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还很遥远的人, 忽然一下子就站到了面前。
    离音愣了许久, 才失声道:“师父……”
    君无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是我。”
    他看了看离音, 叹息一声, 似是遗憾又似是欣慰,“一别近五十年,阿音都长这么高了……”
    一旁的琅青衍看看离音, 又看看君无咎, 很有眼力劲儿地离开了。
    离音眼巴巴地看着君无咎, 眼里的孺慕之情毫不作假。
    她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啊……”
    “近些时日为师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本就是要来找你的。后来听闻妖族大陆出了事,就是琉蔓妖族族地之变的事。兹事体大, 空禹妖族和琉蔓妖族一同报到了宗门那里。为师刚巧听说你也在这里,便无论如何也要走上这么一趟了。”
    他伸出手,如当年那般摸了摸离音的脑袋, “为师一走就是四十多年,对你近乎不管不问的,本就觍为人师。若是再不来接你,又于心何安……”
    声音十分温柔。
    离音便忍不住傻兮兮笑了起来。
    这时候, 胖团忽然自离音脖子后露出了个脑袋, 悄咪咪看了君无咎一眼。
    君无咎便也笑着看它, “胖团, 这么多年了, 你的个子怎么一点也没长啊……”
    胖团光明正大站了出来,傲娇地哼了一声。
    两人坐了下来。
    “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走到哪儿都能闯出点动静。这些年我时常能自你三师叔那里收到点关于你的讯息,但你三师叔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对着你三婶母的时候才不是个木头人,寻常时候两个字恨不能说成一个字,总是寥寥几笔就带过了。无非说你挺好的,但‘挺好的’是怎么个好法?总不如我亲眼见来得安心。”
    君无咎说到这里,又认真看着离音,“前些年倒还好,近些年我曾有一次心悸之感。阿音,你是不是曾遇上什么为难事了?”
    为难事?
    离音眼睫微垂,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碎裂的写意剑。
    若要说这些年来最大的挫折,应该就是赵千默了。
    君无咎见离音没回答,以为是她这些年遇上的为难事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头便有些发沉。
    “妖族大陆的事反正不急,若不然你将这些年来你历过的事一一同为师讲一遍。若是哪里受了委屈,为师总是要替你要一个说法的……”
    离音一抬头,看见君无咎微沉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他误会了。
    “没有的师父,如三师叔所说,这些年我真的过得挺好的。”她脸上带着点调皮的神色,“当年我都能因为叶家的冒犯而去盗了他们的宝库,我这样的性子,您还何须担心我会委屈自己?”
    君无咎却不肯打消这个心思。
    “既然你不曾受委屈,那就更该同为师讲讲这些年你的经历了。难不成你是嫌弃师父年纪大了不能理解你们年轻人,便不愿意同为师讲的么?”
    语气幽幽的。
    离音头皮发麻,“不是的师父,我是觉得这些事说来有些话长……”
    “没事,正好咱们师徒许久不曾聚过,秉烛长谈如何?”
    君无咎说着,轻轻挥了挥袖,石桌上一方茶盘雅致,两杯清茶滚烫,摆在离音眼前。
    离音看着架势一下子就明白了,君无咎这是铁了心要知道她这些年的过往了。
    好歹是一片拳拳爱徒之心,离音便也没拒绝。她微微放松坐姿,“行吧,既然师父想听,那我就讲一讲好了。就从师父离开葛洲大陆说起吧……”
    这一说,就说了许久。
    石门外的天暗了又明,茶盘里的清茶换了一盏又一盏。一室清浅的灵力光盏中,是离音清亮的声音。其间偶尔会夹杂着君无咎的问话,每每都问得格外深入,十分关注细节,几乎让离音完完全全将过往的经历整理了一遍。
    新换的清茶再次上盘,离音终于讲到了古族遗迹的事,终于讲起了赵千默,也讲起了写意剑碎之事。
    便是时隔多日,离音想起来,心情依然沉痛。
    君无咎的声音十分沉,“凌峘赵千默……延彧尊者座下的那位?”
    “听说是。”
    “那便难怪了。”君无咎脸色十分不好看,“延彧尊者只有一位徒弟,他的修为不是你以为的两万年,而是七万年!以你当时望顶期的修为,只牺牲了一柄写意剑而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幸事了……”
    望顶期对上七万年修为?
    离音都忍不住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延彧尊者……”君无咎凝眉沉思了片刻,问离音:“这个姓赵的对你的敌意是不是来得十分莫名其妙?”
