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之和温莎两人几乎被眼前这个话痨又慈祥的“顾向贤”吓傻,一言不发,任凭这顶着顾向贤脸的虚构人物摆布。
    直到被送进卧房,两人才回过神来。
    顾泽之心有余悸,拿扇子拍了拍胸口,道:“要是哪天我爹真变成这样——那可太可怕了!”
    温莎也见过顾向贤本人,想想,若是顾向贤如此,确实……挺可怕的。
    跟着点点头,又道:“还好这夜间发生的事情不会通过水镜被人知晓,不然顾道友大概回去要被顾世伯教训一顿了。”
    顾泽之煞有介事地附和,飞快地抓住重点:“既然入夜了,我们也应该休息。虽然已经解锁金丹修为,但我们还是按照身份行事,这样才能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说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温莎还真没有与异性同床共枕的经历,即便与西索尔关系最好的少年时期,他们也不曾如此亲密。
    听了顾泽之这话,温莎有些犹豫地咬着下唇,眼神不安地环顾整个卧房。
    很“贴心”——除了床榻,还真没有可以躺下的地方。
    顾泽之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道:“我睡地上,你睡榻上。”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上更为自然的称呼。
    说话间,已经在地上躺下。
    明亮的黑眸里没有一丝埋怨,只专注地看向温莎。
    温莎被他看得,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猛烈活动起来。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每一次,都如此。
    饶是迟钝的圣女阁下,如今也察觉到自己面对佛子时格外异常的举动:
    神明在上——她应该是……栽了。
    她怔怔地看了顾泽之好一会儿,那剧烈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过来的意思。
    温莎终是垂眸,错开眼,这才换得片刻宁静。
    她将床榻上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整了整,横在床榻中间,拍了拍外侧,自己挪到里侧躺下。
    邀请佛子上来同塌而眠这种话,她的同门也许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但对温莎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光是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就已经远远突破了她多年坚守的底线。
    她窝在床榻内侧,手脚因为害羞也蜷曲起来,闭着眼假寐。
    顾泽之早就明白温莎的暗示,从地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床榻上因为过于羞涩而缩成一团的温莎——就好像是放在上好的瓷盘上的荷花酥,看似层层叠叠支棱着的酥皮之下,馅儿心甜得让人回味无穷。
    顾泽之从那日两人亲吻恢复记忆后,对这样馅儿心甜腻又柔软的温莎越发上瘾。
    但他深知美味需要慢慢品尝的道理,故作不解:“这床榻还空出一半儿呢!——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莎:……
    “是给为夫睡的吗?”
    温莎沉默不语,侧卧着,将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和臂弯之间,只露出细腻而粉嫩的脖颈和锁骨,诱人品尝。
    顾泽之看得口干舌燥,心中念了几遍《清心经》,勉强维持着“不太熟的相公”这样的人设,又追问:“娘子,是这样吗?”
    温莎被他闹得烦,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顾泽之这才在外侧和衣而卧,哑声:“多谢娘子。”
    温莎埋着头,不去理他。
    顾泽之调整了一下姿势,和温莎同一方向侧卧,枕着手臂,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温莎。
    一整晚,那种黏糊糊的像是马苏里拉奶酪一样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后消失。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过窗户的时候,温莎终于装不下去,翻了个身,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俊逸的脸。
    “娘子醒的好早。”
    温莎听了顾泽之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顾泽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为夫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应该啊——他一宿没睡,但已经有了金丹境的修为,容颜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但顾泽之深知合欢宗弟子对容颜的执着程度,还是捏了个法诀,召唤出一面冰镜,检查一番。
    温莎已经起身,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顾泽之。
    一针见血:“顾真人,别看这冰镜了。”
    顾泽之依言收了这冰镜吗,讨好地冲温莎笑了笑。
    温莎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顾真人昨夜一宿没睡,也没有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记下来,却还能准确地叫出我的身份,这是为什么呢?”
    她举着魔杖,轻而易举地勾开顾泽之的衣襟,挑出那张薄薄的没有新墨的纸。
    “看来顾真人还要多看看戏班子里的演出,免得日后漏洞百出。”
    温莎越想越气,长腿一迈就想越过顾泽之离开这逼仄的床榻。
    顾泽之非常配合地收回长腿,看似理亏,给正在气头上的温莎让路。
    但就当温莎快要下榻的时候,又双臂一伸,一把环住她的细腰,将她揽了过去。
    温莎一时失去平衡,跌得直接靠上顾泽之结实的胸膛。
    对方的胸肌实在坚硬,温莎只觉得后脑勺都被隔得生疼。
    头昏眼花之际,那罪魁祸首还乘胜追击,凑在她耳畔,以她完全无法拒绝的声线道:“娘子,为夫错了,任打任骂,只要你不生气怎么都好说。”
    温莎只觉得半个身子都酥麻得厉害:“……那你先放开我。”
    “不行,万一娘子跑了不认为夫了可怎么办?”
