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竹喝下一口冷泉茶,视线扫过了笑着的程雁书,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知竹:糖,我有,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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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韩知竹视线停住在程雁书身上的下一秒,程雁书立刻垂下了头,止住了肆意欢快的笑意。
    只是,他看着像是正襟危坐,实际上肩膀却还在微微耸动,显然是在偷笑。
    什么薛光光?难听死了!不准这么叫我!薛明光奋起反抗,而且你大师兄也说了,就说觉得能说的部分即可!你不听你大师兄的话吗?!反正反正我的心魔绝对不穷凶极恶,也不伤天害理,我保证。
    程雁书微微抬起脸,悄悄用表情给了薛明光你说是就是吧你开心就好你以为我会信吗的连击。
    薛明光不甘又无奈地拒绝了再看程雁书。
    开玩笑,被十几二十个绝代佳人围着,哭着嚷着叫着一定非他莫嫁不然就在他面前出家,他只能烦不胜烦地一直逃窜这种场面,是能够摊开来在各家子弟面前说的吗?
    他泰云观少掌门不要面子的吗?
    若不是幻境破了,他只觉自己要在这叽叽喳喳莺莺燕燕非他不嫁没他不可的修罗场里,心力交瘁而亡了。
    所以,薛明光正色,这幻境是由每个人的心魔而延伸出现,四镜山两位小师弟心性纯良,又入世未深,虽然力求上进,却尚未有不可恕的执念,入了幻境,就反而自在。
    那程师弟为何未入幻境?白映竹语气客气,语意间却有能够察觉的怀疑。
    程雁书心内一紧,韩知竹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紧张,轻轻拍了拍的肩膀,对白映竹道:我四师弟现下几乎没有灵力,或是因此未受影响。
    白映竹点点头,眉峰依然蹙起:现在最麻烦的是,已经仔仔细细查过这院内外的痕迹和气息,确是魅妖为恶。
    魅妖确是以调引心魔来施以迷障为术,白映竹思忖着道,但昨晚这幻境之阵如此霸道狠毒,能同时催生出如许多人的心魔反噬,哪怕是百十来只魅妖同时作恶,也是不可能。
    只要能催生心魔,剩下的也就是反噬。薛明光解释,如此一来,倒是修为越高、灵力越纯粹的人被反噬的程度越深。
    那岂不是递了把刀到邪魅手里,引颈就戮?程雁书震惊,而且还是自杀,这也太憋屈了吧?
    他立刻去看韩知竹,满脸真切的担忧:大师兄,那你不是最危险的那个吗?
    无妨。韩知竹给程雁书又倒了杯冷泉茶,确如白大小姐所言,哪怕千百只魅妖同时作恶、哪怕是魅妖修成真魔,不死不灭,也不能催生出修为高灵力纯粹之人的心魔,凡事有规则,这是天道。
    程雁书心里一凛:魅妖迷障催生心魔,原主之前中了迷障就爬了韩知竹的床。但他这一次没有中迷障,想要回家的心魔也没有催生出来,又是为什么?
    程雁书随意地撸起袖子露出手臂,递到韩知竹面前:大师兄,你看看,我中的迷障,到底是除尽了吗?
    韩知竹轻轻抬手,便替他把衣袖放了下来:除尽了。
    真的?
    昨日琴修时,我已经试过了。
    韩知竹的答案让程雁书又陷入了思考:他有心魔,但原身中的迷障散尽之后,昨日的场面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他的心魔没有被激发,也没有入幻境之阵,而是仅仅被定住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本地人?这里的机制对他起不了作用?
    程雁书困惑着垂下眼,韩知竹低声道:可是又渴了?
    他抬起手,给程雁书再倒了一杯冷泉茶。
    修长指节轻轻一递的动作,却是让人心醉神驰的移不开眼,确实是翩翩绝世佳公子,还强得不得了,虽然冷,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招惹人惦记的主。
    难怪原主要痴缠他呢。
    韩知竹又问白映竹:确是魅妖?
    确是。白映竹答得笃定,定妖性识魔类的功课,铸心堂从未敢稍退。除非
    除非,有了新的魔种。韩知竹道。
    新的魔种?白映竹踌躇,可能吗?
    基因突变和进化本来就是客观规律。程雁书喃喃自语。
    他原本并没有哗众取宠的刷存在感的意思,但在座诸人都是有修为的,他的细语便一字不漏地被悉数听去了。
    韩知竹看他,轻声道,四师弟可是自有见地?
