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容辰都在家中没有去慕王府,自然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傅思滢和傅宰相也憋着没说。
    于是第二日,看着一直把相府严密守护的皇城兵卫们一队队撤离,而相府外又围着很多像是看热闹的人,李氏……迷茫了。
    “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云沁惊讶发问。她是听护卫禀明相府防守撤离而出来查看情况的,见傅夫人呆呆站在这里,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很惊讶。
    李氏忙问:“杨八小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呃,”杨云沁左右张望张望,“思滢姐姐在哪儿,她没跟您说吗?”
    “她一早就去武场学武了。”
    “哦,哦,那、那我我也赶紧去了,夫人,就先不跟您聊了,我出门了!”
    等杨云沁赶到比武场,嘿,傅思滢还真的在这里。随眼一扫,发觉前来学武的人少了许多,之前都有个别武师傅是一个人教好几个学生,今日竟然还有武师傅闲置下来。
    “今天怎么来的人这么少,我没来早吧?”
    听到声音,傅思滢回头看一眼,见是杨云沁来了,她笑:“有昨天晚上那事儿在,能来这些人已经算多的了。”
    杨云沁一怔,有些感慨:“这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一旁听到交谈的洛浅苏紧忙凑过来:“没散呢没散呢,好歹我还在呢,童姐姐她们也都在呢。”
    傅思滢拍拍洛浅苏的手,转而笑问杨云沁:“你怎么还没散呀,相府的护卫都撤了吧,你应该回宫住着去了,安全些。”
    “哎呀,我才没那么现实无情呢。”
    “说起无情,我真想到慕王爷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忽而,洛浅苏愤慨生气,“一见能娶北夏公主,他就抛弃你了!啊,不,是配不上你,是你抛弃的他!思滢,你昨天发威发得好,咱们可不受这个气。我倒要瞧瞧,等慕王娶了一个五大三粗、凶恶剽悍的北夏公主当王妃后,他后不后悔!”
    傅思滢瞥一眼正站在洛浅苏身后监督其练武姿势的娣雅,忍不住呵呵连笑:“呵呵,浅苏,你是说北夏公主长成林夕师傅这样吗?”
    洛浅苏一愣,再瞥一眼女扮男装的娣雅,她是一直都没发觉娣雅是个女人,除了娣雅的男装身姿高挑、肩宽体长,不仅在面容上有所涂抹伪装,冬装也很厚实以至显得更男人以外,还有娣雅有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话的原因。
    洛浅苏摇头:“林师傅很俊朗的,若是化为女子,也一定是巾帼英姿。北夏公主如果是长这样,那慕王爷就是上辈子积德了。可不能长成林师傅这样!”
    闻言,傅思滢笑得更大声,娣雅则无奈摇头,好笑不已。
    在武场混了半日,等晌午与杨云沁一同回府后,还是要面对神情不善的母亲。
    “要退婚,就不能私下里让你爹去求皇上?非要整得满城风雨?府门外整条巷子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你刚才回来时就没有被围观?”
    “呃,娘,您……您不是生气我退婚?”傅思滢眨眼。
    李氏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慕王都要娶北夏的公主了,娘还会逼你上赶着给他当小妾去吗?退婚了正好,娘重新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啊?”傅思滢愣,她倒不知母亲适应得这么快。
    刚想再问,只见李氏一转身,一边往前堂里走,一边笑嘻嘻地热情地呼唤道:“曹夫人、倾羽呀,思滢这丫头回来了!呵呵呵,来来来,咱们一起用膳吧,坐下来好好聊聊。”
    傅思滢欲要跟随的脚步一定,愕然愣住。
    身旁,杨云沁也惊,瞠目结舌地扭头看她发问:“你、你这找下家……也太快了吧?”
    傅思滢:嗯???
    冤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白倾羽和曹夫人自然不可能不来询问安慰,白倾羽尤其是很愧疚,因为他身为接待北夏使臣的司礼官,却从来没有不知道北夏大王子竟然有此打算。
    “如果我早知,一定会劝说大王子的,也能提醒你有所准备提防,”白倾羽相当自责,“都是我粗心马虎。”
    曹夫人望着长子,神情无奈,转而看向傅思滢,道:“思滢,退婚就退婚,你用不着怕后果。你信伯母的,你以后的夫家绝不会比那慕王差!”
    对此,傅思滢一脸怀疑:哦???
    那……
    好呀!她不守着漠苍岚了,那个混账竟然敢骂她是泼妇!
    一同欢乐祥和地用过午膳,送走白倾羽与曹夫人母子二人后,李氏一直在傅思滢耳边说白倾羽真好,其生母曹夫人也真好,曹二小少爷亦是活泼可爱大方,虽然不知他们的家世如何,但只凭言行谈吐,就知一定是好人家出身的。
    傅思滢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装怒,嚎哭着说自己情伤难愈,才逃过了母亲的拉郎配。
    一连三日,傅大小姐退婚的事情在城中彻底发酵,傅思滢除了一大早躲去武场清静清静,别的地儿都不敢去,怕吵。
    武场的确是清静,一日比一日人少。一些人前几日还没想明白或者只是来看热闹的,在被家人教导一番后,就都知道要和相府划清界限了。
    外出就去武场,回家就多来看望养伤的容辰。因为大家都不愿意让容辰分心,一起瞒着容辰,所以在容辰这里耳边能清静一会儿。
    “长姐,你一大早又去武场了?”