    “顾真人,莫要再戏弄在下了。”
    “可是,娘子之前不是说要对我负责的吗?”
    ……还真有这回事。
    温莎原本以为顾泽之的病一时难以痊愈,又跟黑暗眷属扯上关系,当时她走得急,确凿说了这么一句,但:“也不是这个意思。”
    “娘子,你难道忍心欺骗我这样心思纯良的佛子吗?”
    温莎想到昨天种种:“顾真人,你和心思纯良四个字可有一枚灵石的关系?”
    顾泽之灼热的手缓缓用力,半强迫温莎转过脸:“自然。我从见娘子的第一眼起就心中只有和娘子别无二致的欢喜佛,心思可太纯良了。”
    温莎被他无比直白的话闹得身上的热度又高了几分,又承受不了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小幅度地开始无效挣扎。
    落在顾泽之眼里,就像是荷花酥那脆弱的酥皮一层一层地开始簌簌掉落。
    他实在忍不住,叼着温莎的唇吮了一口——果然,比荷花酥的馅儿还要甜。
    现在可是光天化日,温莎完全被顾泽之的举动吓到,一动不动。
    顾泽之慢悠悠地道:“等这试炼结束,我爹一定去合欢宗提亲,娘子放心。”
    温莎恍惚地想起来:她、她好像并没有答应。
    仿佛猜到温莎心中所想,顾泽之低笑:“娘子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迷迷糊糊被顾泽之摁着亲的温莎:……
    她根本没来得及说话!
    咚咚咚。
    “少爷,夫人,有客人来访——是少爷小时候的青梅林姑娘和他的兄长呢!”
    第73章 五洲有会13
    ◎“不知说书先生来了没?我想听《黄粱一梦》。”◎
    林明穗在顾家的大厅里等着,平日里那杀人的沉河绫被她一会儿打成蝴蝶结,一会儿系成死结,狠狠受了一通□□。
    林明旭颇为放松地坐着,垂首饮茶,扮演好一个养兄应该有的透明人的角色。
    偶尔看着林明穗,防止她出什么岔子。
    忽然,见着林明穗把手中的沉河绫一拉,心如明镜,马上坐得稳如泰山,探过身子,聆听林明穗的吩咐。
    林明穗如他所料,压低声音,又叮嘱了他一遍:“一会儿林明旭你可要好好表现,帮我干掉泽之哥哥身边的那个女人!”
    林明旭点头。
    林明穗又碎碎念:“反正勾引泽之哥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泽之哥哥可是佛子,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伏低做小地在那女人身边干什么呢!真气人!!”
    林明旭抬眼看过去,只见温莎和顾泽之两人正往这边走来。
    温莎走在前面,步伐不紧不慢,顾泽之不得不控制着步速,才好贴着温莎说话。
    他的声音不小,根本没有避讳旁人的意思:“娘子,为夫跟林家那小妹妹已经很多年不见了,连她长的样子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你一定要相信为夫啊。”
    温莎摆弄着手中的魔杖,淡淡应道:“哦。”
    看样子,并不很相信。
    顾泽之讪讪:“这件事情,娘子可一定要信为夫,为夫跟她真的多年没有一点点来往都没有,她如今就是站在为夫面前,为夫也一定认不出她……”
    说话间,温莎和顾泽之已经迈入正厅,与林明旭和林明穗打了照面。
    林明穗忙将手中的沉河绫披在身上,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极了话本之中岁月静好的大家闺秀。
    她绞着指尖,站起来。
    顾泽之看也没看她,径直挡在林明旭面前,笑道:“好久不见,林……姑娘?”
    温莎轻轻咳了一声:“……戏过了,这位是林明旭林道友。”
    顾泽之展扇遮住自己下压的嘴角,星目微敛,问:“娘子认识他?”
    林明旭拱手:“在下曾随家父前往合欢宗赴宴,与温姑娘见过。”
    林家去合欢宗赴宴——那不就是他被关着的时候合欢宗开的那个“相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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