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看他,“在哪里?”
    “就在......在夫子的......院子里面!”
    小书童哭得断断续续,“我看见了,真的有!他......他有三、三个头,六个手,就......就在那里飘着!”
    怕黎云书不信,他抹着泪,神色悲哀,“他踢倒了酒坛,那么一大团白色,我看的清清楚楚!他......他是不是就是......是那些冤魂啊呜呜呜呜!”
    黎云书读圣贤书,心里自是不信鬼神的。
    但她见小书童如此激动,料定他是看见什么。
    那东西不可能是鬼,听他描述,十有八九倒像个人。
    如今关州戒严,那人三更半夜来书院干什么?
    黎云书觉得事情有蹊跷,“你带我过去看一看。”
    书童看她要走,脸上露出惊恐,“师姐,你小心点,要不要我帮你准备点大蒜和雄黄?那东西它没......没准会吃人!”
    “大蒜和雄黄就不必了。”黎云书料定此人放不得,确实得准备些东西,“你替我找找黑布和棍子,我会功夫,不必紧张。”
    沈清容压根不知道书童已将此事告诉了黎云书。
    他忍着痛,狂奔出李谦的院落后,在书院林子里找着栖身之处。
    这林子道路曲折,一到夜间更是诡异莫测。他知道小书童没胆子近来,寻了处石头靠着,闭目开始养神。
    书童带着黎云书找了一圈没找见人,随她摸进林子。
    黎云书看他一直在哆嗦,“你要不在外面等我?”
    书童一想,有了这么一个鬼,没准还有许多鬼,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不不,师姐你走就行,你走就行。”
    二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摸进竹林。
    黎云书巡了一圈发现没异样,正准备离开,忽听书童哆嗦道:“师、师姐......你、你快看那、那是什么东西!”
    她循声看去。
    林间生了雾,看得并不真切,依稀能辨出是团白色影子。
    她屏住呼吸,朝书童做个手势,“把黑布和棍棒给我,等会发生什么,都切莫做声。”
    二人找来时,沈清容正在神游之中。
    他又梦见了小山一般的书册。窗外桃花烂漫,有几片从窗中飘落在桌上。黎云书坐在对面喝茶,静静地看着他。
    不同的是,这次沈清容主动抓起书册,诚恳地对她道:“我是真的想要学习,你听我给你背......”
    当头却被人打了个闷棍。
    沈清容脑后顿觉一疼,倏然睁眼,一下子清醒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人用黑布当头罩住,闷棍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脑袋下意识躲闪。那人下手极其狠辣,招招都往他要害打去,得亏他功夫好才险险避过。
    沈清容想不到自己招惹了什么人,但一醒来就莫名其妙被打,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件开心的事情。
    于是他呲着牙,捏紧了小拳头,顺着棍棒落下的方向将腿贴地一扫。
    敢打他?休怪他打回去!
    按常理而言,被罩住脑袋的人反应都会延迟许多。可黎云书几棍子下去,却觉得这小贼和泥鳅一样,每次都叫他躲闪掉。
    明眼一看,都知道这人的功夫远在她之上。
    她看他熟稔地来了个扫堂腿,躲闪之后,更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善茬。黎云书打定主意不能让他得逞,长棍挥舞得极快,半点情面都不留。
    谁知他躲过了她所有招式,却单手抓住棍棒的另一头,将她拉扯了过去!
    这着实超出了她预料。黎云书赶紧松手闪避,而他动作更迅捷,先一步抓住她衣袖猛地扯过。她一个趔趄砸在这人怀中,脖颈随后被他用手钳住。
    黎云书吸了口冷气,赶忙用手卸下发簪,就要刺入他颈侧——
    沈清容气愤地撩开黑布,对上了熟悉的容颜。
    “是你?!”
    第26章 .巡城怎么不见他对旁人这样?
    沈清容如抓住烫手的山芋,赶紧撒手。
    黎云书亦是讶然,撤回花簪,“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沈清容顿了顿,“我学习啊。”
    “这么晚了,”黎云书皱眉看天,“你不回府中,出来干什么?沈家不要你了?”
    “......不用管我,你早点回去吧。”
    黎云书瞧出他打算在这里呆上一夜,又看看他身旁湿漉漉的草地,好意问着:“要不,你去找个客栈住一晚?”