    不是,没有,就是忽然想到了程雁书忙解释。
    突变?进化?什么?白映竹也非常感兴趣地看向他,程师兄可否详细说明?
    就是因为外部影响或者外部刺激,有些生物为了适应这种变化,会发生突然地变化,变得更适应这种刺激下的环境,或者变得更厉害。
    薛明光眼睛一亮:雁书的见地确有可能。魔魅之窟不是忽然变得极度不稳定吗?连四极封印都快要冲破了,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说不定就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这些妖物。
    依白大小姐所见,是否可能?韩知竹询问。
    妖和魔已封印百年,平日他们不过捉些不入流妖物,论了解,没有哪家会比铸心堂更清楚。
    白映竹弱柳扶风般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过了片刻,她又道:我回铸心堂后,会请我爹主持大局,辨明形势。
    商议过后,鸿川和鉴云扶着程雁书,把他妥妥当当的安排在床上靠坐好后,韩知竹道:我再给四师弟渡些真气,你们且去北辰珠外守着。
    被韩知竹的两指搭上右手脉搏,程雁书却忽然抬起左手,盖住了韩知竹的手指:大师兄,现在情况不明,你的真气是不是省着点用?
    他忧心忡忡:毕竟你现在是最危险的那个。
    被程雁书的手盖住的手指微微一颤,韩知竹有些奇怪地道:你忧心我?
    当然啊。程雁书皱眉,我一点也不想你受伤。
    韩知竹的唇角不自知地微微扬起一点角度,他抬起手握住程雁书压住自己的左手,轻轻拉开,两指切中程雁书跳动的脉搏,把温润的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放开程雁书的左手,他轻言:我应允你,我会当心。
    第15章
    回到四镜山后,韩知竹明显忙起来了。
    程雁书带着伤,除了每天晚上见韩知竹琴修一个时辰之外,基本都在自己房间里修养,一旦想要出个门去打发一下无聊,就会被鸿川和鉴云软软地劝回来。
    第五日一早,程雁书的房门被扣响了。
    他懒洋洋地仰躺着,懒洋洋的睁开眼,又郎洋洋地道一句:进来吧。
    门被吱呀推开,在程雁书懒洋洋的视线里出现的,却是意态端方的韩知竹。
    他左手托着一个小圆木盘,里面放着一个碗,稳稳当当步履流畅地向程雁书走过来。
    程雁书立刻笔直地弹坐起来:大师兄怎么能劳你亲自给我送早餐?
    什么早餐那托盘里躺着的,分明是一碗漆黑的药。
    想起上次喝的那碗药的苦劲,程雁书的脸也苦了起来:大师兄,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想身体快些好,喝药。
    看着药碗,程雁书的脸就不自觉扭曲:苦。
    韩知竹不接话,右手却手掌一翻。一颗牛乳糖出现在他掌心里,又轻轻落在托盘上。
    向前一递,那碗药便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停留在程雁书触手可及的位置。
    看一眼稳稳托着托盘的韩知竹,再看一眼那碗药,程雁书皱着脸,拈起了那颗牛乳糖:好吧,至少我知道,大师兄这是在,哄,我,吃药。
    放下牛乳糖,接过药碗,在韩知竹不动声色的关注中,程雁书一鼓作气地给自己灌了下去。
    那颗牛乳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韩知竹剥去了外面的柔纸,在程雁书苦不堪言地放下药碗时,被托在韩知竹手心里,递到了他面前。
    忙不迭放下药碗抓起那颗糖怼进嘴里,程雁书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哄我吃药的时候,能带点笑,这糖会更甜一点,试试?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因为大师兄的威严而不得不吃药,没有享受到病人该享受的被关怀的温暖。
    不置可否地看程雁书一眼,韩知竹道:这服药之后,再调息两日,就可痊愈了。
    行吧。程雁书带着期待发问,大师兄,我的早餐什么时候恢复?
