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德根本听不进去,他本来就是大男子主义的人,气头上只想把自己的面子捞回来,却根本没意识到,越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这面子越是存不住啊。
    于是他把刀锋贴紧了,压出一抹血珠来抬头看着杨怀誉:“你这小畜生可算是来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说吧,你爹到底是谁?你还想跟你娘一起瞒我多久?”
    杨怀誉蹙眉,他直接反问了一句:“你先说说,你当初抛妻弃子是不是真的?”
    “反了天了你,现在是老子在问你,而不是让你来问老子!快说,不说我就弄死这个贱人!”杨正德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本来就不如林仲远,当初要不是拿孩子出来打感情牌,刘彩玲是不会回头的。
    所以他知道,刘彩玲心里永远有那个野男人的一席之地。
    这些年他得过且过,不过是以为刘彩玲跟那个男人断干净了,可是今天那个男人居然回来了。
    还在村里到处打听杨怀誉和晏姝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跑来问他,小杨和三妹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达官显贵,那人一看就是个体面人,肯定有来头。
    杨正德最受不了这样的比较,更受不了那个野男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在老坞堡招摇过市。
    他可不得问清楚了吗?
    要是杨怀誉不是他的种,他不光要把地要回来,还要把这个贱女人弄死,让她付出代价!
    所以他是真的动了杀心的,一旦让他套出来当年的真相,他就弄死这个脏女人,大不了他也被抓走枪毙,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晏姝本能地产生了趋利避害的意识,她急忙把杨怀誉拉到身边:“你别说话,到时候不管是不是,只要他动了手都有理由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杨怀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这个爹就是个没脑子的糊涂鬼,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遇到任何事儿都沉不住气。
    要是真的气头上把人杀了,那可真的完蛋,连晓萌将来的政审可能都会受牵连。
    想到这里,杨怀誉跟晏姝对视一眼:“姐,你演一出戏。”
    “演什么?”晏姝也懵了,对杨怀誉的哥哥她还能上手去揍,可现在闹事的是杨怀誉的爹,晏姝这个当队长的,总不好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去欺负老人吧?
    那不合适啊。
    所以她只能听听杨怀誉有什么办法。
    杨怀誉小声道:“你骂我,等会动手踹我,我倒地不起装晕。踹的时候认真点,别让他看出来。”
    晏姝心道好家伙,你可真是不心疼自己啊,还认真点,开玩笑呢,认真点不得把他踹出毛病来啊。
    于是晏姝直接一把把他搡开,拔高了声音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爹问你什么你说就是了,你这么闹下去,别人要怀疑我这个队长的工作能力的,快说,你到底知不知情。”
    杨怀誉就势往旁边的土墙一倒,嘴里还死犟:“我上哪里知道,他们怀孕生孩子的时候我又不在场。”
    “好你个杨怀誉,居然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收拾你!”晏姝说着便追上去踹了一脚,刚好借着身体姿势的掩饰,只碰了一下。
    杨怀誉便一头“磕”在了土墙的疙瘩上,直接晕倒了。
    晏姝吓了一跳,忙扑上去:“怀誉,怀誉你没事吧?怀誉你别吓我,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倔啊,非得跟我闹,这可怎么办呢?”
    晏姝试着将他抱起来,可她实在“抱不动”,便对着堂屋那里对峙的两个老作精喊了一声:“刘婶你快来帮帮忙,怀誉出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刘彩玲一听,急了,忙冷下脸来质问杨正德:“你真的要把怀誉逼死吗?这下你满意了?你不想想,虎毒还不食子,他要真是你的种却因为你而死,你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刘彩玲是真急了,说着还在杨正德脚上跺了一脚,杨正德吃痛,也被质问到了痛处,只能先松开刘彩玲,让她帮忙把人送赤脚医生那里去。
    等刘彩玲跑出去了,才知道什么晕倒啊出血啊都是假的,就是要骗杨正德着急。
    毕竟不算三年参军,这儿子也养了十八年呢。
    现在刘彩玲脱离了魔爪,杨怀誉也就不演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堂屋门口看着杨正德:“你要不是我亲爹,能这么着急我?我要不是你亲儿子,会担心你被抓走枪毙?你冷静冷静吧,一把年纪了还闹,也不怕人笑话!”
