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楚稚水婉言道,“您今年贵庚?”
    “……”
    辛云茂先遭遇植物纪录片冲击,现在又是一波年龄攻击,一度露出恍惚的神色,严重怀疑是他太久没离开槐江,着实跟不上新时代。
    楚稚水见他安静下来,对方露出郁闷神情,她终于松一口气,知道此事翻篇过去。
    她现在担忧起返程,到时候该不会又放纪录片,还得经历一遍相似的事情。
    飞机平安降落在丹山机场。
    丹山机场远不如银海繁华,作为全国地图上不够有名的城市,机场内的设施也显得老旧。不过丹山有着壮观的自然风景,在旅游旺季时人流密集,一年四季的风光各有特色。
    离开机场后,一人一妖乘车前往预订好的酒店。丹山酒店是彭老板推荐,他每年来都会住在此处,距离鉴别机构和拍卖会现场都不远。
    楚稚水在前台开出两间房,又给工作人员留下发票抬头,便跟辛云茂回屋检查酒店设施。
    酒店房间不算大,屋里摆着床铺及电视,角落里有茶几和长榻,收拾得还算干净。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很全,而且还是人参洗发水,彰显出丹山当地的特色。楚稚水拧开瓶盖,嗅嗅洗发水的味道,考察一下竞争产品的水平。
    “看上去还行。”楚稚水环顾一圈,“你要是需要什么,到时候就找我借,或者我们出去买。”
    辛云茂什么行李都没有,但他需要的东西不多,随时采购也没问题。
    休整过后,楚稚水给彭老板发一条消息,得知对方要晚上才抵达酒店。她根据对方的指导,先将人参送到鉴别机构,委托工作人员锁进保险柜保管,这才有闲心带着辛云茂转一转。
    丹山市街道跟槐江差不多,只是恰逢第三届丹山人参拍卖会,广场上搭建一片热闹的集市,有不少当地商户聚集在此叫卖。这里人声喧哗、鱼龙混杂,跟拍卖会的井然有序不同,各类人参被直接铺在桌面上,旁边还草率地放着价格牌。
    角落里立着一块警示牌,写着“请您理性消费,小心上当受骗”,跟杂乱的场合分外相配,只差对外地游客喊“快跑”,疯狂明示这里都在宰人。
    尽管如此,集市里游客依旧很多,辛云茂紧跟楚稚水身边,偶尔还会帮她挡一挡,隔开突然穿行而过的路人。他的容貌和身高在人群里扎眼,常有路过的游客回头仔细打量,又被他生人勿扰的冷漠气场击退。
    楚稚水当然不会在这里买人参当冤大头,现在正逢金秋收获季,桌面上有各类植物种子,店铺边还有结果盆栽,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期房,当时专门买的带小院,算是城里人对种田的无知美梦。
    现在,她天天上班种茶和种参,早没有种菜的闲情逸致,但或许可以搞一些简单易活的花草种子,总不能将院子彻底空着。
    楚稚水的目光在桌上逡巡,她想要搞点丹山特有的种子,可又害怕带回槐江种不活。
    “你在找什么?”辛云茂出言询问,他发现楚稚水的小动作,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桌面。
    楚稚水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想起他算专家,虚心请教道:“我想在家里院子种点花草,有没有什么好养活的?平时上班没空打理,稍微疏忽也不会死。”
    辛云茂速答:“竹子。”
    楚稚水:“?”
    楚稚水眉毛微扬,质疑道:“不是,这不合适吧,做推荐不要掺杂个人情感。”
    “没有掺杂个人情感。”辛云茂振振有词,“竹子一直常伴文人墨客,以前是住宅内常见植物,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你没听说过?”
    “行行行,不可居无竹,但也不能只有竹,还有其他能种的吗?”楚稚水琢磨不然水果也行,就是不知会不会容易招虫。
    辛云茂不悦地双臂环胸:“有竹子还要种别的?”
    “那要想吃带果子的呢?”楚稚水好声好气道,“总不能干啃竹子,我又不是大熊猫。”
    “……”
    辛云茂一听她要吃,这才收起脾气来,他转头寻找一圈,说道:“我去那边看看,你想要吃什么?”
