声音响起:“什么话!我与杨八小姐哪里不合了?因为护卫住处安排一事,有点意见相左而已,怎么能算是不合?”
    “老奴又失言了!”
    照壁后面,杨云沁抿紧嘴巴,表情复杂。
    “冯伯,所谓待客之道,就是哪怕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能叫客人受委屈。护卫住处一事实在是有关声誉名节,我才不能退步,惹了杨八小姐不开心。但木炭短缺这个事,实在算不了什么。怎么,相府的下人如今是养得金贵了,受不得冻了吗?”
    “不不不,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木炭紧缺,就从我院里的用量扣减一些,冷不着我就好。大不了我到外面去借宿,蹭别人家的取暖嘛。”
    这话又惹人好笑又惹人惊慌,冯管家哭笑不得:“您言重了,哪能让您受那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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