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应该是第二天了。
    虽然温迪无法找到太阳的位置, 可是即便在浓雾中也能区分出明和暗。在夜晚, 月光是绝对无法穿过浓雾的, 大雾区中是纯然的黑暗。当太阳升起, 带来一点光明,温迪就知道, 应该是第二天了。而第二天她们仍然在逃跑。黑毛醒来没多久,那头野牛找到了她们,于是二人狼狈出发,又开始新一轮的逃生。
    温迪已经没有其他武器了, 只有一颗绿宝石, 她捏着它却不敢启动。野牛的速度太快了, 和她们之间的距离咬得很紧。温迪拿不准扔出绿宝石的时机, 如果扔得太早, 野牛会跨过绿宝石, 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扔得太晚, 爆炸的威力也会殃及她和黑毛。除非,野牛再张一次嘴。
    可是它大概也有ptsd了, 奔跑时明显看得出非常累,但只要温迪盯着它, 它就死死闭紧嘴,再也不瞎叫唤。温迪等了很久, 一直没等到它张嘴, 深感失望。
    突然!
    黑毛一个急转, 温迪没有防备, 虽然她被黑毛抱在怀里抱得很紧本人安全,但手上的绿宝石差点飞出去。她慌忙握紧,把绿宝石先揣回口袋里,随后才询问黑毛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责怪他,如果不是出了非常紧急的意外,黑毛不可能会突然这样的。
    “羊!”黑毛大喊。
    “啊?”
    温迪努力回头,看自己的背后同时也是黑毛的正面,虽然只能看到他视角的一个角,但也清清楚楚瞧见了大批纯白的羊群,拥挤在一起。真是羊,一群羊!而且这是她见过的最大一批羊群!怎么回事?难道整个草原上所有的羊都集结到一起了吗?温迪看到救星,兴奋无比地拍拍黑毛的肩膀,催促他,“快,快点追上去!”
    跑到羊群里,就安全了。
    温迪想。
    从前很多次都是这样的,无论是变异犬还是变异野猪,羊群从它们手中救过她们好多次。温迪对这群羊很有信心,黑毛也一样,她们都认为自己得救了。可问题是,羊自己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当温迪让黑毛追过去的时候,黑毛追了,可羊群却突然跑了起来,它们整齐划一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跑。一开始温迪还以为它们有别的原因,可是追了一会儿后,她发现这群羊好像不是追谁,是躲谁。且,很可能,躲的就是她和黑毛。果然她让黑毛换了好几个方向从不同角度追,这群羊都立刻朝着相反反向转向继续逃跑。
    她们有多可怕,能让一群羊吓成这样?温迪费解。
    她们自己也处境糟糕呢,背后还有一头野牛追杀——等等。温迪往黑毛身后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狼狈的羊群,突然想通了。这群羊不是在躲她们,是躲野牛啊!只不过野牛追她们,她们追羊群,从视觉效果上看就宛如羊群在躲她们似的。
    温迪一瞬间明白她和黑毛进草原时为什么见不到生物了,恐怕都是被发疯的野牛吓到躲起来了,尤其是野兔,这种小生物在感应到危险时总是能第一时间躲藏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想明白这些对此刻她们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既不能让野牛停下也不能让羊群停下。
    那就继续追吧!
    起码那群羊也算个大型靶子,要是黑毛能跑得过它们,总能拖一段时间。
    跑着跑着,温迪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
    她们竟然误打误撞从大雾里跑出来了!
    在经过了连续两天的逃跑后,这是温迪获得的第一个好消息。
    可惜她仍然没有时间庆祝,野牛好像有无限的精力,从大雾中跑出来后追得更凶了。
    嘚,那就继续跑呗!
    好在她们总算从大雾里出来了,温迪用余光找了下太阳的位置,发现她们好像正在往草原入口的方向跑,虽然说是被野牛追的,但误打误撞也算是走了正确的路,她索性不纠正了,等到了草原入口再想办法。要不,往枫林走?那里的树多,容易闪避,利用地形拉开距离后还可以试试用绿宝石炸它这招。
    野牛的头没野猪的头铁,不一定能撞断大树。
    在温迪思考该如何摆脱这头疯牛时,突然发现左前方居然又来了一头牛!温迪的小脑袋里顿时头脑风暴,但都是无用的风暴,她没想到什么应对的办法,倒是开始了成语接龙:狼前虎后、后顾之忧、忧心如焚……接不上了。她的词库好小!不对,现在是词库小的问题吗?问题是前面怎么又来一头牛!而且,它竟然在划拉了一下蹄子后,也朝着黑毛和温迪冲过来了!
    羊群倒是一个神级走位,一只只闪过了它。
    它们能跑得掉,主要原因是这头新来的野牛的目标并不是羊群。
    于是,温迪和黑毛惨遭夹击,等这两头野牛会合的话,就——呃?
    咦?
    诶?
    什么情况?
    温迪已经绝望了,甚至想捏爆绿宝石不顾一切地砸过去,赌运气跑路!谁知道,黑毛下意识学着羊们闪开时,这头野牛却没有急转弯继续追,反而仍旧朝着它们身后扑去。这是,有私仇?黑毛和温迪转身朝它们看去,就发现新来这头野牛朝着追它们的野牛扑过去,随后被按倒,再然后……就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到底什么情况?