    “去那种地方,早晚被他们找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沉默。
    黎云书略微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书童使了个眼色。
    等书童走后,她挨着沈清容并肩坐下,“说吧,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沈清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她。
    说完后还十分生气,“去不去前线是我自己的事儿,凭什么要他拒绝?”
    她瞧着沈清容一脸宁死不屈,抿住唇,“你还是回去吧。”
    沈清容本就郁闷,听她也这么说,更气了,“连你也不理解我?”
    “并非不理解。”黎云书道,“你想想,沈老爷既然不让你去,怎么可能只告诉沈家,不告诉太守?”
    “若沈老爷发了话,你再怎么费神,太守也不会派你去前线。与其在这里白吃苦,还不如回去想想该怎么办。”
    “......”
    “何况,呆在关州也不一定不好。”黎云书安慰着他,“关州如今加强巡防,能打的几乎都被派到边关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若真的想为大家尽一份力,哪里都是机会,何必非要去前线呢?”
    “......”
    他抬头看天,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沈清容道,“我只是不甘心。”
    “我明明也是沈家人,这种时候,就该去前线才对。”
    “但老爷他总是顾忌我性命,说什么也要把我关在府里。”沈清容十分憋闷,“沈家为大邺守住江山,沈家人本就该战死沙场。他这样,不就是嫌弃我帮不了他吗?还拿不拿我当沈家少爷看了?”
    黎云书听他这番话,微微挑眉。
    倒是没料到,沈清容还有这么识大体的一面。
    “沈老爷让你留在关州,必然是有他的考虑。”黎云书低声劝道,“如今你在关州,沈家才觉得有依靠;关州人觉得安心,是因为还有沈家在。虽说大家仰仗的是沈将军,但沈将军人在关外,这关州内能当百姓定心丸的,不就是你吗?”
    “你可是沈家的少爷,老爷不在了,你便是主心骨,怎么能说老爷低看了你呢?”
    沈清容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问:“你也这么觉得吗?”
    “什么?”
    “觉得有我在,会安心些。”
    黎云书一笑,“那当然。今天听你说要参军,我又想拦你,又怕你赌气,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听她说出这话,沈清容无端舒心了许多。
    他点头,也觉得有了动力,“那好,那我听你的,留在关州,帮一帮太守好了。”
    *
    次日沈清容去寻太守,果然得知沈成业给他另写了一封信,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沈清容放去前线胡闹。
    言及激愤处,沈成业甚至开口道:“绝不能让他祸乱军心!”
    太守见沈清容不动声色地看信,觉出几分尴尬,“少爷,老爷他也是气极了,有些话您不必太当真......”
    “他说的对。”
    沈清容偏过头,认真地思索着,“像我这种长得帅的人,去了前线会打击他们的信心,还是不去为妙。”
    太守:“......”
    像沈清容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被打击到的。
    但沈清容万万不肯闲着。他软磨硬泡了半晌,从太守手中领了个巡城的职,换了身衣服,跟着兵卫们满城打转巡查,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
    与此同时,关州城外。
    姜鸿轩听闻消息,问:“沈家当真出兵了?”
    “不光如此,听闻沈少爷闲不住,还在城里帮太守巡城呢。”
    “好。”他冷笑一声,“好极了。”
    原本见沈家迟迟不动兵,他本想嫁祸沈家通敌,无奈被沈清容发现。
    圣上收了奏章没有回信,显然是知道他有意诬陷沈家后,默许了他的行径。姜鸿轩知圣上偏袒自己,便打算杀了沈清容,再说成是“无意误伤”。这样沈成业的所作所为,都可以同沈清容之死挂钩。
    他若再不出兵,就说是“碍于私仇,消极怠战”;
    他若出兵,就说是“意气用事,拥兵自重”。
    没想到沈清容那家伙运气好得很,他正想着该怎么动手,沈成业便直接出兵了。
    “沈家出兵,是好事。”姜鸿轩沉思道,“之前父皇还担心,我贸然铲除沈家,换上自己人,会对边关战局不利。沈成业能把蛮人赶回北疆,也算解决了父皇的后顾之忧。”
    小厮困惑地看着他,“可殿下,沈家倘若输了还好说,若赢了,平定边疆,那不是大功一件吗?圣上嘉奖还来不及,怎会再去清算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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