    “有没有丹山特有的?”
    “我找找。”
    这家店铺的桌子很长,上面都是各类种子,下方有极小的牌子,注明究竟是什么。楚稚水和辛云茂一左一右,各自从两边浏览起来,搜寻有用的植物种子。
    由于集市里人流汹涌,他们稍一错开身,中间就有人隔开,没法像刚进来时挨那么近。
    楚稚水正低头看种子,忽感一侧挤过来一人。
    那男子看着二三十岁,他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说话豪气十足,热络地揽客道:“你要找什么?来丹山就要看人参,看这些是浪费时间!”
    “谢谢,我就是想浪费时间。”
    楚稚水一听此话,便领悟对方来意,无非想忽悠她买参。
    这些摊贩的老板各个都嘴皮子利落,稍不留神就被他们哄得晕头转向,不然门口怎么会有警示牌。她可能是太像外地游客,所以才会被对方盯上了。
    黑肤小伙被拒也不恼,继续游说道:“哎呀,你说话真有意思!不然你说要找啥,我来帮你找找看,我们摊子在那边,也有各种种子卖!”
    “谢谢,真不用了。”楚稚水怀疑自己过于面善,这才被当地推销人员缠住。
    “别客气,我带你去看看,东西还更全乎……”
    正值此时,旁边响起冰冷彻骨的男声:“你的师傅没教过你,不要随便跟别人的信徒搭讪吗?”
    黑肤小伙听到此话,他莫名其妙打一个激灵,扭头就看到俊美的黑发青年,在拥挤的人群中气质格外出众。
    辛云茂绕过身边的游客,从长桌那头走来,便看到眼前景象。他此时眉间紧皱、凛若冰霜,不可一世地斜睨对方,冷飕飕道:“别人不愿意,就别再纠缠,你师傅没教过?”
    黑肤小伙一愣:“你怎么……”
    “师傅?”楚稚水同样不解,没懂辛云茂的话。
    喧嚣的集市里,很少有人注意周围情况,一旁却突然闪出一名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为人文雅,两只眼睛却细长,赶忙拉过黑肤小伙,让对方站到自己身后。
    黑肤小伙茫然道:“师傅……”
    “闭嘴。”中山装男子小声喝道,他又看向辛云茂,连忙行礼道歉,“在下玉京子,小孩不懂事,神君莫怪罪。”
    “放心,我不会找他麻烦,但我会找你麻烦。他是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辛云茂态度冷硬而疏离,他的眼眸如不化的寒冰,透着直刺骨髓的凉意,嗤道,“既然收他做弟子,就不要误人子弟。”
    玉京子被训也不敢反驳,恭敬道:“打扰二位了,我们在丹山做点生意,前面就有摊子,两位需要什么,可以随便去拿。”
    片刻后,玉京子拉扯着黑肤小伙离开,楚稚水这才有机会出言询问:“他是妖怪?”
    玉京子管辛云茂叫神君,明显就不是人类用的称呼。
    辛云茂不屑道:“对,被这边的人供养,然后收弟子积累钱财,偶尔想办法收集妖气。”
    他一向看不起如玉京子般的妖怪,不认为他们有指引人类的能力,说是师傅也不一定会教本事,自己都修炼不明白,怎么还有脸教别人?