    杨正德臭着张老脸,冷哼一声把刀扔了,坐在八仙桌旁唉声叹气。
    杨怀誉在他面前坐下,自作主张把一瓶坞塘大曲拆了,给他倒酒:“爹你五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大哥的例子在这里呢,以后他两个孩子找工作都成问题,为什么?政审有问题啊。那你要是今天真把我娘怎么着了,可比我大哥的影响大啊,你儿子女儿这么几个大家庭的子子孙孙,都要受牵连,以后说出去,人家别的不想,就会说:哦,杀人犯的儿子女儿啊,杀人犯的孙子孙女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就真的不为我们考虑考虑吗?”
    杨正德不说话,他心里本来就有气,现在又发现自己被杨怀誉骗了,更是无处发泄。
    只能喝闷酒。
    杨怀誉见他不说话,直接站了起来:“行,我劝不动你,在你心里我就是野种,你已经认定了还要问什么呢?我回去就跟三姐说,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以后你杀人放火都跟我没关系,我和三姐赚再多的钱,开再大厂子也跟你没关系。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就这么着吧!”
    杨怀誉说着直接起身离开,刘彩玲还想留他在这陪她一会,她怕杨正德再发疯。
    杨怀誉却问:“我二哥是死人吗?找他去!”
    说着便跟晏姝走了,多留一分钟都觉得晦气。
    自私自利的老男人,自己管不住□□不做人事在前,好意思问他娘是不是怀了野种呢,就是野种,怎么地吧!
    气得他回去也没心情研究哲学了,搂着晏姝说了一晚上的话。
    晏姝知道他才是受伤害最大的一个,自己忽然多个爹,又忽然被骂野种,还要被他这个爹闹死闹活地逼问,脸都捡不起来了。
    尤其是那些围观的人,全都对着杨怀誉指指点点,还有人说呢,说他真的不像杨正德,倒是跟今天来村里那个体面人一个脸模样出来的。
    杨怀誉生性要强,他可以自己黑自己,却容不下别人说三道四,偏偏他娘这里是绝对不会认的,一旦承认了就没法过了,到时候肯定要他养着,不如帮她隐瞒下去。
    做儿子的做到这个份上,晏姝觉得杨怀誉已经很孝顺了。
    便不断安慰他,让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以后再有人指指点点,直接怼回去。
    于是第二天,在又一个人嘀咕杨怀誉的长相时,杨怀誉直接笑着回了一句:“是吗?我也觉得你儿子像我大哥呢,那眼睛,那鼻子,那嘴,是不是你偷我大哥生的啊?”
    气得那嫂子骂骂咧咧的扭头就走。
    三番五次之后,谁都知道杨怀誉惹不起,就不敢再当面议论了。
    杨怀誉回来跟晏姝汇报战果的时候笑得眼睛弯弯的:“还是这招狠,我学到精髓了。”
    晏姝哭笑不得,不然怎么办呢?
    指望别人嘴下留情,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呢。
    可总得堵住悠悠之口吧,那么合理的反击就是最好的自保策略。
    供电局过来铺设电网的那天,晏姝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公社那里等着。
    因为路上要经过几个别的自然村,所以还得跟这几个村的村支书打招呼说好话。
    毕竟要把电线杆竖在人家地盘上嘛,除此之外,还得提醒一下各村不能偷电,电费是小,自己搭不合规格的电线出了事是大。
    为此,晏姝不得不严肃对待,还特地请了公社武装部的楚部长帮忙过来做了个科普。
    有楚部长做警示,但愿那些打小算盘的可以老实一点。
    电缆通到村里的时候,天都黑了,只能第二天继续过来施工。
    等整个二队的电网拉好,并接通入户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期间因为下雨耽误了几天,不过好歹是正式竣工了。
    晏姝和杨怀誉、华少阳以及许悠琳四个人一起,家家户户上门送电灯泡,收取两只以上电灯泡的费用。
    为此,晏姝又是好一阵操劳,晚上回来的时候,腿都累麻了。
    她瘫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仓库顶子,振作起来,想把这里的灯泡也安了再休息。
    却不想杨怀誉直接把她摁住:“我来。姐你不能总是想着什么都自己扛,你得学着依赖我,跟我撒撒娇。我会非常开心的。”
    晏姝一想也是,果然是当社畜当惯了,这都半年了还改不过来自己撑着的习惯。
    她乖乖倒在床上,看着杨怀誉进进出出地忙碌,一会儿架着梯子进来,一会儿又小跑出去拿灯泡。
    五分钟后,杨怀誉洗干净手过来扶着她起床:“晏队长,你亲自来开我们家的电灯吧。”
    “贫嘴,不准喊我晏队长!”晏姝在他心口捶了一拳头,不重,跟挠痒痒似的,挠得杨怀誉心花怒放。
    “那我喊老婆?”杨怀誉自己都觉得这个称呼好羞耻,一旦喊出口,好像就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彻底变了呢。
    晏姝依偎在他怀里,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那你喊啊,不喊你是小狗!”