    受罚中。韩知竹视线落在程雁书随意抛在桌上的那根要被磨成针的铁杵上,待身体好些了了,就去冷泉吧。
    什么?程雁书可怜兮兮地看着韩知竹,大师兄,我是病人,我想吃早餐。
    受罚中。韩知竹一点也没通融的意思,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程雁书一伸手,想拉住韩知竹,谁料韩知竹动作太过于干净利落,这一拉便落了空。
    程雁书不忿地掀开薄被,跳下床疾步追上,继续为早餐奋斗。
    被他如此这般拉住了衣袖,韩知竹停住了动作,叹了口气。
    然后,手一挥,程雁书拉住他袖子的手便被挥开了。
    大师兄
    程雁书可怜兮兮的声音中,韩知竹转过身,双手舒展,轻轻松松地把他抱了起来,几步之后,便安放在了床上。
    给目瞪口呆的程雁书盖上薄毯,韩知竹道:身体未痊愈,休得胡闹。
    大师兄,我这心伤都是为你受的,程雁书干脆抓住韩知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为你受了一击而伤,被你的归朴赏了一击也伤,这样还换不来一日三餐?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韩知竹虽然眼神有了波动,但依然坚持原则,语气间毫无转圜余地。
    松开韩知竹的手,自己捧着心口,程雁书悲愤:大师兄,你这是要我死!
    死不了。韩知竹抬眼看他,师尊也说你独有慧果,与众不同,应该尚有机缘和功德在后面。
    机缘?功德?能不能换来一顿早餐?
    看着韩知竹如茂林修竹般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程雁书非常沮丧,且悲愤。
    下次,下一次,他一定不会一时冲动害怕韩知竹受伤就去强出头了!
    带着小情绪,程雁书在当晚的琴修时也冷了脸。
    韩知竹也一如既往地冷口冷面,并未纵着他,按部就班地开始琴修,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从琴修而来的清明境界里回过神来,程雁书看一眼依然在奏着琴的韩知竹。
    琴音里已经没有灌注灵力,却清冽动听,修长指节在琴弦上移动,端正雅致,古朴的意境里却自有张力。
    看了许久,程雁书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对弹琴的大师兄有了点花痴的势头,但他现在对大师兄明明在生气。所以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也找回了自己沮丧的小情绪,一撑地面,利落地站起来,礼也没行便向外而去。
    及至他走到了门口,韩知竹才停了琴音。
    背后响起破空之声,程雁书身子一怔,一道淡青色弧光堪堪擦着他肩膀掠过,带着一封书信,定在了关闭着的门上。
    什么?他转过身,看韩知竹。
    韩知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却没说话,垂下头,悠然地继续抚起了琴。
    程雁书越发气闷了,却也无可奈何,比冷漠,他怎么可能赢过韩知竹?
    抬起手取下那份信展开后,程雁书又顾不上自己的小情绪了,他霍然转身,疾步走到韩知竹抚琴的案前:薛光光来四镜山了?
    韩知竹停了琴音,仰起头,看站在案前俯视他的程雁书。
    程雁书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韩知竹。他此刻才发现,仰头看着自己的韩知竹,深黑色瞳仁里透出的清澈竟有着平日不可能见到的脆弱感?
    而那从眉心延展到鼻尖,再到唇峰,落在喉结的线条太过于漂亮,漂亮得锋利,锋利到像是随时会破碎。
    程雁书却觉得,那以锋利为表的内里,可能是不曾被人窥见的脆弱。
    这样的韩知竹让程雁书没来由地心虚了一瞬。他想了想,盘腿在案前坐了下来:宿州远吗?
    信是薛明光写的,说在宿州发现了他们上次没有抓住的那只魅妖的形迹,但事情当真殊不简单,魅妖过处,一个村落的人便全都难逃魔气,大部分村民都心脉断裂而死,至今已祸害了五个村落。
    铸心堂也暂未查出魅妖忽然变化的缘由,此次又出了这种屠村的惨案,白映竹急急地联络了四极,约定在宿州汇合,共同处理。
    薛明光没直接去宿州,倒是修书一封给韩知竹,表明会到四镜山与他们一起前往。
    按照书信所写,明天他也就到了。
    韩知竹抬眼看程雁书:你不知道宿州在哪?
    我程雁书捂住心口,我最近遭遇的伤害太多,已经损伤记忆了。
    你家。韩知竹的视线里带了几分程雁书也能解读的不解,不是就在宿州?
    第16章
    糟糕了程雁书脑海里轰地被炸响:露馅了!
    毕竟他又没有真的失忆,就算身体受过再重伤,那也不过是肉.体伤害,怎么可能会因此而把自己的家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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