    “嗯。”
    容辰哀怨:“我伤着了,帮不了你,你还是去慕王府寻些人来,给你假扮匪徒恶贼吧。”
    他还有心思关心最近开始进行教武了,傅思滢之前给本家安排的给傅芳薇捧脸面的计划,应该如何实施。
    傅思滢笑,想及今天的武场,叹气:“估计是用不着忙了,今天本家的四个兄弟姐妹一个都没来,甚至本家的那处校场今日也是最后一日借我用了。”
    “嗯?”容辰惊得要起身坐起,“为什么?”
    “因为……呵,因为咱们爹爹要辞官嘛,本家觉得咱们家没用了。”傅思滢隐瞒了一部分解释。
    一听这话,容辰相当恼火:“他们怎么这样,也太势力眼了!就当真全然把咱们家当成利用的工具,一点亲情、人情味都不讲吗?那校场还是我之前每天去当监工盯着修缮的!”
    她抿抿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本家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其实若只是傅宰相辞官,本家都不会表现得这样明显,关键是傅思滢在慕王生辰宴上公然对皇上和慕王的冲撞咆哮,最后悔婚,以及接下来这几日皇上和慕王对相府明显的态度转变,足以令本家害怕。
    不仅护守相府的兵卫被撤离,连调配应对相府招募比武的兵卫也被迅速调走。傅思滢提议的赌局设庄,在比武的考校科目后就立即收摊关停,皇城中提供给相府比武招募的各处场地陆续被收回,各家各府应允学武的公子小姐一一经家人训劝后退出,就连留在最后坚持继续教武比试的武者们都日益见少。
    种种反应,当真是应了一句人走茶凉。
    容辰还不知不仅是本家不给提供校场用,皇上也不给提供空场地了,怄气说:“不借就不借,反正地方多的是,咱们家以后再不用本家的东西!”
    傅思滢扬扬唇:“嗯。”
    ……
    又过一日,依然坚持学武、不给傅思滢难堪的洛浅苏等人,以及剩下的武师,随着傅思滢抵达到新的场地,一下马车,看到面前极为眼熟的破落府宅大门,洛浅苏等人立刻愣怔住。
    “思、思滢,”洛浅苏说话都打着抖,“咱们……要来这儿学、学武?”
    傅思滢挥手示意孙丹去把卫侯府府门上的大锁给打开,点头回应:“对呀,偌大的皇城,如今也就是这处空地能让我用了。卫侯府里面大得很呢,还清净。”
    洛浅苏回头和童佳笙等姐妹对视一眼,个个眼神惊恐害怕。
    是,那肯定是清净,除了一群恶鬼,应该也没别的了吧?
    眼看孙丹将府门大大推开,傅思滢率先迈步,一挥手,语气爽快:“来,咱们都进去吧。”
    童佳笙急急拉扯洛浅苏一下,低语道:“要不你劝劝思滢妹妹,让她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如今这情况,凭咱们的情谊,自然是要陪她到底的,所以就算是到城外挑一处荒地也不嫌丢脸。就、别进这种晦气地方了……”
    闻言,洛浅苏也是一脸难色,缓缓点头。赶忙上前几步,拉住就要踏入卫侯府的傅思滢,苦苦劝说。
    随即,傅思滢面露尴尬。
    她挑这处卫侯府,是从能够助力她计划实现的种种方面定下的,倒是一时疏忽了众人心中对于卫侯府的畏惧阴影。她也考虑过城外,城外更能诱惑到猎物,可是带着这么多人出城,的确更具风险。
    她为难道:“这个……若是不能去谁家府上在城外的别苑,城外还是挺危险的。咱们又不好去轻易被人瞧见的地方学武,而隐蔽一点的地方,这个季节,遇到饥饿捕食的猛兽可怎么办?咱们的这些护卫,都是实力寻常的。”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现在这个形势,他们能扛过家人的反对来支持傅思滢,已是艰难的,不可能再从家里要到城外别苑借给傅思滢搞比武招募的这些事儿。
    倒不是说人情真就淡薄成这样,而是相府招募比武此事,皇上摆明了不支持,谁家的头就这么铁呀,硬要和皇上对着干。
    一时间,面对进凶宅和冒险出城两种选择,众人都甚是犹豫,甚至不少人都心生动摇之心,想着退出算了。学个武而已,犯不着把命都搭上。
    见大家都不说话,杨云沁一个外来的,听得一头雾水。
    杨云沁自然不知卫侯府的可怕名声,跟在傅思滢身后,听洛家小姐劝说傅思滢不要来这里,还是去城外寻一处荒地更好些,而傅思滢又因为没有实力高强的护卫所以惧怕危险……听了好一会儿,才晓得这里原来是一处凶宅。
    这好办呀!
