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鸿门宴,涉及到了皇宫中最残忍也是最背德的争夺,父子间的对决。
    如果说前两次见到穆天凌的时候,他眉目间还带着一层隐忍,只算是一柄藏于鞘内韬光养晦的利剑的话,那么现在这把剑就已经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与掩藏,锋芒毕露。
    卫名遥遥的望着他,脸上渐渐氲开一个淡淡的笑,不算浓的胭脂香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他应该是准备好了,只可惜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幸运等下去了。不管在这场争斗里谁输谁赢,自己都会是一个牺牲品和陪葬品。
    杀了穆天凌,会替穆成天拔掉心头最好的一根刺,自己也会因为刺杀皇子而获罪,即使不死,也会落得个永不见天日的下场。所幸的是他下不了手,也不打算这么做。
    眼前的佳肴色香味俱全,甚至还散发着热气,但卫名没有一丝的胃口,反倒是对以前不怎么碰的酒突然来了兴趣。
    酒名流香,干裂醇厚,划过喉咙落入胃里便火辣辣的烧起来。不敢像别人一样满饮,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卫名现在需要这样辛辣火热的感觉来平复一下心绪,温暖一下手脚。
    “朕知皇儿天凌一向对太傅青睐有加,虽然太傅不能擅离职守,但给二皇子敬杯酒还是可以的。太傅,去吧。”
    卫名的手一顿,随后稳稳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抿了抿唇上沾染的一点酒水恭谨回道:“是,皇上。”
    一旁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躬身呈上一个托盘,盘上托着一壶酒。卫名只是看了一眼,起身的时候却拿了自己面前的酒壶和酒杯。
    缓步走到穆天凌桌前,将穆天凌和自己的酒杯斟上酒,卫名举杯:“多谢二皇子殿下青睐,在下何德何能,劳二皇子殿下惦念,不胜惶恐,望二皇子殿下满饮此杯。”
    穆天凌心里觉得隐隐的不安,牢牢盯住卫名,卫名却始终垂着眼不看他。
    暗地里握紧手掌,穆天凌拿起酒杯仰头喝下,卫名也跟着喝干自己的酒,将杯子轻轻放到桌上后,突然冲穆天凌笑了一下。眉眼弯起,一滴眼泪滑过的瞬间银光闪过。
    穆天凌变了脸色,而上位的穆成天唇角刚来得及勾起一个极清浅的弧度,就看见卫名掉头向自己飞身而来,手上的匕首闪着尖锐的锋芒,直指自己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倒戈相向震懵了所有的人,就在刀剑快要触到穆成天胸口的时候,卫名却因为迟来的酒劲儿踉跄了一下,手一抖,匕首便插进了穆成天的肩膀。
    不会再等他有机会把匕首拔出老刺第二下,隐在四周的暗卫已经制住了面如死灰的卫名。
    穆成天“嘎啦——”一声捏碎了杯子,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抖动道扭曲:“你好大的胆子!”
    卫名被暗卫压的死死的,却还是努力的直起上身看向穆成天,嘲讽的笑:“可你不敢杀我。”这句话,说给穆成天听,也说给穆天凌听。
    “给朕押下去!”
    “住手!”穆天凌抢上前,挥开押着卫名的暗卫,把卫名护进怀里:“你不能动他!”
    穆成天暴怒:“穆天凌,你想造反不成!”
    文武百官皆在,这一声大逆不道的怒喝吼出来,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穆天澜和穆天浩冲上去将穆天凌拉开,按跪下来:“父皇息怒,二皇弟只是喝糊涂了,一时冲动。”
    穆成天一双血红的眼睛此刻紧紧盯在卫名身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除掉穆天凌的一个契机。
    “押下去!散席!”