    温迪懵了,她觉得自己像是接了个本子要去演《虎胆龙威》,结果第二幕大反派和一位新角色突然不管不顾在片场上演起《金瓶梅》。而且没人敢把它们分开。谁敢啊?刚刚被追成什么鬼样子都忘了吗?
    黑毛把温迪放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温迪:“……”
    “温迪?”黑毛又推推她,直到温迪自己回过神。
    她深呼吸一口气,小声说道:“我们还是先跑吧。”
    现在温迪终于想通了最重要的一个关键,那就是,她是怎么得罪了那头野牛,被穷追不舍。其实没有理由,就像逃跑的羊群一样,如果不是她先遇到野牛而是这群羊先遇到野牛,也会是同样的下场。因为,和它遇上,就是得罪它了。春天的野牛……不能惹啊……
    温迪,怂了。
    虽然她手里还有一颗绿宝石,要是这时候砸过去,肯定能把这两头野鸳鸯原地歼灭,但她看了一眼总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做,算趁牛之危,很不道德,最重要的是……总之是很不道德。她也不是fff团的,管牛要怎样干嘛?知道别遇上它们就行,反正它们这次放过她俩了,那她反过来放过它们,这也不算圣母吧?
    温迪把自己说服了,立刻将绿宝石又揣回口袋里。其实说来说去主要是她舍不得这颗宝石。
    绿宝石要挣一颗可不容易,还都是她下天坑亲自充电转换才能获得的,她一直都很珍惜。用这个来杀两头牛,实在太大材小用。温迪不想浪费,索性找了个借口,把自己糊弄过去后就拉着黑毛走人。两人虽说是跑,但也是有目的地跑,不能白来草原一趟呀!她问黑毛还有没有力气,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后,两人便朝着羊群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跑没太远,她们就发现了迁徙的羊群。
    只要野牛不追,这群羊就不会瞎跑,没了追击者,它们又开始散漫地乱走。
    好在它们最终在水边停下休息。
    温迪也挺渴的,跑过去喝饱了水再做事。她的事情就是接近这群羊,在羊群里搜索,寻找奶羊。这次搜索倒是有收获,真被她搜出几头疑似奶羊。温迪找出了共计五头奶羊,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可新的问题来了,她要怎么把这些羊带回去?从草原到山洞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就算让黑毛一个人赶路,一来一回也要不少的时间。这些羊群不一定会一直在水边待着,万一它们走了,温迪和黑毛也不可能把它们拦住呀。再说了,万一……假设……打个比方,如果引发了最糟糕的后果,该怎么办?
    温迪想过,她可以留下来看着这群羊,可是假若它们要走,她是没法拦住它们的。而且,她并不能肯定这次带走奶羊后是否安全,如果黑毛掳走一头羊后激怒了它们,该怎么办?她留在羊群里,会不会被愤怒的羊群踩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温迪也不想冒险,她只有一条命轻易不能赌。
    不过人一旦被逼到极致,肯定能想到办法。
    这就是所谓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温迪低头扯着自己衣角,叫来黑毛,“扯它。”
    黑毛无法理解:“啊?什么意思?”
    “扯一条布……我要四根布条。”温迪指指自己的外衣。
    虽然黑毛还是无法理解,但是尊重她的愿望,唰唰唰给扯出四根布条来。随后,温迪用这四根布条分别锁定了四头奶羊,绑着它们背上的羊毛,不容易掉,也不会引发奶羊的不适。随后,温迪指着第五头奶羊,把他叫过来,教他,“等下我会从这里离开,等我走了,你就把它带走,出草原来找我。”
    “好!”黑毛一口答应。
    温迪没有再说废话,扭头就跑出了草原。
    随后,在草原入口附近,她蹲下来,等待黑毛。不久,黑毛抱着一头奶羊跑出来了。温迪问他后面的羊群有没有来追他?黑毛摇摇头,不是说没有,他说他不知道,抱着羊直接跑了,根本没回头。于是温迪从旁边扯了一根藤条,把奶羊套起来,另一头绑在旁边一棵树上。她对黑毛点点头,叫他回去找那些绑了布条的奶羊。
    随后黑毛来回又跑了四趟,带出四头奶羊。温迪全部用藤条绑好,最后一头牵给黑毛,让他把奶羊送到家里的羊圈。他点点头,迅速离开,温迪则留下来看守树边绑好的四头奶羊。这次黑毛有时间了,也有工具了,再来的时候带着旱船,把四头羊哄上了船,又让温迪坐上最后一座的席位。
    两人四羊,安安稳稳回到了家。
    黑毛把四头羊送去羊圈,再给它们准备饲料。温迪则留在家中,负责准备她,黑毛,阿黄的吃食。她又困又累,但当她回到家,闻到那么多食物的香气后,又重新充满力量。在困顿与饥饿的比拼间,后者惊险取胜,温迪最终还是觉得先填饱肚子要比吃饭更重要。
    当然她现在也没力气做什么复杂的菜品,还是一顿丸子火锅最美味也最简单,陪着乱切的蔬菜,蘑菇,再来一杯冷饮,她简直心满意足。长达五日的捉羊之旅,终于划上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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