    都称人家是姓赵的了……看来师父对赵千默是真的不待见。
    离音心里有些囧然,回道:“我后来仔细分析过,若只是因为月盈族那个月娘,赵千默对我的敌意是有些大了,几乎是恨不能置我于死地,尽管那时候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性。”
    “若他是怕别人跟他竞争所谓的大渊舵手的话,那彼时有竞争力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还有空禹妖族的琅青衍以及魔族的那两人。按理来讲,我并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地方……”
    “那便是了!姓赵的小子与你无冤无仇,更大的可能就是受延彧所指使了!呵!我说他怎么听说了渊南的传闻还能这么坐得住,原来是人家早有安排!对外还表现得如此一往情深,不明所以的人只怕真的会被他骗过去!哎呀,我怎么就这么气呢!”
    见离音有些不解,君无咎深吸口气,强自按捺住心内的怒火,道:“原本妄议尊长的事我是不太愿意的,但既然他们师徒二人这样不要脸,那为师也不必替他们留面子了。”
    “你有所不知,延彧他是有前科的!这些年总有人说当年之事他也许是个受害者,但如今看来,他只怕未必不知情……”
    当年之事?前科?
    这有从何说起?
    君无咎看向离音,“此事跟你母亲有关。”
    离音一下子坐直了身。
    讲起与沈谈有关的往事,就不得不先讲讲渊南一族培养王裔的传统。
    每一个渊南人生来都自带伴生灵植,这伴生灵植就像是新生儿的第二重胎盘一样,将其包裹其中。这幼生版本的伴生灵植会一直在母体内的伴生灵植内发育至成熟,而后便携着新生儿离开母体,以灵植的形式扎根万象森林。一直到新生儿将这伴生灵植完全纳入体内,新生儿才算是迎来了降生。
    九成以上的渊南人都是这样降生的,但王裔又与大多数人不同。
    渊南一族的王裔生来注定,在离音以前,王裔都是天生地养的。换句话说,除了离音之外,历来的渊南王裔都是无父无母的。
    渊南族民的伴生灵植扎根之地,乃是在万象森林最中心的地带。这些灵植在扎根万象森林之前,其实是自母体内的伴生灵植里成型的。而王裔则不同,他们无需经过母体孕育,乃是天然在万象森林的中心地带生长起来的。他们生来自带伴生道兽,也自带霞光,一出现,整个渊南一族便会迎来祥瑞的异象。于是所有渊南族民便因此知道,他们新一任的王者,出现了。
    王裔的孕育周期格外漫长。并且这个过程中他们格外脆弱,需要渊南全体臣民精心照顾才能平安长大。从另一个意义上讲,王裔天生地养,但几乎每一个渊南臣民,都是他们的亲人。
    生来就被投注了大量的爱与期待,渊南的每一任王者与臣民的牵绊都格外深。他们大都勤政爱民,并且深受臣民爱戴。
    但当好一个王者,并不是爱与期待就足够的,王者之道本身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除了自身的实力外,还必须兼具广博的学识和深邃的洞察力。所以渊南一族有一个规矩,王裔修为有成之后,需隐姓埋名,在修真界历练行走一番,直到学有所成,才能重返家园。
    只有具备了君临一方的资格,他们才能自现任的渊南君王手中接过权杖,当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历任王裔都是如此,沈谈自然也不例外。
    她长到一定的年龄,在渊南臣民的送别下离开了渊南境,往本源八境历练。离渊南境最近的便是青霄界,于是沈谈历练的第一站,便是青霄界。
    也是时势使然,沈谈成长的年代,算得上是本源天地内人才井喷的一代。当时沉魁、凌峘和洗剑宗尽管名声在外,但还远远称不上是青霄界的三大宗。虽然三宗的名气差了点,但宗内年轻一代的领头人都十分优秀。彼时沉魁的黎尧,凌峘的延彧,洗剑宗的方不语,并称青霄界三大绝世天骄。
    很少有人知道,方不语还有个同胞妹妹,名叫方不言。沈谈因为方不言结识了方不语,又因为方不语,结识了黎尧和延彧。
    少年意气风发,同样热血天骄,他们很自然就成了好朋友。
    至此,青霄界内的三大绝世天骄,成了一个五人的团体。沈谈、黎尧、延彧,方不语兄妹。他们五人一起闯荡修真界,在本源天地里来去自如,刀山火海闯得,龙潭虎穴摸得,几乎每到一处,便留下一段佳话。
    便是后来他们历练结束了,各自回归了自己该处的位置,他们的关系也一样亲密。沈谈是新一任的渊南王者,黎尧、延彧和方不语又各自成了下一任的掌门人。因为他们五人的关系,曾经有一段时间,渊南、沉魁、凌峘和洗剑宗,四方势力几乎快成了一家之地。
    关系最浓之时,沈谈曾以渊南一族的纹络力量,为三宗构建了精妙的护宗法阵……这四方势力守望互助,都迎来了高速发展期。独立一界的渊南一族倒没有太大变化,但另外三宗在短短千年内急剧扩张,名号越来越响,终于被世人冠上青霄界三大宗的名号。