    “幼稚,你才是小狗!”杨怀誉不客气地反击道,随即跟晏姝四目相对,哈哈大笑。
    两个幼稚鬼!
    疯笑过后,晏姝总算是下了床,把电灯线一拉,暖黄色的白炽灯泡,将温暖的光芒照在偌大的仓库里。
    晏姝扭头的瞬间,杨怀誉正好抬眸,喊了一声:“老婆。”
    *
    时间一晃,春蚕结了茧,公社的任务超标完成,多下来了整整一倍。
    这是以前的二队完全不敢想象的大丰收。
    晏姝思考再三,准备把多出来的蚕茧进行加工,制成丝绸面料再出售。
    不过这么一来,就得成立专门的缫丝厂才行。
    晏姝手头还有点钱,就跟华少阳一起去省城转了圈,正好那里的缫丝厂进行设备更新,淘汰了一批相对落后的旧设备。
    但是价钱有点吃不消,加上他们只打算加工自己生产队的那些蚕茧,并不能像这里的缫丝厂那样有全省各地运输过来的蚕茧可以加工,所以有点大材小用。
    晏姝思考再三,还是暂时搁置了这个打算。
    “可是这批多出来的蚕茧要是按照原材料的价钱出售给收购站,我又觉得太亏了。”晏姝非常头疼,她也知道有人会古法缫丝,但是她不知道上哪里去找。
    还是华少阳提醒了她:“岳母好像懂一些,不如回去问问她?”
    对哦,晏姝一时有些羞愧,真是灯下黑了,把自己老妈给忘了。
    回去后她就跟尤红芳谈了谈,小老太太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可以自己缫丝织布?不用上交给公社?”
    “公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嘛,这些都是多出来的,可以自己处理的。”晏姝集约化管理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统一管理统一喂养,所以那些原本养蚕技术不过关的人家,在集体的带动下得以及时更正错误的喂养方式。
    而华少阳牵头成立的技术小组又会实时跟进每一天的生长情况,所以这批春蚕几乎没有任何损耗地完成了孵化、喂养、结茧的全过程。
    尤红芳这下彻底放心了,拍拍心口给晏姝做了保证:“你给娘招二十个小媳妇来,管保完成任务。”
    “那行,娘你准备准备,天气也暖和了,我就把晓萌接过去住一阵子吧,等你把蚕茧处理完了再说。正好四妹结婚,你可以试着染染大红色,回头咱们以市价买下来,给四妹做婚服。”晏姝就这么一个妹妹,当然希望她的婚礼红红火火的,谁也比不过。
    要是能做一套丝绸的婚服给这丫头,不知道这丫头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款式可以她来设计一个,反正她在现代社会看到不少好看的汉服,稍微改改就是了。
    母女俩就这么商量定了,先不跟晏婉说,回头给她一个惊喜。
    几家欢喜几家愁,晏家红红火火准备两个女儿婚礼的时候,旁边的老王家里却愁云惨雾。
    沈玉环怀孕了,因为怀孕之后胃口大开,加上情绪不稳定,最近总是有事没事给沈玉璃找不痛快。
    一次两次沈玉璃还能忍着让着,后来实在是崩溃了,因为沈玉环直接闹着要沈玉璃给她做一日三餐,还美其名曰,妹妹照顾姐姐,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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