    楚稚水了解地点头,看来这就是胡局说的江湖势力,属于观察局不好插手的部分。
    辛云茂赶走玉京子及其弟子,他面露严肃,认真教育道:“人生地不熟,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
    他只是走开两步,居然就引来闲人。
    楚稚水无奈:“讲讲道理,是他来跟我搭话。”
    她当然不会搭话,挡不住对方拉客。
    “那你也不应该回话。”辛云茂见她好似没放在心上,他更为闷闷不乐,煞有介事地告诫,“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说两句话会有危险吗?”楚稚水心知他担忧自己,但还是觉得小题大做,劝说道,“这是公共场合,还是法制社会。”
    辛云茂嘲讽:“等你真遇到危险,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他目光幽幽,还板起脸来,更像一个老古董般的家长,不让看植物纪录片,还不接受乱跑或晚归。
    楚稚水发现,他在槐江时呆呆地跟着她,但一出行就要事无巨细,好像她随时会被拐卖一样。她上次在银海喝酒晚一点,在他眼里就是夜不归宿、生死未卜,还专程跑到清吧门口蹲人。
    她如今严重怀疑,她把他当三岁,他也把她当三岁,属于完全无自保能力的幼儿。
    “怎么会后悔都来不及?”楚稚水没想跟他吵架,懒洋洋道,“到时候就等你来救呗。”
    她悠然望向他,索性都不争辩,直接当场摆烂,做出就靠他的架势。
    “……”
    辛云茂一听此话,他瞬间哑火,想说点什么,但看她如此坦荡,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人一妖对视,开始大眼瞪小眼。
    良久后,他一抿翘起的嘴角,终于挤出一句话:“你说得对。”
    她是他信徒,这事归他管,确实有点道理。
    楚稚水拍手:“这不就完了,问题解决。”
    “但你怎么老跟我顶嘴?”辛云茂凝眉,他安静数秒后,又轻声地退让,“算了,你想顶就顶吧。”
    另一边,玉京子将黑肤小伙拉走,他回到自家摊子,就将弟子一顿骂:“林岳,早跟你说过别去纠缠外地人,哪天遇到脾气躁的真把你打了!”
    “那我肯定挑看着好说话的人啊。”林岳小声道,“再说这里谁家卖货不拉客?”
    商贩在本地很有势力,外地游客一般不愿惹事,最后都会被拉着进店里逛逛。
    “我们缺那几个买货的吗?”玉京子怒道,“你这回就遇到狠的,差点把你师傅我折进去!”
    林岳怔愣:“刚刚那两人是……”
    “他要是从槐江跑出来,跟在他身边的也不是普通人。”玉京子若有所思,“早听银海那边说观察局有人类,估计就是那一位,也不是咱能惹的。”
    玉京子一直在丹山活动,四处收信徒做生意,近年来反响不错,消息渠道也很多。他们这种妖怪都不敢跟观察局硬碰硬,尽管人类跟他们是自愿缔结协议,但历史上从自愿搞成闹剧的也不少,所以观察局看他们同样不爽,认为他们的行为增加工作量。
    “他们是空桑局的?”林岳问,“局里不是不来丹山嘛。”
    空桑距离丹山远,除非任务紧急,不然不会涉足。
    玉京子科普:“观察局可不光有空桑,全国共有四大观察局,分别是空桑、银海、槐江和漆吴,女的应该是槐江局里的。”
    “男的呢?”
    “男的比观察局还麻烦。”玉京子斜弟子一眼,“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但像他那样的上一位,当初可比你师傅我牛得多,我是蛇人家是龙,但凡太阳升起的地方,恨不得遍布他的信众。”
    玉京子广收门徒,对龙神经历自然向往,当初还有人类给龙神建庙。
    “这位是不离开槐江又很少收信徒,不然说不定比那位混得还好,更加不能惹。”
    林岳愕然:“有那么玄乎吗?比观察局还牛?”
    “当然,你要是知道观察局由来,就明白地点都跟这两位有关。”玉京子道,“漆吴是龙神诞生之地,他在银海广布信众,堪称威望的顶峰,槐江是那位诞生之地,两位在槐江有过一场大战,而后龙神战败。”
    林岳听完讲解,好奇地提问:“这里面没空桑什么事啊?”
    “空桑是龙神神魂的转折点,有人说他在这里遇到一个人,也是他逐渐堕落的开始。”玉京子回望弟子一眼,“但具体细节我们也不知道。”
    他恨铁不成钢道:“总之,最近再看到那两位,你就给我绕着走,少惹事!”
    林岳赶忙应声。
    暮色渐暗,热闹的集市一直到傍晚才歇,楚稚水和辛云茂没挑出多少种子,打算在外面吃顿饭,然后回酒店去休息。
    辛云茂挑剔地拨弄手里的种子,他将其递还给楚稚水,提议道:“如果真要种子,等到回槐江后,我可以给你找,这里的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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