    几乎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也都以为,他们的友情能够长长久久。哪知道世间的事,最不能轻言长久。谁也不曾想到,后来会是那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君无咎的声音里带着点怅然,“其实祸患是早就埋下了的。当时已经很少听到有人突破飞升的消息了,这其实是一件要命的大事。但当时修真界正处在如火如荼的发展期,称一句日新月异也不为过,大多数人都被这花团锦簇的繁华迷花了眼,谁也不曾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能想到后来这事爆发起来,能这般疯狂……”
    离音神色微微绷紧。
    沈谈这些人,毕竟是年轻一辈,在他们上头且有更老的一辈。修真界的规矩便是如此,老一辈把担子交给年轻一辈后,就该专心闭关修炼,尝试突破飞升了。
    凌峘曾经的掌门,也就是延彧的师父季通,就是这么一个交托了担子的“老一辈”。
    修士修为累积到九万年之后,便能尝试踏破虚空了,有些人为了求稳,会等到十万年修为时才开始尝试。当时的季通修为已经累积到十六万年了,踏破虚空于他而言应该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才对。哪知道他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离开这方窄窄的本源天地。
    一年两年如此,他还等得了,可一百年两百年如此,飞升的执念入了心、刻了骨,渐渐就成了化不开的执念。于是执念一起,心魔顿生。
    早在许久之前,神算门的人曾经预言过,说修士踏破虚空飞升新域的契机,将出现在渊南沈谈身上。心思清明时,季通未必会对这个预言有任何想法。但一旦心思左了,他很自然地就将渊南一族当作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当时谁也不曾想到,后来的季通会成为那样疯狂的一个人。
    季通花了数千年布局,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唤醒了所有人心中贪婪的恶魔。短短十数年间,许多人开始对渊南一族的血脉能顿悟飞升的事深信不疑。便是到了现在,仍有许多人还未从这样不劳而获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对沈谈尊者,或者是渊南一族而言,昔日和蔼的长辈成了刽子手,这的确令人十分难以接受。但涉及到族群生存,拿起武器死战到底就是了。可最让人没想到的是,本是沈谈尊者至交好友的延彧,竟然在这时候以友情为借口,将沈谈尊者骗离了渊南境……”
    离音的心猛地颤了下。
    君无咎眼神沉痛,“内里的隐情和细节到底如何,外人其实并不清楚。但就真实的历史结果来看,沈谈一离开渊南境,季通率领的三族修士便直接对渊南境发起了进攻。若不是沈谈早有准备,只这一次突袭,渊南一族就能族灭……”
    但即便早有准备,渊南一族也损失惨重。沈谈后来匆匆赶回,见到一片狼烟的渊南境,当时直接就失控了。
    一个渊南王者的失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沈谈凝聚起渊南所有族民的愿力,战力直接以几何倍数暴涨。一战,三族的高阶修士几乎被她屠戮殆尽。
    战火蔓延数百年,这场罪孽,终于以渊南境封闭作为落幕。事情了了之后,渊南一族成了本源天地内的禁忌,明面上谁也不敢谈,但谁是谁非,众人心中自有一杆标尺。
    当年关系那般好的五人团,密不可分的四方势力,细细想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战起时,以延彧为首的凌峘站在了灭渊南的第一线,以方不语为首的洗剑宗作壁上观,只有以黎尧为首的沉魁,跟渊南境同进同退。
    便是如此,当年渊南境封闭之后,还有人嘲笑说沉魁上赶着向渊南一族卖好,结果什么也没得到呢!
    何其可笑!
    人心啊,到底是乱了。
    离音紧紧抿住了唇。
    君无咎表情里带了点厌恶,“我曾听我师父,也就是你师公谈起,说当年沈谈尊者那五人中,延彧曾明确表示心仪沈谈尊者。在他将沈谈尊者骗出来之时,他仍在一心一意地追求沈谈尊者。呵!喜欢一个人便要灭她一族?延彧这脑子怕不是有问题吧?”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接下来的事!渊南境封闭以后,三族高阶修士死的死、伤的伤,于是延彧、黎尧尊者和方不语尊者都成了一方势力的掌舵人了。这会儿延彧又因为这场浩劫开始心碎了!据说数十万年来他想尽了千百种办法想要入渊南境,想去跟沈谈尊者说清楚……一番‘痴心’,很是感动了些不明所以的人。有些人就开始替他说话,说当年有误会,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害意中人什么的……我可去你的吧!虚伪至极!”