    心脏快要被吓停跳的大臣们得到特赦令一般的一窝蜂的逃离,穆天澜压住试图反抗的穆天凌低声道:“现在的冲动不但什么用都没有,还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他就真的彻底就不出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你想辜负他的一片心意,我们的时机就要成熟了。”
    吐出一口血,卫名擦了擦嘴角,看向已经包扎好了肩膀的穆成天:“有本事你杀了我。”
    一脚踢到卫名肚子上,“唔……”卫名闷哼一声,嘴角有血迹缓缓滑落。穆成天一把揪住卫名的头发:“贱人!看来你选了穆天凌,那么朕会如你所愿的让穆天玖受尽煎熬,活活疼死的!”
    卫名闭上眼睛咬牙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了你?哈哈……你休想!但朕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哈哈哈……”
    “来人,好好伺候太傅!”
    周围围上来几个侍卫,轻车熟路的要去扯卫名的衣服,卫名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不像前几次的慌乱,这次的卫名反倒出奇的冷静,身子虽然在发抖,思想却清明的不得了。这种时候谁都救不了自己,如果不想的话,就只有自己救自己。
    几只手在卫名身上撕扯着他的衣服,卫名咬紧了牙,趁几个侍卫一心和他的衣服搏斗不注意的时候,挣脱了出来。
    所幸中天殿不缺匕首,卫名翻到一边,顺了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穆成天远远的站着,不说话,几个侍卫吞了吞口水,极其的不想放弃这个觊觎了许久的极品,却也知道皇上可以随意的折磨他,唯独不能让他死了,玉石便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下去。”
    几个侍卫虽不甘心却不得不从,偌大的中天殿只剩下卫名和穆成天互瞪。
    “人走了,你可以放下刀了,如果你想死,穆天凌绝对是第一个下去陪你的。”
    卫名不知道穆天凌准备到什么程度了,但他见识过穆成天的暗军,绝对的不可小觑,他现在还不能冒这个险。
    匕首缓缓离开脖子,本以为自己想的周到的卫名却忘记了穆成天也是有暗卫的这一事实。刀锋还未完全落下,穆成天一个眼神,就有隐在周围的暗卫打落了他手上的匕首。
    卫名被压在地上恶狠狠的怒瞪穆成天:“卑鄙!”
    “卑鄙?太傅放心,接下来还有更卑鄙的需要太傅亲自体验,进来。”
    刚才出去的几个侍卫重新进来,只是手上多了点东西,但却可以让卫名魂飞魄散。
    是锁链,乌黑沉重的锁链。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经历过那一次后,卫名便有了锁链恐惧症。拼上性命般得挣扎,让压住卫名的两个身手高强的暗卫都有点吃不消:“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把那东西拿开!”
    穆成天突然古怪的笑起来,走到卫名身边掐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原来你不但怕别人碰你,还怕这个……哈哈……可惜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太傅骨头不是挺硬吗,慢慢享受好了,把他的嘴堵上,不要让他咬舌了。”
    卫名嘴里被勒进布条,冰冷的随理俺缠到手脚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扼上咽喉,卫名呼吸一窒,直接陷进了黑暗里。
    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就像是回到了过去那般黑暗的日子,锁链,人,淫乱……
    眼神涣散的卫名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娃娃一般被困在中天殿,怎样折腾都不会有一丝的反应。
    没有意识的娃娃自然就不会知道,在那次鸿门宴的五天后,即璇玑四十八年秋末冬初,二皇子穆天凌顺应民意,举旗造反,璇玑内乱。
    穆成天还没有找到红莲绽放的秘诀,就不能束手就擒。战火初燃,二皇子穆天凌似乎势不可挡,穆成天下旨镇守边疆的驸马立刻带兵回京援助,却迟迟没有消息。
    安静的中天殿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人影悄悄地潜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落到微微起伏的床上。
    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人,手脚都锁着铁链,浑身赤裸,被侵犯糟蹋的痕迹赫然在目。单薄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两眼大睁,却没有焦点,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站在窗前的人微微愣了一下,把手指凑到卫名的鼻端测了一下呼吸,还好,虽然轻微却平稳只是精神状态显然已经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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