    杨云沁开口道:“相府没有护卫,我有兵卫呐。思滢姐姐,咱们就去城外玩吧,这宅子再大,也没有山高水远来得广阔豁达。”
    哦,对了,有杨八小姐在!
    包括傅思滢在内,众人齐齐目光一亮,看向杨云沁就像盯着活菩萨。
    能把杨云沁从云州护送到皇城来,瑞国公府兵卫的实力自然不是吃素的,一个个都是上过战场、斩杀过敌寇头首的猛汉,更别说跟随前来皇城保护杨云沁的兵卫数量甚多。
    众人拍手欢呼:“好好好,幸好还好有杨八小姐在!”
    “思滢,咱们就承云沁妹妹的情,出城去吧。最近几日城内实在憋屈,我们也都想出去透透气。”
    经过多日相处,面冷心热的杨云沁为大家所认可,并不羞于向杨云沁求助。杨云沁也很大方,立刻命人回相府去调遣留守相府的绝大部分兵卫。
    等到一行人整装出城而去,傅大小姐意欲将一众公子小姐带去卫侯府凶宅学武而不得,最后只能出城另寻荒地的消息,也伴随着流言蜚语传遍大街小巷。
    好家伙,这才几天呀,傅大小姐就落魄至此,都要考虑去凶宅了。
    得到最新消息,驿馆内,奚家家主转头,看向何长易和元夫人,感慨道:“这就是墙倒众人推啊。”
    元夫人冷笑一声:“幼稚丫头,还想强撑面子呢。”
    何长易和元夫人二人均没有分毫怀疑,因为这两个人都是经历过被众人推的,对于这世间的残酷有相当清楚的认知。
    如今失忆的何长易是在当初被皇上看重前,因为傅思滢的针对,受尽了心酸冷眼。元夫人的经历则要气势恢宏得多,造反失败,被众人推便是要被推进十八层地狱的!
    觉得相府门庭冷落得太快了?
    呵,那是年轻书生才会有的感慨。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的。
    “朕倒佩服她,在相府失权的情形下,还敢顶撞大昌皇帝和慕王。真不知她是骨气铮铮,还是恃宠而骄到……没了脑子。”
    听到元夫人对傅思滢的嘲讽,奚家家主沉沉笑了两声,未多言。
    忽然,元夫人眯起眼看向他:“奚大夫,你们奚家人不是护短吗?那日慕王宴请你与相府父女,将你孙辈奚瑞否等人一并惩戒致伤,你不打算回礼吗?眼下,慕王不再管顾她的,你得抓住机会呀。”
    当时在奚家家主去慕王府赴宴之前,元夫人听闻傅容辰抓捕歹徒归案的消息曾向奚家家主询问此事,奚家家主解释说是相府谎报战功。而等赴宴结束回去,就怒而告知元夫人,原来,慕王竟然将奚瑞否等人统统抓住,并且当着他的面儿一一惩戒,作为给相府赔罪!
    亲眼看到奚瑞否等人浑身是刀剑造成的伤,甚至奚水云脸上都被划了一道,元夫人自然不会怀疑。其实本来奚家家主也没说谎,事实就是如此。
    听元夫人说起奚瑞否等人受伤的仇,奚家家主脸色一沉,愤懑道:“老夫想回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大昌的地盘,老夫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不好动手。”
    “你的人被监视着,朕的人可没有。而且,”元夫人阴阴一笑,“都在城外面待命着。”
    “哦?”奚家家主老眼轻抬,“夫人有带来多少人手?”
    元夫人自然不会告知详细,只道:“人手不多,但抓一个傅思滢是绰绰有余。”
    “既然绰绰有余,那夫人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便罢,还询问老夫的心思是为何?”
    “哈哈,朕既然是打算趁她出城动手,自然也得顾忌她带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尤其是那位瑞国公府千金,听说她带来的兵卫倒有几分实力。朕带来的的人手,可不够看管那些人的。”
    奚家家主心思一动:“您的意思是,让老夫的人看管住他们?”
    “是。”
    “可这方法……”奚家家主佯装苦恼,“老夫的人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出城呢?”
    这时,何长易道:“反正奚三公子等人已被慕王所知,何不大大方方地表露身份?我可以向大昌皇上禀明您家中子孙后至,皇上自然会命我一同好生招待。到时,奚三公子借口想要与他们一起学武玩乐,傅思滢就算是不想答应,奚三公子也能光明正大地一并跟随出城,我亦可一并跟随。”
    “而等出了城,待我们的人动手抓走傅思滢后,奚三公子大可以借保护之名,困住跟随傅思滢出城的其他人。如此,你们岂不是既能报仇解恨,又能撇清干系,说不定还能赚取一番人情?”
    闻言,奚家家主恍然微怔,想了片息,连连点头:“殿下甚慧啊。”
    看着思维敏捷、想法周密的儿子,元夫人欣慰颔首:“鸿儿,你总算是有点过去的样子了。”
    何长易的手指尖捏着椅子扶手,干涩地扬了一下唇。
    “那便这样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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