    君无咎看向离音,“那个姓赵的小子之所以敢这般伤害你,肯定是得了延彧的指示。怪不得师父总说延彧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可不是可怕吗?实力高强的伪君子吧这是!不行,我得跟你师公讲一声,让他们多注意注意凌峘那些败类,咱们沉魁这样正直的门派可不能在这种小人手里吃了亏……”
    君无咎本不是这样跳脱的人,但历史太过沉重,为了活跃气氛,他便作出一副被气得跳脚的样子。
    离音很想配合他,但嘴角勉力牵起数次,到底笑不出来。
    君无咎叹口气,拍了拍离音的肩,“不想笑就别笑了,在为师面前,无需勉强自己。”
    一直过了许久后,君无咎才劝道:“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的,我跟你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对凌峘这个宗门尤其是延彧有个防备之心。你跟凌峘是不可能善了了,但也无需太过心慌,还有为师呢。便是为师实力不够,还有你师公,君字脉……再往上还有沉魁一门。我们都站在你身后呢!”
    离音沉默不语。
    君无咎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细细追究起来,几乎全世界都曾经是你们一族的敌人,这的确让人沮丧。世间的生灵有其固有的劣根性,可能会因为一时的魔怔而犯下大错。这是他们的罪孽,不是你们的错。”
    “为师相信天道恢恢,因果相循,做了坏事的人终将会有报应的。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这是人之常情,但千万不可因此耽于怨憎之中,左了心性。这些事你记在心底,他日修为有成,亲自打上凌峘,并跟三族算总账就是了。但无论如何,这些事情不应该成为你的弱点,不能一听到渊南往事你就方寸大乱是不是?你应该学会战胜它,而不应该被这种负面的情绪左右了行为……为师相信阿音能做到的,对不对?”
    前面的说得还十分有道理,但最后这句是怎么个意思?
    师父还把她当成小孩子哄吗?
    离音难得有些脸红。
    “师父,我都多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五十来岁,能有多大?换在你们一族里还是个幼崽呢!好啦好啦,师父不说了就是了……”
    君无咎见离音缓了过来,便换了另一个话题,“你的写意剑可带在身上?给为师看看。”
    布满碎纹的写意剑被君无咎拿在手中,在灯下细细打量。
    离音待君无咎观察完了,才将赤锋的事讲了一遍,并说了赤家炼魂之法的事。
    君无咎微微沉吟,“你既然答应了赤锋,便不好将赤家炼魂之法宣之于口了。这样,你运转这个心法试试,让为师瞧瞧。”
    运转一个心法,是不在泄露心法之列的,离音便没什么负担地炼了一次魂。
    君无咎看完后,来了点兴致,“我怎么瞧着你这炼魂之法有点熟悉呢,说不得这赤家跟我沉魁有些渊源也未可知。”
    见离音面露惊奇,君无咎便解释道:“我沉魁七脉中,有一脉是‘锋’字脉,走的就是如这般刚猛霸道的炼魂路子。若是有空,我倒要同这位赤锋好好聊一聊。”
    “至于写意剑……你若是喜欢它,好好修补就是了,咱们又不是修不起……”君无咎完全就是个宠自家崽的师父,“有一点赤锋说的不错,想要唤醒灵性,的确是要法器之主亲自进行才行。若不是如此,为师都想代劳了。”
    他安慰离音,“法器毁了灵性又再次被唤醒的例子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的。咱们沉魁锋字脉就有两位长辈曾经都做到过。待你修补得差不多以后,为师再替你从师公那里讨点好处,咱们带着写意剑去洗剑宗的天池洗练一次,这唤醒灵性的概率一下子就高了四成……”
    君无咎这话说得十分轻巧,以至于离音以为去洗剑宗的天池洗剑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后来还因此闹了一场误会。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听得君无咎说写意剑能修好,离音很是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候,君无咎挂在腰间的传音符忽然亮了亮。他也没将传音符摘下来,而是微微侧耳倾听。
    待传音符的亮光再次暗了下去后,君无咎站起身,“调查琉蔓妖族族地之变的事据说你还出了一分力了?为师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这件事。走吧,你同为师去瞧瞧,路上也跟为师好好讲讲……”
    离音有点惊喜,“咦,我还可以去看看吗?空禹妖族和琉蔓妖族都对外封锁消息了,连青衍也打听不到的。”
    君无咎闻言,眉梢微微一挑,“你是我君无咎的徒弟,怎么能一样?走,师父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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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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