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错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世界
    许长安生无可恋地与香雪海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先前长乐坊的匆忙一瞥里,许长安记得香雪海是位描着柳眉,点了月牙斜红,高梳惊鸿髻的美人。
    而现下,美人脸上所有漂亮的颜色都被强行洗去,只露出惨淡的一片白和眼睑下的两抹青黑。
    加之一脸了无生趣的表情,像极平铺无聊的宣纸。
    薛云深见许长安不说话,慢慢踱过来,绕着香雪海转了两圈,评头论足道:“肤色不够莹润,眼睛不够有神,嘴巴太歪。”
    说着,薛云深甚至伸手,撩了香雪海凌乱散着的一缕头发。
    用指腹捻了捻,薛云深盖棺定论道: “头发也很粗糙,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名不副实。”
    站在原地,被侍卫反扣住肩膀的香雪海已经快哭了。
    偏生薛云深还不肯放过她。
    半弯下腰,薛云深猛地贴近了香雪海侧脸。
    男人好似泛着莹光的白皙脸庞,与女人惨白暗淡的鹅蛋脸,凑成了诙谐的相映成趣。
    “你看,”薛云深用手指牵起两人的头发,又侧了侧头,示意许长安望过来的同时,一锤定音道:“我比她好看多了。”
    脑海顷刻间掠过的想法太多,不知道该先说哪个的许长安,只好沉默不语。
    面对很是沾沾自喜的薛云深,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缓一缓。
    难道还会有什么比当朝王爷是自恋狂更让人惊愕的事情吗?!
    答案当然是有的。
    薛云深挥了挥手,让侍卫带着履行完对比职责的香雪海下去了。他见许长安脸色有些不好看,便很是体贴地拉住了许长安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莫要再犯了。”
    听了薛云深的这番话,沉浸在疯狂腹诽中的许长安,脸上一闪而过绝望的表情。为了避免自己“哀莫大于心死”,他踌躇片刻,还是抱着殷切希望不死心地问了句:“敢问殿下,我哪儿错了?”
    “千万可别说是因为我没夸他美啊!”许长安近乎崩溃地想。
    好在事实没有残忍至此。
    薛云深闻言,脸色变了两变,像是被气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恨铁不成钢地道:“分辨不出真正的美与丑,不是错是什么?”
    “就像刚才那个女人,明明不好看,你还要说她倾国倾城。”
    薛云深越说越委屈。
    “我才是最好看的。”拉着许长安的手,薛云深不满地扭动着,神情十分怏怏不乐。若是在他嘴上挂只油瓶,就和皇城西市里,那些朝新婚丈夫撒娇的小娇娘相差无几了。
    许长安微微打了个战栗。
    恰在此时,薛云深垂散下来的头发随动作微微荡漾着,一不小心便扫过许长安露在外头的手背,吓得许长安立马口不择言道:“是是是,殿下最美,您眉目疏朗轩然霞举,龙姿凤章绰约绝然,您犹如明月高悬,光洁无暇,又好似花仙子临世,国色天香。”
    顺着许长安这一通慌不择路的马屁走下来,薛云深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他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对许长安的夸赞表示了赞赏:“我本来就是国色天香。”
    许长安:“……”
    他好想重重地叹口气,抒发抒发内心的郁闷。但是又担心因此惹得薛云深再次不高兴,罚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许长安人怂志短地把叹息憋了回去。
    那厢,重拾好心情的薛云深,却已经兴高采烈地拉着许长安往外走了。
    大司马虽说是一品京官,但府邸万万比不得王府规格的。无论是别出匠心的草木假山,抑或是雕梁画栋般的亭楼阁宇,无一不透露出镌刻在骨子里的皇室贵气。
    许长安脚步仓促地跟在薛云深身后。
    他记得以前司马府的左隔壁一直是空着的,府门紧闭,灯笼高悬,即使每个细微处都是一尘不染的洁净,却始终未曾见到有人出入。
    那时候好奇心重的许道宣,还企图拖着许长安爬墙进来一探究竟。不过后来因为许长安“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深夜闯祸的计划才被许长安他爹给及时制止了。
    走在精心修剪过的花园旁边的小道上,许长安总觉得王府的格局布置隐隐有些熟悉。
    “到了。”薛云深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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