镊子紧紧握在医生手中,稳稳夹起露在皮肤外和米粒一样长的针头,然后用棉签压住皮肉,把整根针拔了出来,扔在了一旁的白色瓷盘里,长长的一根带血的针,一根复一根,竟拔出了十一根来。
    那全是程七彦手臂里的,谭玉染只能握着他另外一只手,看着熟睡中的面容偶尔因为疼痛而蹙紧眉尖,可目光却不忍向下移,所谓针扎一样的疼,就是由那人的身连着这人的心,各种滋味,一滴不少的传递着,何况是疼痛。
    房间里静得只听见水声,谭玉染正在拧毛巾,那接近体温的温度一下一下触碰着程七彦的额头,温柔的沾去上面的冷汗,替他盖好被子后,谭玉染才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从里面稳步出来。
    背身看着窗外景象的医生见谭玉染出来,忙上前来,谭玉染示意医生坐下说话。
    他绝美的容姿带着一抹忧色,精致的五官因此显得更加令人着迷,静静聆听医生将程七彦的情况细致道来,谭玉染的秀眉逐渐舒展,面容却挂着几缕挥之不去的怅然。
    “病人手臂上的伤口面积并不大,感染的几率并不大,很快就可恢复。”看来是无大碍,医生已经把听诊器放进了医疗箱里,准备告辞了。
    关乎程七彦的健康,谭玉染事无巨细的都问了一遍,半点也不肯遗漏,“那他何时醒来,那药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这点暂时不能肯定,不过根据病人反应来看,药物注射的剂量可能很大。”
    “那能逃过这劫还真是不易啊……”谭玉染语重心长的感叹,如果程七彦再跟上次一样手一抖,恐怕死在他手里的就不是烁夜了。
    医生也表示赞同,只是没胆量说这就是你们谭家自己造的迷药作的孽!“您也知道这个药物的特性,一旦被它控制,就像催眠时的状态一样,而病人往自己手臂里扎针也是这个原理,就像快睡着的人一样,如果有较为激烈的外界刺激,那人也就不可能睡着了,所以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药效大约一个星期后药效才可能消散,到时候病人的神智方可恢复正常,只是脑袋混沌的几天要费心照顾就是了,若有问题您再叫我就是……”边说边行,医生已经走到门口,谭玉染也正有送客之意。
    客套和礼貌后,医生走了,谭玉染“砰”的一声撞上门,然后直奔楼上守着他男人去了。
    夜幕四合,思念的藤蔓在夜晚的空气中缓缓生长,凝视,轻抚,缠绕成几许眷恋,一抹缠绵,房间只有台灯照明,光线柔和而充满暖意,静的,只听到谭玉染俯身下去时衣料摩擦出的声响,细微中透出一点暧昧来。
    谭玉染透白的指尖描绘着他的眉峰,他的唇形,以及一切一切他再熟悉不过的细节。
    思索良久才轻轻叩响的房门,无疑如同一粒尘埃,划破了那密不透风的二人空间,谭玉染微微向后撇,知道是江青,知道他无事不会做这么不识趣的举动。
    “易森从中堂社回来了,顺带救出了季迟。”
    “嗯。”谭玉染沉沉应了一声,这对他不是什么大事,但对程七彦却很重要,若是季迟有什么闪失,估计他又会在心里构建一所牢笼把自己锁起来了,对这个男人来说,他的一些坚持,比任何东西都要强硬,就像他曾经对自己的恨,他要的自由,他绝不言弃的自尊,至死方休。
    要换得他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抱,那代价比死亡更惨重,也正因为此,才能磨灭他的一些坚持,他的恨意,才能紧束他的心。
    谭玉染趁他熟睡,刮了刮他挺直的鼻梁,“对了江青,去把小汀和小睿接来,他醒来看见一定会很高兴。”
    “是。”
    程七彦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刮他鼻子,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清澈的黑眸映照着台灯橘红色的光亮,就像有星辰闪烁在那双眸子里似地可是,那瞳仁却不似以往那般不染任何情绪色彩,也不复那般清明,而是深陷迷茫之中,甚至有那么点……傻傻的,还……
    楚楚可怜!
    谭玉染以前要是想出这么个形容词肯定自我鞭挞八十下,他突然想起医生说那该死的药效还有一个星期才过去,所以程七彦现在应该是神智不清才会这个样子,继而……谭玉染脑海中突然触电般闪过一个邪恶的计划。
    他仰头高呼,“江青,江青!!!回来回来回来。”
    正在下楼的江青立即折返回来,差点闪了腰,“哎,总裁您还有什么吩咐?”
    “别去接孩子们了,让他们自己玩过家家去吧,找个保姆定时投喂食物就行……”至少在孩子他爹身体里的药效消散过后不要接来闹腾……
    江青面部肌肉抽搐,这背着孩子干的事,它还能是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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